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在贝克街221B公寓前停下后,克莱尔体会到了一种归属感。
替他们开门的是已经睡下的怀特。
小姑娘穿着睡袍揉着眼睛将大门打开时,楼上也响起了一阵铃声,显然华生也没睡着:
“怀特,给我一杯牛奶。”医生悠然说道。
怀特的表情不太开心,她的美梦被房东和侦探搅乱,现在连医生都要她去干活。而克莱尔却解救了她,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让她回房休息,自己则跑进厨房替华生热了一杯牛奶。
“医生大概刚醒,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就能知道。”福尔摩斯耸了耸肩,楼梯口还有从屋□-出的光,福尔摩斯则望着那束光将外套脱了。
牛奶很快就热好,在福尔摩斯料理妥当的时候,克莱尔也跟端着牛奶走上了楼梯。当他们走到门前的时候,才发现华生正半睁半闭着双眼,看着手上的小说。
“你还不睡,华生?”福尔摩斯直截了当地问完,华生的身边就递来了杯牛奶:
“先生,您的牛奶。”克莱尔微笑着说完,华生这才如梦初醒。他吃惊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然后木木地望着他们。
得承认,连刚才按铃要牛奶,他都是梦游状态。所以当现在看清面前这两人时,他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你们回来了!”他的音量没控制好,在寂静的夜晚听来多少有些刺耳,“真没想到你们去了这么久!难道今天的音乐会延长时间了?”他善意地询问还没结束,视线就落到了克莱尔已经残破了的裙角上,“哦,天哪,太太,你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他说着甚至惊慌地站了起来,就好像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呃…算是吧,总之我的裙子还真报废了。”她将视线瞥向福尔摩斯,“先生,也许您该赔条裙子给我。”
福尔摩斯抿着薄薄的嘴唇不说话,不久之后才耸耸肩:
“难道没有躲开煤油灯也要我负责么?”
“没有一个绅士会把一个女人独立留在才刚发生凶案的别墅外面吧?”克莱尔反驳道。
“我本以为您应该有自保的能力,也许这事儿放在八年前您就能做到,一枪就能吓走那个歹徒!”他带着一点嘲讽说道。
“如果这样,说起来,现在的您还不如八年前,好歹那时的您还丢给了我一把枪,而这回,您却独个儿跑了!”克莱尔并未落于他后,紧接着就反驳道。
“等等……”好像又被抛于话题之外的华生这才终于抬起手打断了他们,“你们今晚除了去音乐会,难道还去了…劳里斯顿?”那个凶案现场只能让他想起这个地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睡觉,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一直都在思考白天的事情,白天的现场错综复杂,让华生感到由衷的郁闷。
“是的。”克莱尔微微弯起唇角,“而且遇到了一点突发情况。”女子说完,便扯了扯自己的裙角,“而我的裙子就是在这场突发事件中牺牲的东西。它被人用煤油灯烧坏了。”
“哎?”华生吃惊地瞪大眼睛,他望着面前的克莱尔又看了看她已经被火烧坏的裙角,接着又看向了一边一言不发的福尔摩斯,“我想朋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你的决定有关的话,您还是最好赔一条裙子给房东太太比较好。”
“明明她自己决定跟我去劳里斯顿的,为此甚至愿意再忍耐半场音乐会。”福尔摩斯看向克莱尔,女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房间内安静了十秒,尴尬的气氛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弥散开来:
“夫人,一条裙子我愿意赔给您,但是您得承认去劳里斯顿确实是自愿的!”
“当然是自愿的!”
