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快跟上!”
“哎?”医生还没明白过来,但当看到福尔摩斯严峻的表情后,他也就立刻跟上了他的速度。“到底怎么了?”
“华生,你喜欢的摩斯坦小姐恐怕有危险!”
“呃,诶?”华生的脚软了下,以至于在路灯边,他条件反射地趔趄了一下:
“我…我我喜欢?”他抽动了一下嘴角。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心。”福尔摩斯说得波澜不惊,这让华生感觉更丢脸:
“咳……”医生不知如何作答,但想起“有危险”三个字,他也终于收回了那种复杂而暧昧的心思,“等等,她有什么危险?”
“应该说是她们有危险……”
“哎?”
“马车是冲着房东去的。”
华生没问下去,当他们眼见那辆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后,华生却听到福尔摩斯小声说了句“不好”。
他们的行程在那条小巷前结束。那是一条死胡同,福尔摩斯对着那辆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车大口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异常不甘。华生明白,恐怕一早他就已经料到这里无法通行,会自己跑进死胡同,只可能是已经做好万全的逃跑准备。
“福尔……”华生抬起头,而一边的人却已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福尔摩斯的表情恢复到了平日的冷静:
“至少这家伙不会用马车做些危险的事情了……”
“你是…你是说他要用马车……”
“今天我被一辆马车袭击了,华生。”
“哎?”
“应该说这两天,我似乎总是遇到这样的怪事。”他说着扭过头看向身后自己的朋友,“但你认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怪事么?”
“我想…不见得。”华生斟酌着说道。
“今天在邮箱,我拿走了房东的一封信,并且拆开了。”
“哎福尔摩斯,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因为那一看就是恐吓信。”侦探说完便转过身,华生这才忽然想起,在克莱尔准备离开公寓的时候,福尔摩斯的眼神其实一度都很严肃,仿佛出门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症结原来在此。
“而你认为会让我和特雷夫女士一道惹上事情的人是谁?”
“……赫德森?”华生一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福尔摩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
这一晚并不快乐。
克莱尔真的早早就从剧院回来,走上楼时,福尔摩斯和华生还呆在客厅没有就寝。前者在摆弄着他的小提琴弦,而后者则匆忙赶到门口:
“房东太太,您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啊,嗯,没有什么。”她显得有些慌张,在匆忙走入卧室后,三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福尔摩斯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已经放到桌上的信件时,克莱尔却端着时隔许久她亲手做的早餐款步而上。
她将食物放在桌上,当侦探看到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后,终于开口:
“昨晚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么?”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右手腕上,手腕上有一条很明显的淤青,在昨晚出门前,这淤青并不存在。
“……”她的目光一闪而过,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手腕藏了起来,“没有什么。”她回答道,甚至故作轻松地说道,“倒是昨晚做了个噩梦,让我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说着还故意弯起了唇角。
福尔摩斯并没有说下去,他们之间很快就再无对话,克莱尔始终都低着头,仿佛是为了逃避对面那位精明侦探的视线。
气氛空白,直到另一个房间的房门被打开,华生迎着深秋明亮的阳光出现在这个客厅时,克莱尔才抬起头:
“早安,先生。”
“华生,你终于起来了!你最好替她看一看她的手腕。”福尔摩斯毫不避讳地指着对面的克莱尔说道。
“先生!”她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没有问题!只是一点挫伤而已!”华生还没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直到他的视线也追踪到了克莱尔淤青的手腕。
“哎?太太,我还是给您上点药比较保险!”
“你真的不说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福尔摩斯紧紧盯着克莱尔,那种质问对方的语气连华生都没有见识过。
“撞到的!”克莱尔紧锁眉心说完,福尔摩斯的模样也终于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水一样,让华生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是遇到赫德森了吧,夫人?”
“……”克莱尔愣了一秒,她明白自己这种既害怕又矛盾的心理一定早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依然什么都不想说,会在剧院遇到这个男人纯属巧合。
“太太,难道赫德森伤害了您?”华生确实是个好人,在听到福尔摩斯揭露真相后,他立刻就走上前询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说着深吸一口气。
福尔摩斯依然坐在那把深色的餐椅上,明明灭灭的阳光在他脸上游过,他的表情却丝毫不变。不久之后,他放弃了纠缠,重新低头将手上的信丢在桌上后,他才将视线对向还没缓过来的华生:
“医生,你今天有空么?”
