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只看结果的男人。
那他现如今问我这些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为了,让我觉得他给过我机会解释,而我却没好好把握,故而他生气了,他惩罚我了,而我还要理所当然的承受着。
因为,这是我应得的。
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很无力地仰着脖子看着面前高高在上仿若神祗的男人,“金慕渊,你是在吃醋吗?”
他眸色一深,大掌箍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高了脸去看他。
他周身气息骤冷,连那只掐着我下巴的手掌都渗着冷意,眉骨高高的皱了起来,两只黑得一眼看不见底的眼睛装满了嘲弄,“吃醋?我是提醒你身为金夫人的身份,不要在外面给我乱戴了帽子!”
这个男人,即便真的对我有一丝特别的感情。
如今,也被我这一句问话摧毁殆尽了。
他话一说完就大步往许愿石的方向走,我大脑不及反应,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他胳膊,声音又急又快,“金慕渊!你疯了吗!你还要回去干嘛!你不是吃醋那你为什么那么计较李浩?!我有计较过你以前睡过的女人吗?!”
金慕渊回过身,目光带着我不曾看懂的复杂,神情变幻莫测,薄唇轻启,却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苏燃,这是第三次。”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第三次?
我脑子确实反应不出来他说这第三次的意思。
不一会,之前躲得远远的徐来走到我面前,“苏小姐,爷先回酒店了。”
“他让你过来看着我?”我轻声问着。
徐来皱了眉,“没有,爷让我待会把你们安全的送下去。”
“徐来,我要回去看看李浩的伤,你要拦着我吗?”我转头看着他的眼睛。
徐来脸上的表情可以很直观地表达出他主子的心情,就比如现在徐来一张刚毅的脸上布满了挣扎纠结之色,最终面泛难色的朝我摇了头,“不拦你,爷说过,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猜到了。
抬步的瞬间,徐来又走了过来,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和当初揭穿我假失忆那天很像,一样的严肃,甚至这次还带着些微不满的情绪对我说,“苏小姐,不要伤了爷。”
就连台词都一毛一样。
上一次他对我说这句话是因为救我弟,我一出酒吧就忘恩负义的装失忆撇开了金慕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后来坐金慕渊的车回家时,还跟他说,以后不要再跟踪我,毕竟他答应过我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我一直想问徐来,我怎么伤到了金慕渊。
心吗?
为什么我从来感受不到他受伤了呢。
明明现在受伤的人就是李浩啊。
“徐来,我不想跟你说,我去去就回,你先去我妈那。”
我匆匆看了眼我妈那个亭子的方向,离这边还有些距离,幸而是看不到刚刚那场闹剧的。
徐来点点头走了。
时间已近中午,洛神山上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投射在地面上,脚下是一地的树影斑驳。
还没走到许愿石那边,就看到那个温婉的女人扶着李浩往回走。
我急步走上前,“李浩,你没事吧?我看看...”
李浩朝我摆手,他一手拿着帕子捂住嘴,雪白的帕子上全是鲜红的血。
他身边的女人倒是眼睛通红的看着我,“你离他远一点不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捏着手心,内心很是愧疚。
不论当初我是不是作为一个备胎成为他的未婚妻,我在订婚宴上跑了却是真实发生的,如果我当初没有被金慕渊劫走,那么,如果李浩娶了这个女人,那我说什么都不会原谅他。
可现在,我不仅抛弃了他。
还带给他这么多次的伤害。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也包括因我而受伤的每一个陌生人。
李浩伤的应该是牙齿,因为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即便听到他身边的女人跟我说出那样的话,他也只能一把推开她,激动的说不出一个字。
温婉的女人用一双受伤的眸子看着我,眼睛里包了满满的泪,只等着下一秒砸落在地。
我无声地说着,“抱歉,我,等会就走,现在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了。”
李浩一手捂着嘴,又用那只干净的手,轻轻揽我到前面几步远,把手上的一块木刻品递给我。
和金慕渊挑选的那块类似宫廷御牌一样的木牌,正面是洛神,背面刻着一行小篆,我没仔细看。
“送我的?”我疑惑的问他。
李浩的脸色有些变化,他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地上,又指了指自己。
