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了?”
是谁在说话,我听不见。
发烧了整整两天后,又头痛到夜不能寐,而身体对安眠药产生了抗体,多吃一颗都变成了有自杀的嫌疑。
徐来回到他主子身边了。
而我,只剩下冰冷的液体通过手背流进身体的一瓶瓶吊水以及四周都是白墙的高级病房。
柳小夏和林欢轮流来陪我,说是陪,不如说是逮到机会就劝我离婚。
我不过才领证半个月,就要面临离婚的下场。
直到那天,我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护士来给我测体温的时候,说隔壁病房的病人问过她,我是不是病好了出院了。
我恍惚想起那个不能吃饭不能排泄的慕城。
护士说他已经可以下床了。
我讶异他的恢复速度,自然很替他高兴。
本想着下午去看他,没想到最后是他来看我。
下午的时候,林欢突然冲进我的病房,抢了我的手机又找到遥控器一并带走。
我对着她的背影叫了几遍,她都不搭理我,莫名地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就冲上头顶。
我按铃叫了护士,顺便借了她的手机用。
网上铺天盖地的标题砸的我眼角生疼。
【峡市原税务局副科长苏正义,于今日下午一点零三分自杀,死前曾…】
【峡市原副科长苏正义自杀究竟为何…】
【四月一日最新资讯....有关峡市原副科长苏正义自杀....】
“你用好没,我要去查房了。”护士从我手里拿过手机。
我却猛地推开她,抱着手机就打电话。
肖全,肖全,肖全…
“肖全,我爸他……”
听到我的声音,肖全在那边低叹一声,“苏燃,我待会陪你接伯父…”
“不——!!我不信!!我不信!不是说要翻案吗!怎么会突然就…就…”
我咆哮着吼完,又捂着嘴泣不成声,可眼皮在一个劲跳,压都压不下。
肖全在电话那头很是自责,“对不起,可能是翻案的消息泄了出去,你爸他有可能不是自杀,这样吧,你在哪,我去接你,我们先去认领遗体…”
我大脑轰轰,耳朵里只剩肖全那句(翻案的消息泄了出去,可能不是自杀)。
我立即把手机还给一旁吓得惊慌失措的护士,跑到洗手间洗了脸,脸上的泪却怎么洗都洗不掉。
今天是四月一,愚人节。
可今天又是我爸——苏正义去世的日子。
是上帝开的玩笑么,一定是的。
我用毛巾死命擦掉眼泪,直到脸上的皮都被磨痛了才收手,沧桑的鹅蛋脸上,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死气沉沉。
我要出去。
办出院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那支录音笔躺在抽屉里,让我的心发着烫。
我拿起来,强烈的不安让我没什么心理准备的就按了下去。
听到秦安雅和金慕渊的声音,我一点都不意外。
可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的对话。
秦安雅问,“你为什么和她结婚?”
接着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说,“当然是为了公司。”
秦安雅的声音很困惑,却足足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你说她爸?都已经在牢里呆了两年的时间,离出来还早着呢,在里面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成?”
“不,正在翻案,而且,据说两年前不止一份名单。”
秦安雅了然地笑了,“有名单在手....嗯,果然想的周到。”
我控制不住地瘫倒在地,明明是凉爽的天气,我却感觉凉意蚀骨,浑身都冷的发颤,脑子里全部都是金慕渊那句“正在翻案”以及肖全跟我说的“翻案的消息泄了出去,可能不是自杀...”
“啊!!!!”
我又哭又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
之前问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是因为秦安雅她结婚了!新郎是我前男友!
而现在,金慕渊说的是什么!
或许秦安雅是想让我明白,金慕渊根本不爱我却和我领了证的原因。
可却误打误撞地让我知道,我爸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能不恨!
眼前恢复清明时,看到病房里围了很多护士和医生,林欢紧紧的抱着我。
“苏燃,冷静点,乖,我们都在,别担心…”
我心痛的只能咬住颤抖的唇,“林欢,我爸死了,死了…他死了!!…”
我抖的太厉害,一旁的医生劝林欢抱紧我,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
我被抬到病床上,手依旧紧紧攥着林欢的衣袖,像是被冻坏了一样哆哆嗦嗦地开口,“林欢,离婚,我要离婚。”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好,离婚,离婚。”
听到男人的声音,我才发现眼前的林欢不是林欢,而是慕城。
我居然已经产生幻觉了么?
