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建柏的车祸呢?”
“应该是你大伯。”
“那淘淘那天的意外?”
“是你大伯。”
苏写意深吸口气,有些麻木的把心底的郁气慢慢呼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爸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
黎鹤轩沉默下来,没有如之前斩钉截铁,而是片刻后谨慎的说,“这要等警方问讯后才能知道。”
苏写意苦笑一声,“我家里人对他不好吗?安和就这么重要?一个破公司而已,值得吗?他把自己老婆孩子放在什么位置?就这么希望苏家家破人亡?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到这一地步?”
“写意,人心不能用常识来衡量。”
“对,确实不可以,”苏写意喃喃附和,头重新靠上他的肩,“黎鹤轩,我有点累,等我睡醒,咱们就回去。”
她要当面去找那个人问答案。
……
薛老拔掉苏写意头上最后一根银针,冲站在身畔的男人没好气,“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被子给她盖好!”又咕哝,“都说了要让她保持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懂不懂?没事别刺激她!这一出出的对身体损伤有多大你知道不知道?!”
黎鹤轩沉默挨批,也不反驳,给苏写意盖好薄被,追上老先生的步子,“是我的疏忽,薛老,写意情况怎么样?”
“放心!多喝十帖八帖药而已,苦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让那丫头不爱惜身体,活该!”
黎鹤轩松口气,没有留下不可挽回的顽症就好。
但他这口气松的太早,薛老又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丫头身体底子是真不行,像她这种体质,小时候不显,越往后越没法儿和正常人比,之前我不想说太透,怕矫枉过正,变得畏畏缩缩影响正常生活,也造成你们心理负担。但现在这一次次的,我觉得不说不行了,丫头年轻还看不出来,等再过个七八年试试,再不踏踏实实的疗养,耗得就是生气,生气,明白我意思吧?还有孩子,写意这身子,不容易怀孕,这个你也要心里有数。”
黎鹤轩呼吸一窒,双手握拳,虽沉默不语,却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生人勿近,近则伤’冷厉气息,薛老叹气,“小黎啊,作为家属,你自己心态不调整好还怎么照顾写意?况且这又不是绝症,慢慢调养也是能长命百岁的,当然,前提是要听医嘱。说白了,这就是个富贵病,得像照顾娇花一样好好呵护才行。”
苏写意回怀城的行程被搁置。
她没想到自己这次昏倒身体会弱成这样,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才行。
黎鹤轩是打算陪在她身边长久驻扎的,安和交给傅今声处理就是,还有宋平渊的事,这些跟未婚妻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苏写意却坚持让他回去,“你帮我问问他,我爸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她谁都不信,只信他给的答案。
昨天初见时的轻松氛围已经不见,看着她自醒来就一直拧着的眉头,黎鹤轩有些无力。宋平渊的事不可能瞒得住,迟早要掀起轩然大波,与其之后让她从别的渠道得知,不如他提前告诉。
这想法原本无可厚非,可想到昨天薛老离开时说的那些话……黎鹤轩没办法怨怪老先生的有意隐瞒,毕竟人家不止一次警告过忌大喜大悲,这一劫其实根本就避不开。
“写意,事情已经发生,我希望你可以放宽心,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薛老说下次如果再昏倒,会很麻烦。”
“会死?”见他今天第三次释放冷气,苏写意吐吐舌头,轻轻笑了下,“放心吧,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你知道我很怕死,所以不会再让自己处在失控状态。”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咱们相约了白首,我记得的。”
黎鹤轩伸手把人揽进怀里,“结婚吧,我想和你尽快结婚。”
苏写意静了一瞬,片刻后嗔怪,“哪有人求婚这么随便的,订婚时就很随便,现在还是,你可真是不长进!”
他嘴唇抿了抿,“那下次我准备好再求一次。”
苏写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黎鹤轩这样骄傲闷骚的人一般只会做不会说,像现在这样的情境他应该沉默以对才对,突然这么温柔接地气,真有点不习惯。
但苏写意不打算深想,她轻轻嗯一声,那我等着。
下午时安杰来了,受黎鹤轩的邀请,两人在书房不知道谈了什么,总之结果是黎鹤轩当天下午离开北京回了怀城,安杰则入住进了这栋不算大的复式公寓。
苏写意跟他抱怨黎鹤轩小题大做,“我只是有点虚,又不是要死了,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就算没病也要胡思乱想一下。”
安杰正坐在摇椅上翻杂志,听到就当没听到,书页翻得一点都不慢。
苏写意撇了下嘴,“咱们可是有革|命友谊的!”