意思是这是他捡的。
他从来都不会撒谎。
就像他猜到了这个东西可能不是我掉的,或许是金慕渊身上的。
甚至有可能是金慕渊送给我的。
他还是把它塞进我手里。
用那双温和的眸子看着我,无声的安抚我说,我没事。
直到目送他俩离开,我还站在原地,手上握着那块木刻的洛神御牌。
如果。
没猜错的话。
金慕渊刚刚在那边的亭子里折身想回来。
应该,就是为了这块御牌吧。
我把御牌凑近了看,那一行小篆像刚刻上的一样,还带着新鲜的木屑味,又用了红色的蜡染了色。
上面写的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六十九章 燎原
苏燃这个名字是我十岁的时候我爸给我后改的。
原先我是叫苏媛。
十岁的某一天下着大雨,我爸说要来学校接我,让我乖乖等着。
我这一等,就是等到晚上学校关了门,我还在门口站着。
保安室的大叔问我有没有家人的手机号。
我说,有,可我害怕我爸正在开会,我不能打扰他。
直到我爸回到家才发现他忘了去学校接我。
等他回头把我从学校接回来时,我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夜里高烧不断,请了医生只说捂一头汗就好。
我妈在房间里一个劲地埋怨我爸。
那时我弟还小,看到我妈板着脸就吓得大哭。
我烧到夜里四点才清醒,一直喊口渴。
后来我妈喂我喝了水,我没看到我爸,就问,“我爸呢?”
我妈说他在门口抽烟。
其实不是,四十岁的男人,就蹲在我家门口偷偷的哭。
他在自责。
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
真的。
后来第二天。
我爸领我去改了名字。
他跟我说,“苏燃,你的名字以后就叫苏燃,燃是烈火燃燃的燃,火字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爸是担心我命里犯水。
硬想从阎王笔下把我的命数给改了。
可没有。
我命里还是犯水。
从金慕渊把我从海里扔下去那一刻我就知道。
命数这东西。
与生俱来的。
人,是逃不掉的。
和我妈汇合后,我们来时五个人,回去的路上只有四个人。
我妈悄悄问我,“吵架了?”
她今天出来游玩心情不错,手里那把美人扇一直潇洒的扇着。
我摇摇头,“没有,他有事先回酒店了。”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妈并了手上的扇子,用扇柄戳着我的脸,毫不客气的拆穿我。
我弟更是人精,蝶羽形密集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无比透亮的看着我说,“我估摸着,姐她刚在那边遇到前任,想着既然看到了就是缘分,小聚一会,哪知道姐夫上来想着四个人刚好搓麻将,于是把那个前任给搓掉了,我姐什么人啊,当然要维护世界和平啊,这下把姐夫给气着了...”
“你,你在哪看到的?!”明明那边只有我们几个,徐来知道的都没这么多吧。
我弟看我这个反应倒是有点讶异,“怎么,我,说对了?”
我无力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哎不是吧,姐,这么狗血的桥段你都能碰上啊?”
耳边听着他叽哩哇啦的声音,真想一巴掌扇晕他。
加上徐来一直用那张刚毅的脸配上一副哀怨的表情看着我,愈发显得我就像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明明李浩才是那个受害者好吗!
坐缆车回到洛神塔的时候,四周安安静静,我弟还是背着我妈走到了电梯这边,不过这次没有蒙上眼睛,他看着一脸常色,其实内心怕的要死,打肿脸充胖子。
坐了电梯下到一楼,才发现不寻常。
大厅里,没有喧闹嬉笑的游客,只有两个电梯旁边站着四个高大的男人。
徐来走过去的时候,朝他们颔首打了招呼。
竟然是认识的。
金慕渊做了什么。
听到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徐来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的说,“爷把洛神山买了,从此,没有洛神山景点,这里已经成为jm集团下的一处产地,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弟咽了口水,“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问的是谁。
一开始在电梯外面叫骂的那个男人,喊着让金慕渊有本事买下洛神山的那个男人。
我弟可能想知道他有没有死吧。
他不可能死的。
金慕渊多的是手段折磨人。
徐来眼睛也不眨,“刚坐缆车的时候你们没看到吗,那个男人下半辈子就在洛神山的缆车那负责操控缆车。”
我弟惊呼一声,“你刚不是说,以后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吗?”
徐来点点头,“是的。”
“那为什么还让他在那,除了你们以后大概没人进洛神山了吧。”我弟讶异的说。
徐来面无表情的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