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村民的指路下,他们到了村子的档案室。
进门的声响让无所事事的管理员抬了抬眼皮。
裴之晟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管理员拿起信封眯眼看了看里面,咧嘴站起向门口走去。
约莫半个小时候,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聂云深叫住了还在抽烟的管理员,“麻烦问下,你们村里有家姓肖的,和陆家是亲戚?”
“老肖的老婆是老陆的妹妹,两家亲着呢…不过老肖老婆的肚子不行,早年抱养了一个小子,据说现在挺有出息的,在大城市混着呢…不过老陆家就惨了,女儿刚死了…两个孩子好像小时候感情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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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聂云深缓缓闭目,肖然一直都在帮她,从她第一天踏入【傅雅】开始。
这样一个人堂而皇之地被安插在她身边却浑然不知。
再多的准备,再多的自我安慰,都消不掉刀尖刺破胸膛时的郁结。那张照片如果是肖然小时候,同样背景的照片…就算再不可能,原来这才是事实。
“白宁有没有弟弟?”她阻止了裴之晟想发动车的动作,“你告诉我,白宁是不是有个弟弟…是肖然,就是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的肖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身体开始隐隐战栗着,“白中恒的儿子居然就在我身边,他知道我所有的底,所有的筹码…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裴之晟…你这次是不是又知道了!还是你原本就知道!裴之晟你说话!”
“裴之晟,你混蛋。”这六个字被她说得字字带恨,他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抬手打在他胸口处,力气不小,他受了一拳,抬手覆上她的手。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裴之晟自己都还在消化这个事实,他知道聂云深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震惊,这些新发现只是让事情变得更为迷雾团团。
聂云深垂下了眼帘,半晌过后,这才轻声说道:谢谢你至少这次没有瞒着我。白中恒到这个年纪了突然会有这么多的动作…因为他有一个儿子。就像王强,拼死了还想给儿子留条路。兜了这么大圈……突然觉得傅*好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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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沉默了半刻,他们驱车赶回灵城。
聂云深第二天需要回去工作,而他也需要赶回桐城。
水温很高,玻璃淋浴房里里雾气腾腾。
被热水冲刷着,聂云深脸上和身上也慢慢染上了红粉,柔顺的黑色长发水藻一样粘在她光洁的身躯上。裴之晟轻抿着嘴角,沉默地替她冲净了身上泡沫,轻柔地给她擦了擦那头湿发,然后用浴巾把人裹了裹,就这样打横抱出了浴室。
她从下车后就一直半睡半醒的,任由他抱着,不想吃饭,也不说话。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绕到睡的另一边躺下了,忍不住翻过身去伸手将她拥到了怀里。
身侧男人的呼吸似乎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应该是睡着了,他也累了。可聂云深慢慢地睁眼,她醒了。很想再睡去,可大脑偏就有些不受控制,翻来覆去地回忆这两年所有的细节。
现在,她基本上已能确定了四件事情。沈颖致一开始找上她必定是和白中恒联的手;第二,如果真是白中恒把她从牢里弄出来,那么他必定也能这样控制韩桢;第三,白中恒要让肖然上位,必定是要牺牲掉傅云涵;第四,陆续续死前想给韩桢的照片是就是小时候的肖然,现在看来是为了可以让韩桢可以摆脱白中恒的控制,因为如果现在把肖然的事情公布出来…傅家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很好,她想,也许肖然就是最后的突破点。
第二天一早,裴之晟是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的。
床上并没有聂云深的身影,他愣了下,正要探过身往那侧的地下去看,就见她已迷迷糊糊地从地上坐起了身。嘴里哼哼唧唧的,眼睛都没睁开,一只手攀住了床沿,紧接着她的一只脚也搭了上来,竟是想这样爬床来。
裴之晟半撑着身子,愣愣地看她,终忍不住失笑出声。
聂云深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副被惊得傻住了模样,就这样半吊在床上,呆滞了片刻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难掩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赤luo的上半身上微微愣了一下,脸颊上却是忍不住红了,有些赌气地盯着雪白的被单。
