裴之晟的手不住地收紧,他站在床边低头看她苍白无色的面庞,伸手轻轻地触碰她的面颊,冰凉,是那种毫无生机的凉。
他转身身想去拿块毛巾,聂云深就迅速地睁开了眼惊恐地向他看过来,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悲戚。
她没有安全感。
裴之晟静静地回望着她,片刻俯身将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哭出来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我认识的聂云深,又倔又坚强,偶尔还坏坏的,我的深深…”
聂云深没说话,也没有抗拒,就安静地由他抱着,听着他难得讲那么多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小声地啜泣到呜呜地大哭。
裴之晟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逐渐平静下来。
他只是希望,她在发泄之后,能够慢慢消散了心中积压的痛苦。他必须让她知道,她并非一无所有,他一直会陪在她的身边,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聂云深逐渐康复的时候,白以薇最终没撑住。
那日傅*出去之后并没有回来,沈良他们整个团队都束手无策。
邻居因为枪声报警。
还有,傅*在白中恒面前开了枪,在【傅雅】的总裁办公室,肖然也在。
肖然第一次主动来找他,白中恒无疑是惊讶的。
他们为了聂云深的事情开始争吵,白中恒目光无意间瞥到微微开着门的影子,面色忽地大变,想也不想地把肖然往一旁推了去。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闷闷的枪响,伴随女人激动刺耳地叫声:“你居然背叛我!你居然背叛我!我让他去死!”黑乎乎的枪口冲着肖然连放几枪。
白中恒几乎疯了一样是趴在地上一直用力摁着肖然,全然不顾自己,直到傅*将子弹打完,这才松开了他,急声问道:“然然,你没事吧?”
傅*的枪法并不准,加上情绪激动,肖然的手臂被子弹擦到了些,而白中恒是实实在在地中了子弹的。
肖然看着白中恒肩膀上的血窟窿,顿时变了脸色。
保安人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瞧见白中恒衬衫上满是鲜血,而傅*手中拿着枪,吓得都不敢进门。
傅*神色漠然,交代了一句,“通知律师过来。”
听到这些的消息时,已经又是一周过去了。
裴之晟将聂云深接回了公寓,休息了几天后,她已经可以正常生活。
裴之霄从外地赶了回来,在裴之晟不在的时候,他就来陪聂云深天天。说着他在剧组的好笑事迹,逗着她,哄着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手上则不停地发着信息给裴之晟打字汇报,偶尔附带各种偷拍。
电视台的新闻里,记者们不断围着刚得到保释的傅云涵,“傅小姐,你对你母亲在公司里公然向你父亲开枪有任何看法?听说是因为你父亲有个私生子,甚至要□□?”
“傅小姐,你母亲是不是有精神病?听说鉴定机构已经给出了精神病的鉴定报告,你的母亲将免于被起诉,但是在听闻小女儿白以薇去去世的消息后,脑溢血也进了医院?”
“白中恒先生为了护子,至今还在重症监护病房,您会先去看望母亲还是父亲呢”
“傅小姐,听说你这次进警局,是涉嫌故意教唆他人杀人以及杀人罪?还有五年前的污染事件涉及贿赂?”
“傅小姐…”
“我不信傅云涵这次还能翻身…”聂云深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她这次很难,听说证据对她非常不利。”乔清妍把手中带来的食材放在厨房台上。
聂云深帮乔清妍泡了杯茶,氤氲水雾升起,“被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出卖,我曾经非常想要打败她,结果她现在这样的下场,我反倒心里觉得很复杂。”
茶是六安瓜片,淡淡的清香,乔清妍望着透明壶中徜徉着旋转的成片绿叶,“我不太明白韩桢为什么会突然倒戈,难道是为了明哲保身?”
