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言凉看了看她的肚子,眼底一暗,那时候要是流掉这个孩子,她现在也就不用这么受罪了。
容止自然是不知道席莫言凉怎么想的,要是她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还能不跟他闹。两个人到饭厅,就看欧皓临紧张地看着她们。
容止心里一个安慰,皓临身世坎坷,身上经历的事儿,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长成现在这样有血有肉,真的是不错。
她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皓临不用担心,你这小侄子不听话,等大了点儿就乖了。”
欧皓临看嫂子面色如纸,却依旧母爱如泉涌,身上的母性光辉挡都挡不住,心里突然有些明白,言凉哥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嫂子了。
他这个嫂子,看着柔软温婉,其实内心真的很强人,人很坚韧。
他在席家住着,嫂子虽然每天上班不常在家,可宅子里的人,没有说她不好的。
她每天会剪一些暖房的花,修整之后给各屋送去,虽然不多,可一两枝也让人感觉很温暖。
她会下班之后陪老爷子下棋,说话,妙语连珠,几句话就能把老爷子逗笑。有时候也会陪廷北舅舅下棋,她也耍赖,有时候悔棋,有时候举棋不定,跟廷北舅舅,就像真正的父女一样。
而对于宅子里的佣人,她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可也赏罚分明。前几天,电工房的一个男人喝醉误事儿,使得整个宅子电路出事儿,差点儿发生火灾。
老爷子当时火冒三丈,要把这人给赶走,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宅子数百口人的安全,可却被嫂子给拦住了。
扣了那个人三个月的工资,小惩大戒。他一开始也不理解,他出生虽然坎坷,却一直过的殷实,从来不缺什么。
而在他看来,做错事就要为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三个月的工资惩罚实在太轻,席家怎么样的门第,就算是赶走了一个犯错误的电工,哪又能怎样,自然会来一个比他更好的。
可他后来才知道,大嫂那样做的原因。
原来,那个电工平常业务都很好,在席家多年都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但是哪天,他妻子跟他离婚,带走了他唯一的孩子,他一个人生闷气,喝起了酒,这才误了事儿。
这样的事情,照他们这些公子哥的性子,一般不会在意。可嫂子,跟他们一样,出生富贵,生活什么却不缺,可她却能看到最基层人的生活,能把人看得都平等,能将心比心,能友善的对待每一个人。
这一点儿,他们……有的真是做不到。
“那嫂子你想吃什么?总不能什么也不吃吧。”
欧皓临说的话让席莫言凉眉头越皱越紧,她现在能吃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吃。
容止看他们一个两个紧张的不像样子,笑着打破他们的紧张,“没事儿,我问过唐琪,她说可以尝试着换着花样吃。吃不了肉可以吃菜,吃不了菜,可以喝粥。我现在不能吃肉,不能见油腻,可是可以喝粥啊。”
“你们俩也别苦着一张脸了,我先喝点儿清粥试试。”容止说着,就拿起一碗白米粥。
在两个人殷切目光下,舀了一口,嚼碎咽下。吃了一勺没事儿,容止又吃了一勺,还是没吐,她拿着勺子冲席莫言凉一笑,“看吧,吃这个没事儿。”
席莫言凉心算是宽了一点儿,看她一碗粥喝了小半碗,突然想到了什么,“只喝粥,营养够吗?”
容止也是一愣,是啊,喝粥她是能吃饱,可是只喝白米粥,孩子的营养怎么够。
两个人正发愁,就看云姨匆匆走过来,手里端了盘菜。
“云姨,你拿的什么啊?”欧皓临伸头看着盖的严严实实的一盘菜。
云姨把菜放在桌上,掀开餐盘上的盖子,一股清香传来。
“好香啊。”容止享受地闻了闻,看着面前盘子里一盘儿色相极好的青菜,夸奖道。
“这是今个儿早上我跟丹花去菜市场,看到的,丹花说这个菜是野生的,有营养。主要是他们家乡,有怀孕吃不下饭的孕妇,都会吃这个菜,吃一段儿吃时间孕吐就能缓解。”云姨说。
“这么神奇?”容止看着盘子里她确实不认识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可看着绿油油地青菜,她又有点儿怵,这菜也有油,她吃了会不会吐?