“谁跟你有革|命友谊?”安杰回头睨她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当我稀罕!”苏写意也拿眼翻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是昨天趴她怀里哭哭啼啼的时候了。只是这话不好主动提,太揭人伤疤,于是闷闷示意,“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放柠檬。”
“真是祖宗。”安杰抱怨了句,认命的去给她倒水。
苏写意喝了水又无所事事起来,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看电视不想上网不想睡觉也不想发呆……脑子好像很空又好像挤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仿佛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很不舒服,特别急躁。
安杰突然说,“我昨天给徐远年打电话,说要把他的资产都还给他。”
苏写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问,“他怎么说?要了吗?”
“没有,”安杰一哂,“他说这些是对我的补偿。”
苏写意有些看不懂了,照这样看徐远年对安杰还是有感情的,而且绝对不会淡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两人关系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两边都是真爱所以打算一人一半?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得不说这个徐远年可真是情圣。
☆、第71章 真实
宋平渊被捕后的问讯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
这人嘴很紧,智商情商都很高,面对警察一而再的讯问并不配合。
即使一样样证据平摊在他面前,这位以儒雅著称的苏家姑爷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笑笑,表示无可奉告。而只要他不认罪,口供自然录不下来,口供不全,就不能移交司法。事情就这样胶着了。
现在这年代不比以前,没有刑讯逼供一说,那是违规。
何况宋平渊身份特殊,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你吓一吓也就算了,宋平渊?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压根不吃你那套!敢上手?分分钟谁先倒霉还真不一定。
警方这边对此头痛不已,更让人头痛的是来自苏家的施压。
证据摆出来了,苏家却不认!尤其是那位苏女士,简直跟咆哮帝差不多,吼一嗓子能把警局的屋顶掀翻,偏偏你还不能拿她怎么样,耐心解释,没用,警告呵斥,不理,不止如此,还被对方律师差点抓到把柄倒打一耙。更麻烦的是,宋平渊还有个仅次于安和的张家女婿,张家就算不为儿媳妇着想也要为自家考虑,万一宋平渊真被贴上了杀人犯的标签,那连累的可是一票人,谁也别想得着好!
苏家张家忙着联系各方关系,上面的人要卖面子,下面的人就只能憋屈的受着,压力一层加一层,明明证据确凿却还要按照规章办事对犯人客客气气的,不能饿着不能渴着不能上手,大爷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这样的大情形下,黎鹤轩回怀城的第二天夜里,终于被允许与宋平渊有三十分钟的单独见面时间。
……
宋平渊从被捕到现在还不到48小时,即使不能睡觉,被警察用心理战术轮番轰炸也没能让这人显得太过狼狈,他安静的坐在那儿,不复往日光彩照人,却依然维持住了基本的风仪,让人很难相信这样温润的男子会是苏家一系列变故的主谋。
见到黎鹤轩,宋平渊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归于平静。
“宋先生。”
“黎先生。”
“喝水吗?”
“谢谢。”
纸杯装的温水递过去,宋平渊淡定从容的接过喝了。之后两人没有交谈,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对方,宋平渊嘴角含笑,黎鹤轩面无表情。
打破平静的是黎鹤轩。
“没什么想说的?”
宋平渊嘴角笑意加深,“黎先生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宋先生以为呢?”
“抱歉,虽然你是写意的未婚夫,但我想,你没有权利质问我任何问题。”
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黎鹤轩表情不变,只淡淡说,“写意让我问你,苏宏文先生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监控室里此时有三个人正密切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站在最前面的大队长突然皱起眉头,“这个姓黎的到底行不行?”哪有一上来就问这个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高岩在旁帮着打哈哈,“黎鹤轩这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既然说有办法,那咱们就先看着呗。”
大队长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他,“哥们儿,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干,老子这会儿能削了你!”
高岩讪笑两声,尴尬的蹭蹭鼻子,心里的委屈不知向谁诉说。他也是临来的时候才知道要干嘛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