“他是个为了保自己,就能够不择手段的人。当然,总归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乔清妍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这孩子最近的语气。可想到她的遭遇,转头又轻声安慰她说,“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乔清妍看聂云深的眼神和以前不同,眼里却还是有顾虑的。这次的事闹的这么大,说不定傅家会因此垮掉。虽然裴家出面压了下舆论,也是看在往日两家的情份上,但是根本挡不住现在的媒体。所谓满城风雨,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怎么肯放下这次机会,几乎是火上添油地又爆出了一些更为劲爆的□□。那些陈年的旧事如今又被炒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傅家脸面算是丢光了。
“其实,这个世界公平得很,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必然也要承受很多的压力。”乔清妍的话里有无声无息的嗟叹,句末竟然沉默了。似是可惜,又似是豁达,让聂云深看不清楚。
聂云深手指抚着茶杯外壁的纹理,轻轻唤了声,“阿姨?”
“【傅雅】因为几个高层的事情,股价大跌,如果不能挽回,那么所有投资者身家都会缩水,包括我。如果更严重一些,一些小股东撑不下去,面临破产,那么所有人手上的股票都会成为化为乌有。你从明天开始,就得出去面对傅家现在所有的一切。这也是你的责任。”乔清妍柔和了脸色,“而其他那些个人问题,随缘,不要太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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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晟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抽烟,细细的烟雾从他修长的指间升腾。
看得出他眉间的疲惫,刚照顾好了聂云深,他又一直往返于裴家照顾裴海天。因为韩桢的事情,裴家的后辈已经将分家的事情放在了台面上,你争我夺的,并不比其他家族的狗血事情少。
这是第一次他当着她的面抽烟,聂云深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无声地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他接过水,喝了口水,拍拍她的手背:“抽一根。”
聂云深随即抽走他手里的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就一根。”
“不好。”她摇头,快速地将烟夺走,直接捻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以后这个也扔掉。”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腿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头嗅了嗅她颈窝处的香气,低声喊她的名字:“深深。”
“嗯?”
“今天我妈来了?”
“嗯,裴之霄也在,所以不会冷场。她心情还不错,说了挺多话。”
“那你呢?”
“我还好,今天做了很多菜,结果你却才回来,有点不开心。”
“还有,我明天要去上班了,现在公司一团乱,明天董事局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能不能应付得来,想到明天要面对那群人,头就疼得厉害。”
聂云深的头枕在裴之晟的臂弯处,像个小兽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依稀能嗅到淡淡的烟味。过了良久,她还是低声地问着,“你那边呢?”
“医院那边已经没事了。”
“回去上班么?”
“没有,我暂时申请了继续休假。爷爷那边的情况很不好,我想继续陪他会,之后的情况等你那边稳定了,我再看下医院那边的安排。”
“我出院之前,区医生和小杨过来看过我,也讲了一些事情,他们也很愧疚。”聂云深犹豫了下,“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怪。他们两个人好像都会申请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参加那边的医疗援助。我听着感觉有些类似赎罪…他们…”
“都过去了。”裴之晟眼眸依旧深邃,但是干净,辽阔,还透着一种坚定的情绪。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做不到原谅。”,聂云深声音轻柔,语气坚决,“走到今天,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柔弱的丝花。我是可以和你站起一起面对任何风雨的伴侣,我想成为这样的女人,所以希望当你有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告诉我。”
“嗯。”他应了声,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和力道。
“不过,从明天开始,我随时可能会一无所有,就像当遇到你的时候。”聂云深无奈地笑笑,有些感叹。
“挺好的,那个时候你更活泼…整天天没事找事…不过真让人挂心。”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因为刚才抽过烟,他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她的唇。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而她却伸出舌尖,轻轻抵开他的唇瓣,深入地亲吻他。
“早知道你会挂心,就不用我追得那么辛苦了。”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她非常清晰地认知,她需要他,而他是她的男人,属于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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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傅雅的股价开市不过一个小时就已跌停。
聂云深吩咐手下:“去查一下,是谁在大量抛售股票。”
“是一家叫柏佳投资的公司,成立才一年不到….”来汇报的人有些不确定,“但是一直不断在购买一些小股东手上的股份。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一家空壳公司….它在特意…针对傅雅。”
是谁在傅家这种时候玩这么损的招。
生意场上从来没有朋友,聂云深心里默默地列了几个人的名字,她犹豫了下,“明天一开市,盯着那家公司,抛售多少,我就买进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