这边儿正犹豫的,容止就听云姨说:“少夫人先尝尝试试,这个菜没放油。”
容止一听这话,算是放了心,一根青菜下肚,奇迹般的真的没吐。
席莫言凉大喜过望,云姨跟欧皓临也是满心欢喜,能吃下东西就好。慢慢来,等来了胃口,一点一点儿的培养,肯定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容止小心翼翼地吃了半盘青菜,喝了一碗粥,一点儿也都没吐。
席莫言凉心稍稍放下了,天知道,这几天她孕吐吃不下东西,他也看什么东西都烦。连周末都说,他现在很焦躁。
等她吃饱了,席莫言凉才草草的吃了点儿,两个人依旧去上班。
车上,容止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忙碌的人群,开口,“这个礼拜上完班,我就请长假吧。”
席莫言凉开车的手一顿,看向容止,就看她素脸朝天,看着窗外,嘴上挂着好看的笑。
容止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一回头就看他傻了一样的看着她,她心情没来由地好了,学他的样子,挑眉,“怎么了?你不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席莫言凉一笑,她吐了一个礼拜,他的心纠了一个礼拜。在家,各种菜系的名厨,掏空心思做出来的饭,她都吐,更何况在外面?
爸爸爷爷不放心她去上班,分别跟他谈了谈,让他问问她的意思,只是她话还没开口,她却说了出来。
席莫言凉没问什么,点头,“好啊,在家也好。这都十二月份了,马上要过年了,你还能趁这个机会跟云姨学学怎么办年货。”
容止瞪了他一眼,“办年货我还是可以的!以前爸爸妈妈工作忙,都是我跟哥哥办的年货好不好。”
“真的?”席莫言凉明显不太信。
容止被他笑得一恼火,伸手拍了他一巴掌,不过……还是有些心虚地闪了闪眼睛,“当然!我负责挑选东西,哥哥负责尝!”
席莫言凉闷笑,表示点头信服她的话,“嗯,你最厉害。”
暴风前夕
冷风从窗棂吹进来,容止裹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看着窗外的飘雪,心里尽是期待。
短短一个月,京都下了三场雪,一场比一场大,一场比一场让人看着欢喜。
这场雪从昨天开始下,两天一夜依旧没停。而她也被困在这儿两天了。每天早上一醒,她楼上楼下溜达两圈儿,然后去楼下吃个早饭。
吃了饭,跟云姨聊聊天,顺便跟云姨学学怎么织毛衣,这是他分配给她的活儿。
没结婚之前跟妈妈学着织的哪条围巾,如今已经被他围上了。她的技术并不好,勉强没洞不跑针,可他却很给她面子,天天围着。
他怕她不上班了,在家无聊,就让云姨教她织毛衣。很细很软的毛线,颜色是经典的黑白色,她刚学,只能保守的打。
每天织一会儿毛衣,她会上楼休息一会儿,然后吃过饭,下午继续。
然后织着玩儿着,就到了他下班的时候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容止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暗的天,俯视着席家大半个院落,心里纳闷,怎么回事儿,平常他都是不到七点就会回来,怎么今天七点十分了,还不见人?
她想着,突然冷风吹过来,夹着着雪花,她伸手去接,依旧接不到什么,叹了一声,关上了窗户。
喝完手里的水,她窝在床上继续看书,是池筱的一本小说。如今被娱乐公司买下了版权,正在筹划拍成电视剧。
这是池筱昨天一大早给她送过来,知道她从此以后不再上班,坐等着孩子落地,特地拿来给她消磨时光的。
故事写的挺有意思,民国时期,一个匪女跟将帅的爱情。有搞笑,有泪水,两个人从相看两厌到长相厮守,从山穷水尽走到柳暗花明。要是以前的她看这种小说难免会感觉幼稚了些,可现在她是越活越年轻,看着看着就能流出泪来。
正翻着,她就听门被打开的声音,一抬头,就看他一身浅灰,头发被打湿,衣服印了一片水,却依旧风姿卓绝。
她正要下床,却不想他先开了口,“怎么又只开了一盏灯?对眼睛多不好。”
“就我一个人,灯多了多浪费。再说,天刚刚黑,我也是刚坐床上。”容止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脱下大衣,眼里温柔的流光让席莫言凉不禁勾起了嘴。
席莫言凉在下面待了几分钟,身上没了寒气才上了楼,这会儿抱着她也就不怕什么,他靠近她,半蹲着身子,低头听她肚子的动静,可关心的确实孩子的妈妈,“中午吃了多少饭?又吐了吗?”
“还不到两个月,能听出什么啊。”容止嗔笑,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才又说:“中午吃了两个馒头,半碗清汤,午睡前喝了杯牛奶,吐了一点儿。”
容止声音清谈,并没有隐瞒他什么,她知道,反正她还是要去问云姨,不如她实话实说。
席莫言凉闭上眼睛,轻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她的肚子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小乖乖,可别闹你妈妈了,不然爸爸可要生气了。”
容止勾唇一笑,依旧抚着他坚硬的头发,看着外面的飘雪,她问他,“外面雪很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