“去那里也确实让您很高兴对么?”福尔摩斯继续问道。
“算是吧。”
“所以那里会发生什么也算是冒险中必要的损失。”他耸耸肩,“如果您愿意承认这一点的话,让我赔您几条裙子也无所谓。”
“福尔摩斯先生!”克莱尔打断了他有些轻飘飘的语气,终于说道,“如果下回有冒险活动还请您提前告知,这样我一定不会穿既不方便又价格昂贵的衣服。说实话,这条裙子是我嫁人的时候,父亲特意替我去找有名的裁缝定做的。”
“……”侦探这才终于闭了嘴,而华生则愈发觉得不妙。
“而我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生气,还是因为这裙子毕竟是我嫁给奥斯维德才做的,在意义上多少有些让人介意,所以心想这也算个了断。但先生您这样对我说话,我还是会感到不高兴,毕竟这是父亲送给我的。”
话已至此,连华生都看不下去了,他终于伸手捅了捅福尔摩斯,然后斜眼看他,想让他赶紧和克莱尔道歉。
侦探抿了抿嘴唇,他看上去有些焦虑,伸出脚踱步走到距离自己房门不远的地方,他才终于重新回过头来,看向不远处的克莱尔并拧了拧眉心:
“好吧太太,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会去商店买一条差不多的裙子赔给您的。”他说话时的模样看上去既有些不甘又好像是觉得抹不开面子,当说完一切关上门后,克莱尔才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看向一边的华生,而医生也正为这位朋友反常的模样而弄得有些莫名:
“华生,难道福尔摩斯他其实是在担心买衣服的问题?”克莱尔忽然小声问道。
“哎?”华生没有明白克莱尔的意思。
“我是说他,应该不知道怎么买女式礼裙对吧?所以才那么焦虑。”
华生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表示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事情还真是变有趣了呢!”克莱尔觉得,也许这正是回击他邀请自己音乐会的绝佳机会!
※
第二天天亮后,当克莱尔将早餐端上桌面时,福尔摩斯已经没有了昨晚那种尴尬的表情,他仿佛很高兴,拿着报纸,嘴角则微微上扬。
“夫人,您觉得我真的会这样简单放过那个找戒指的人么?”他忽然放下报纸,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克莱尔觉得有些奇怪。女人放下手上的碗,然后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而福尔摩斯则将报纸递给了她:
“右下角的广告。”
克莱尔接过报纸,眼睛挪向了右下角:
“‘失物招领’……在布里克斯顿路、白鹿旅馆和荷兰园林路之间拾得金质戒指一枚。请失者今晚八点至九点到贝克街221号B座找赫德森太太认领。”克莱尔读完以后,就用一种极度惊讶的表情望着他:
“我昨天下午在各家报纸发了这样的广告,就是考虑如果晚上失败,也许还能给自己创造一个新的机会。”福尔摩斯解释完,克莱尔却并不很高兴:
“等等!你是要让昨晚那个人亲自来这儿找我?我哪来戒指给他!”
“别急,”福尔摩斯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我这儿有一个差不多的,这个绝对可以蒙混过关了。”
“……”克莱尔接过戒指,但表情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她相信今晚会来这座公寓取戒指的,一定就是昨晚使出狡猾计略的人。不妙一点的话,可能是那件凶案的直接关系人。
但相比之下,福尔摩斯则要悠然不少,清晨干净的光照在他脸上,侦探端着咖啡杯说道:
“静等今晚好戏上演。”
☆、Case 21.失物招领
因为福尔摩斯毫无预告的行动,克莱尔整整焦虑了一天。
虽然她并非一般女人那样,但凡遇到一点小事就害怕得无所适从,但必须承认,自己无意间成为了福尔摩斯设下这个局的一个关键人物,克莱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紧张更多一点还是兴奋更多一点。
基于这样的心态,她这一整天做事都心不在焉。甚至连华生都看不下,主动进厨房替她打起下手。他还以为克莱尔还在因为赫德森的事情慌乱着,或许这个糟糕的丈夫又寄了什么奇怪的信给她了吧?
直到时针在七点停下的时候,福尔摩斯才从外面归来。他的出现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克莱尔瞬间精神起来,华生这一天都没见克莱尔这么主动的去做事,而这件主动的事竟然是替福尔摩斯将脱下的外套挂好。
“先生,您回来得太晚了,难道不应该做些准备么?”
“显而易见,我待会儿就会去把手枪子弹上好。”他爽快地说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环节,虽然我将一大半赌注都压在今晚,但我不得不白天出门奔波,为自己争取一点万一失败的退路。”
“好吧,那么请您抓紧时间去吃晚饭吧!”克莱尔点点头,当转身也想提醒华生吃晚饭时,医生那吃惊地表情终于让克莱尔醒悟了什么。
“也许你们不会告诉我,但我还是会问的,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华生说着甚至拧起了眉心,“什么手枪、子弹?”
“我的朋友,今晚我们可筹划了一出振奋人心的好戏。”福尔摩斯说着便弯了下唇角。
直到晚餐结束,华生才明白过来,屋内就要有一场紧张无比的剧目上演。在怀特匆忙将桌子整理干净后,克莱尔便嘱咐她躲好别出声。房东换上了一条轻便些的裙子,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枪时,福尔摩斯还微笑着说她曾经准备用这把枪打穿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