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失控地吼,被触了逆鳞的眼神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突在跳,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带着怒火的。
谁都没有资格拿她父亲的病做文章!
谁都没有!!
夏清源被吓到,颤颤地往后退,半晌没有言语。
第031 那边有人在撒钱
但是,温柔的态度却轻易激怒了周围的工人。
——“你tm凶什么?你们还有理了?!”
——“是啊是啊!快给钱!”
——“不给就砸死你们!!”
伴着这句狠话,更多的人捡起石子照着父女二人丢去,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温柔赶紧俯身,牢牢护住温如严,大小不一的石块如同暴雨般飞落至她的每一寸肌骨,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她并不是制服不了这群民工,但在与人动手和保护父亲之间,温柔选择后者!
“给钱”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完全镇不住场的某位记者已经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啊!
摄像师见状推了她一下,夏清源这才如梦初醒般扯着嗓门喊:“大家冷静啊!都冷静下来!不准打人!喂,大叔你别扔那块啊——”
夏清源惊得连忙伸手去拦,却是晚了一步,拳头大的石头已经豁开了温柔的额角,那结实的一声闷响,比古代忠臣殿上触柱还要惨烈!
“天哪……”
夏清源捂住嘴巴,不敢去看满面鲜血的温柔。
这时候,有道清脆的童音响起——“爸爸爸爸,那边有人在撒钱!”
“啊?哪里?在哪儿?”
“天哪!真的!真的是钱啊!”
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的众人立刻围扑过去哄抢。
温柔忍着疼直起身子,伸手揩了一下血糊糊的右眼,视线里是漫天飞舞的红色毛爷爷,有个男人正器宇轩昂地阔步走来,他身后的升斗小民匍匐在地,忙着在铜臭味里沉沦。
只有他茕茕孑立,不似凡人。
——穆寒时。
温柔默默别开眼,低头检查温如严的身体。
此刻除了父亲,她什么都不关心。
幸好,温如严只是手臂轻微擦伤,不过人被吓坏了,意识不大清楚。
温柔轻轻抱住精神涣散的父亲,四下看了两眼,她必须找人将他抬回病房。
此刻头顶传来了穆寒时清越无波的嗓音,“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但你是成年人了,一旦下了决定,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他在和夏清源说话。
对方的回答弱气却语含倔强:“是她有错在先,她告诉我妈我怀孕了,我妈为此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只是……”
“我记得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人流医院了。”
夏清源被男人的淡漠深深刺伤,“寒时!”
“你们两个要吵别在我爸面前!”
温柔甩下这句话,踉跄地站起身。
阳光正灿,披在身上暖融融的,她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寒,荒凉望不到尽头。
医护人员很快推着轮床匆匆赶到。
温如严被妥善送走,值班医生一瞧温柔,音调都变了,“诶哟姑娘你这脸!快快,快去挂个急诊!!”
温柔压住伤处,再一次被血糊住的右眼很难睁开,她索性闭着,“没关系,等下我自己会处理的。”
说完转身追上轮床,穆寒时本想跟过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拽住。
力道那样紧,滚烫的热度烙在皮肤上,几乎要烧伤了他,男人顿住脚步。
第032 我有家室,我娶了妻子
“寒时,我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夏清源眼中含泪,拉过他的手叠在自己腹上,“你是孩子的爸爸啊,你怎么忍心不要它?”
穆寒时依旧不为所动,“我有家室,我娶了妻子。”
“那又怎么样?!你和她结婚只是为了……”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夏清源在骤然冷下来的空气里瑟瑟发抖,连抓住他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低垂着脑袋惨惨道歉,“对、对不起!”
穆寒时抽回手,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让人辨识不清,“清源,我们相识多年,你向来豁达骄傲,什么时候学会的死缠烂打?”
夏清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光里撑起的微笑凄美而决然——那或许是因为,从来是我爱你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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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合室。
穆寒时推门进去,温柔正在清创,他拿过她手里的利多卡因(医用临床常用的局部麻药),说了句,“我帮你。”
温柔皱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穆寒时愣了愣,他该怎么说?
自己通宵达旦研究完那本借来的书,有了点眉目,就过来找温如严的主治医生探讨一下,不曾想会那么巧地遇上她。
最终穆寒时叹了口气,“温柔,让你父亲转院吧,我来治他。”
她却倏尔笑了,“你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去报复夏清源么?”
“……”
“好啊,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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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冷清了好多天的穆公馆,终于添了几分人气。
“张嫂,我想吃的爆炒虾仁呢?怎么没有?还有红烧肉、麻婆豆腐、水煮鱼,你都端哪里去了?”