慕城看我吓得说不出话,立马圈住我的身体,带着热度的体温立马传进我的身体,熨烫我那颗麻木的心脏。
第二十六章 离婚
我只能抱着他,用力的贴紧他汲取热源。
“我爸他,我要去…把他…接回家…爸…我好想他…”
流不出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尽数流在慕城的肩膀上。
他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地说,“好,我陪你接他回家。”
“苏燃,肖全来了电话,我帮你接了。你先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去。”
林欢的声音透着无限疲惫,我抬头看到她站在护士堆里,眼睛通红,却极力忍着。
我推开慕城,跳下床朝她扑了过去,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到不能呼吸,“林欢,我要,自己…去接我爸,接他回家…”
她也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别哭,苏燃,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我知道她一开始过来抢走我的手机就是怕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哪怕这样的打击在她看来已经是最能伤到我的。
可,现实总比想象要残酷的多。
——
林欢请了假开车带我去,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萧启睿,他看到我那一刻,低声说了句,“节哀。”
我没有说话,匆匆跟着林欢上了车。
到地方的时候,我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我掐着手心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
如果在外人面前闹起来,金慕渊有可能会杀了我。
殡仪馆门口停了十几辆车,大门口站着大批的记者,许多警察在外面维持秩序,还是有几个记者冒充家属冲了进来,看到我进来的时候立马围过来,问我,“苏正义自杀到底是不是真的?原因是什么?你是苏正义的女儿,他死前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消息?”
我头脑昏昏的,一个一个的问题跳跃着在脑仁子里穿过去,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林欢叫了警察过来把那几个记者打发出去了。
我一进去,就看到里面也有几个家属,还站着金慕渊和肖全,两人默契的一身黑衣,对立着不知在争辩什么,气氛剑拔弩张。
看到我来了,金慕渊朝我走过来,眉头紧蹙,“苏燃,你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处理什么,毁尸灭迹?
肖全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却直接略过金慕渊,抓着肖全的胳膊就问,“在哪,带我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直接把我拉过去撞到他怀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我觉得心又在钝痛,抬头看到他一脸地厉色,夹着不知名的怒火对我说,“你回去,这里有我。”
肖全隔开金慕渊,却隔不掉那只手,只好站在我们中间,脸色很不善,“你放开她,你没权利替她做决定!”
“肖科长,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金慕渊话是对着肖全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墨色瞳仁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挥开他的手,压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静静地看着他说,“金慕渊,回去我们就离婚。”
“你说什么?!”
他上前一步抓住我,却被我下一秒大力甩开。
我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拉着肖全就向里走。
看到冷冻室里躺着的人,我的脚再也走不动,肖全半托半抱的带着我走近,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看,一旁的工作人员掀开白布。
他安详的躺在那,皮肤苍白,像流尽了血。
两只手腕的割痕让我终于相信,他是自杀而死。
可我爸那样自傲的人,怎么会...
明明就要翻案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自杀呢。
我不相信他贪污受贿,可警察来的那天拿出来的一张文书,证据确凿,我爸根本没有反驳,我居然就没有怀疑过!
心脏抽痛的厉害,我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外面的林欢和赶来的柳小夏看到我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抱着我一起哭,我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泪眼朦胧,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黯了,生活的重心全没了。
我所生活的那个单纯的家庭,在两年前各奔东西,在今天彻底分崩离析。
弟弟还说要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团聚,我们一家好好生活。
可现在,少了一家之主的家,还算是家吗?
金慕渊走进来那一刻,我体内的病魔疯狂的要冲破身体,龇开了獠牙。
我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极力推着他往外走,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你为什么有脸来?!!你为什么!”或许是我狰狞的面容太恐怖,一时间,柳小夏被我吓得大叫,林欢被吓得眼泪都忘了擦,下一秒冲过来拉我。
只有金慕渊,一动不动,保持着被我揪住衣领的姿势,一句话也没有,下一秒搂住我往怀里带。
“滚开!别碰我!你这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