华生有些莫名,木地板上传来他的脚步声,当他在餐桌边坐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有空,怎么了?”
“来看看这个吧!”他说着终于将那张信纸重新递给了这位朋友。华生大致浏览了一遍,在看完整封信后,他终于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用眼神询问福尔摩斯:
“署名是‘格雷格森’,我的朋友,这家伙算是苏格兰场最出色的警探,他和雷斯垂德是那群废物中的精英。这两个人思维敏捷,但却墨守陈规,而且相当严重。他们明争暗斗,相互敌视,就像两个卖-春的荡-妇那样擅嫉好妒。假如他俩都经手此案的侦破,那就一定有好戏看了。1”
“您的意思是让我同您一道前往那座花园?”
“确实如此。”他说着终于从餐桌边站了起来,当看到克莱尔依然低头坐在餐桌前发呆时,侦探终于不像平日那样大声提醒她去帮他拿外套,而是自己走到房内,拿起一件黑色外套穿了上去:
“现在的情况分秒都不能耽搁,华生。”他说着向门外走去,而华生则随便吃了些东西,很快就跟上了福尔摩斯。
克莱尔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餐桌前,昨晚那场雨所洗练的伦敦清晨,空气清新。
※
当他们从劳里斯顿花园回来的时候,克莱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整个下午,她都独自一人呆在公园。
道旁的梧桐树叶已经掉落一地,金色的叶子浸润着昨晚的雨水,在阳光之下明媚却很是悲哀。萧瑟的风从克莱尔的脸上拂过,她想起自己昨晚逃出剧院的模样狼狈无比。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当人群中出现赫德森的脸颊时,她还是仓惶地丢下了摩斯坦小姐,贸贸然从剧院离开。
暂且不论赫德森为何没有回伯明翰,至少那张脸出现在剧院时,她的理性就已经被击溃。她原以为自己会比想象的更加冷静而沉着,但似乎七年之内,自己的身体仍会带着心让她去回忆一些她不愿去想的事情。所以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后,甚至在发现他追出剧场的时候,她急匆匆跳上了一辆马车……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凉风让她冷静不少,也让她暂且理清思绪。
沿着泰晤士河回到公寓的时候,怀特正可怜兮兮地准备着晚餐。暮色深沉,伦敦的街上还如往常那般繁华。克莱尔端详着这一切,至少从现在开始,她要学会习惯没有赫德森的生活,学会用平常心去面对过去以及未来。
当福尔摩斯踏进贝克街221B的大门时,晚餐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这让他原本紧张的思维松弛不少,更让他情不自禁地冒出“放心”的念头。
他想起今天早晨从公寓离开时,一脸呆滞坐在椅子上的克莱尔,还有她那淤青的手腕,也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惨白无比。
不过很快,福尔摩斯就反省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还真够奇怪的。他扭过看向厨房的视线,放弃了打搅克莱尔做饭的想法。脱下外套,在准备自己挂上衣架时,那件衣服却被谁稳稳接住:
“好了先生,我想今天您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来挖苦我了吧?”为了谁接外套、挂外套的事情,他们俩几乎天天都在拌嘴。
“……”福尔摩斯朝她看了看,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模样反倒让克莱尔抽了下嘴角。女人将目光转向华生,在用眼神向他求问的时候,福尔摩斯却重新开口,“你是不是在准备新的连载?”
“你怎么知道?”克莱尔好奇地看向他。
“今天的报纸上有您即将开始新小说的宣传。”福尔摩斯淡淡说道,克莱尔这才恍然大悟:
“哦确实,今天的报纸上应该有我小说的最后一章……”
“新的小说是准备写侦探题材?”福尔摩斯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而克莱尔则望着他点了点头。身边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啊!
“那么夫人,有兴趣听一听今天我们的劳里斯顿花园之行的故事吗?”福尔摩斯顿了一秒,“前提是您不害怕沾着血字的墙壁。”他调侃着说完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房间,留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克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