饭桌上,温柔搁下筷子,皱着小脸兴师问罪。
好不容易回家吃一顿,和厨房交代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菜色,一道没有不说,这端上来的都是什么?
清汤寡水的,要她皈依我佛呢?
负责做菜的张嫂缩着身子擦掉脸上的汗,“那个……”
这时,坐在温柔对面优雅用餐的男人幽幽来了句,“伤好之前,要忌口。”
“可我想吃……”
“不准。”
温柔忿忿扫他两记眼刀,推开椅子,穿着家居拖鞋的脚丫落了地。
还没站直,穆寒时又问,“做什么去?”
温柔抓狂,“我去个洗手间你也要管嘛?!”
男人听着她故意踩出来的动静,有些魔怔地,低低笑了笑。
下一秒,温柔的忽然响起来。
穆寒时安静听完两段铃声,看一眼还在不断闪烁的屏幕,拿起递给张嫂,“你给太太送过去。”
张嫂应了一声,手指不小心在屏幕上擦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柔柔!”
尽管没有开免提,但那道慵懒的,又带着笑意的雀跃嗓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穆寒时的耳朵里。
男的?
来不及皱眉,温柔已经拿过笑眯眯走到一旁,“喂?”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喝醉了?”温柔唇角的弧度立刻消失,一边紧张地问对方现在在哪,一边跑到玄关穿好鞋,“我马上过去!”
等到穆寒时反应过来,温柔已经不在屋里了。
张嫂顶着压力轻声询问:“先生,鸡汤炖好了,要端上来吗?”
穆寒时朝她摆了摆手,一瞬没了胃口。
第033 爱与不爱,都一样难看
玉林天都,南城西区有名的销金窟。
温柔下车,门口站着帅帅的一排服务生鞠躬迎宾,她目不斜视地将车钥匙丢给最前面那个,然后被人领着进了观光电梯。
27层,整个城市通明的灯火仿佛被她踩在了脚下。
温柔找到严峻的时候,他已经醉成了一滩泥。
几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伏在男人脚边,还在不停给他灌酒。
温柔过去把人清走,俯下身,一只手抓走酒瓶,另一只手拍拍严峻的脸颊,眼睛里慢慢染上一层笑意,她低声问:“嘿,喝够没有?”
男人的视线跟着被拿走的酒杯闲逛一圈,最终回到温柔脸上,他揉着眼睛,“柔柔?”
温柔点点头,笑容更大,她朝他伸出手,“来接你了,回家吧。”
然而还不等她把人扶起来,身后有道声音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哟!这不是温大美女么?好久不见!”
温柔转过头,看见来人,第一反应是陌生,但他分明认识自己。
温柔于是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礼貌而疏离地朝他颔首,“学长好。”
记忆中,总会有一些只看外表的男人对自己前仆后继,这位大学时期的学长就是其中之一。
温柔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却能记得,自己20岁的时候,拒绝这个忽然对她表白的学长,有多么的冷酷无情,不留余地。
但我们谁不是这样呢?
在自己喜欢的人那里受到的委屈与心伤,再同样施加于喜欢自己的人身上。
你有多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就有多飞扬跋扈舞爪张牙。
爱与不爱,都一样难看。
此刻怀旧的确有些矫情了,只是,想起曾经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自己,可笑之余,左胸那块位置,还是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
“哇哦,大美女还记得我!”
学长哈哈大笑,长臂一伸勾过靠在温柔身上的严峻,玩世不恭地吹了声口哨,“严少,这就要走呢?说好不醉不归的啊!”
严峻难受地呕了一下,赶紧捂住嘴巴,用力摇头,“不喝了不喝了!”
学长歪了下脑袋,视线锁住温柔,“那,大美女来一个?”
温柔双手环胸,看了一眼被当做人质却不自知的严峻,眯缝起眼睛,忽地莞尔一笑。
这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ok,她认了。
只是不忘嘴上占便宜,“学长,六年不见,心脏了不少啊。”
最终,温柔喝下一瓶伏特加,才顺利把人带走。
严阿姨全家跑大溪地旅游去了,送他回去没人照顾,温苑的保姆佣人倒是一应俱全,但严峻对那里极端抵触,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了也糊弄不过去。
温柔最终叫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师傅是个大好人,帮忙把严峻抬上了车不说,也没露出那种担心被这个醉鬼弄脏车座的嫌弃表情,只问:“姑娘,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