“肖然应该不会想伤害你。”
“对对对,你们都不会伤我,因为我有这颗属于白宁的心脏!肖然不会,白中恒也不会。”
他知道她憋了一晚上的气,伸手去轻拍她的脸庞,道:她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她知道他,坦然他的过往,而不像她,总是刻意去回避。
“我好嫉妒。”
她深深的呼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厉害,良久之后把头轻轻地抵向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我只是好嫉妒她。”
他半晌沉默,没有答复她,张手托住她的脸庞,令她抬起头来,然后低下去覆上她的唇瓣。
“深深,我想你。”
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轻轻地张开了齿关,放他的舌尖入内。
这是这两日他第一次吻她。
她也很想他。很想,很想。
再等等,再等等,我们都会有出路,裴之晟。
☆、第65章
刚一踏出私人会所的时候,天上刷地闪了个光,紧接着响起一声雷,震耳欲聋。
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这家会所离市区不近,出租车少,她只好退了回来,塞了一百块钱的小费给服务生,吩咐道:麻烦帮我叫个车吧。
服务生拿了钱,暗自高兴地跑回前台去打电话了。
眨眼的功夫,雨越下越大。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肖然摊牌,所以今天来这里的事情也是瞒着的,没开车,出了公司直接叫了辆出租车过来。
在等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陆续也出了会所,各自乘着自己的车离开,只有一个男人跟她一样,站在一边等车。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辆银色出租车停住了。
聂云深刚走出大门,还没来得及下台阶就迎面挡了去路----是那个一直站在她后面的男人!来者不善。
“你好。云深。卫迟。”男人自报家门。
卫迟?昨天裴之晟已经大概讲述了下孟鄢的事情,当然也提到了卫迟。以裴之晟的个性,能不提的人和事情绝对不提,既然他主动说了,聂云深自然明白这个卫迟绝非一般人。
卫迟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高,壮;不算帅气,轮廓分明,只能算五官端正,
卫迟略略扬眉:“真巧,我刚出来透个气,就看到你了。”
聂云深当然知道这绝非是巧遇。
眼前这个男人直接称她为“云深”,说的话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可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聂云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您好。卫先生,我现在得立即回公司。”聂云深指了指门外等候的出租车,“那改日再聊,再见。”
聂云深右手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上的公文包,绕过卫迟往外走,可没走两步,两个黑衣大块头突然出现把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那出租车司机一看外头的势头不对,竟然自行离开了。
聂云深只得回过身去看卫迟。
卫迟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韩桢也在,我们三缺一,大家一起玩会牌吧。”
聂云深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卫先生,我就是来这里取个文件,现在要赶回公司去,一堆人等着我呢…况且我也不会玩牌的。”
不行。他的回答霸道坚定。不知是不是雨水造成的错觉,她觉得那双眼黑得发亮,而后闪过一丝邪气。
“请。”卫迟似乎也再无耐性与她多说,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往门内走去。
聂云深不甘心地回过头看一眼挡在面前寸步不让的两个黑衣保镖,咬了咬牙,恨自己没按五六七八个保镖,只得跟在身后再一次进了会所。
包厢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小舞台上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在表演,下面围了几个男人吆喝着。角落处的桌麻将旁围坐了七八个男女,瞧见卫迟进来纷纷扬声喊着:迟哥赶紧来啊,没你在,我们打得没劲啊~
聂云深很快看到了韩桢,他在人群里扎眼的很,穿着烟灰绒的衬衫,没了一贯在人前的虚假笑容,韩桢在看见聂云深的第一眼便僵了脸,神色冷峻。
韩桢下家是个胖男人,叼着烟,乐呵呵地说道:“来这里和迟哥玩一圈才不枉费此行啊…小乐子赶紧让位。”
卫迟也浅浅地翘了翘嘴角,走过去在那个叫小乐子的男人椅背上轻轻一拍,然后又抬眼看聂云深,吩咐道:云深,你坐这里。
位置上的小个男人一听就识相地让位,又吩咐一旁的人拿了个椅子过来,“小嫂子,你坐。”
聂云深顿了顿脚步,听闻这个称呼让她异常尴尬,数道目光落到聂云深身上,有些好奇的,随即又转向了卫迟,等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