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秒,静滞的空间里,所有人都觉得时间难熬,驾驶座的男人又问,“哥,现在走不走?”
“走个几把!给老子闭嘴!”
他话音刚落,外面车窗就被人敲响。
我可以感受到整个车厢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氛,他们每个人都把手放在怀里。
我有些后怕地掐着掌心。
他们都有枪或者刀。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亡命徒。
坐在窗边的是领头的那个男人,他摘掉帽子和口罩,理了理头发后,慢动作打开车窗,神情自在的给自己点了个烟,问,“有事?”
窗外的男人看了眼他,又伸长脖子往车厢里看了看,笑了笑说,“不等雨停了再走?”
明明是寒暄的语气,却莫名带着股质问的味道。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总觉得这股说话的语气莫名熟悉。
领头的男人笑了笑,“过来放个炮而已,回去还要伺候老婆孩子呢,呵呵。”
他一笑,整个车厢都在笑。
银荡的,难听的笑声。
声音刺在耳朵里,让我浑身鸡皮都在倒立。
这是开战前的试探。
只要一方再进一军。
那么,接下来就是枪林弹雨,你死我活。
窗外的男人轻笑一声,随后看了眼车厢就转身走了。
看得出来,他只是过来试探试探。
“哥,什么人啊?”驾驶座的男人问。
领头的男人把烟扔出窗外,“不知道,看样子不是好惹的,他只是个跑腿的,看身体素质起码是个十五年以上的练家子。”
“干!这么厉害!”
领头的男人朝窗外吐了口痰,“这还只是个跑腿的,别管了,开车吧。”
车子里加我一共坐了六个人,一开始还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户都蒙了一层雾,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车子开了起来,经过先前那辆车时,靠窗的男人放下车窗,朝外面看了一眼。
我离得不远,可只能看到黑夜里一个模糊的车身轮廓。
车窗被关上,靠窗的男人哼笑了一声。
可能是成功绑到我,他们心情都很不错。
驾驶座的男人就问,“哥,你笑什么?”
靠窗的男人又上前拍了他一巴掌,“笑你个几把,给老子专心开车!”
等到车子开到大路上的时候,他才重新戴上帽子口罩,有些疑惑地问,“榕市没听说哪家大人物称呼叫爷的吧?”
我身子一僵,瞪直了眼睛看向他。
他,他说什么?
我死死掐着掌心,忍不住扭头看向车后窗。
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附和,“没听过,现在谁还叫这么俗的称呼啊!”
领头的男人回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俗?我估计整个榕市都没人敢这么张狂....刚刚那个跑腿的回去就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爷....”
是金慕渊。
他说的是金慕渊!
是金慕渊来找我了!
我呜呜的流眼泪,挣扎着想起身。
手上被胶带缠的极疼,我大力扭动几下,手腕就是一片青紫。
“干什么!动什么!都到车上了瞎费什么力!”身边坐着的两个男人看我来回动,揭开我的雨衣就打了我一巴掌。
我被这一巴掌差点打晕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打出血一样,又刺又疼。
口腔内壁不小心被牙齿撞到,满嘴的血。
我朝他们摇摇头,张口说出来的话只剩呜呜。
男人看我这个样子,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想说话?等到了地方再说,烦死了!”
左手边的男人有些责怪的意思说,“你打她做什么,没看到怀着孩子啊。”
说完他就把我的脑袋转过去,用手使劲抬着我的下巴说,“就这个姿势,看着都能硬啊哈哈哈...”
掐着下巴的那只手又冰又凉,冻得我直哆嗦。
看他还想顺着脖子往下摸,我用脑袋狠狠撞到他脸上。
他吃痛的瞪了我一眼,“妈的!”
抬手又在我脸上落下一个巴掌。
我死死瞪着他。
“行了,三子,别折腾她。”靠窗的领头的男人说,“你们要喜欢,到那边问问,说实话,孕妇还真没搞过...”
车厢内爆笑。
声音又银荡,又猥琐。
我身体止不住发抖,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我感觉整颗心脏都在往下掉。
坠落在无尽深渊。
脸上好疼。
手也疼。
心里更疼。
太疼了。
金慕渊。
我后悔了。
车子一路飞奔疾驰,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到一个地方。
雨停了。
已经是半夜一点。
地面还是一片泥泞。
两个男人架着我下车。
我一路上都崩着神经,加上坐了太久,小腿都有些发软。
刚下车那一刻,我就忍不住扑倒在地。
幸好身后两个男人一直拽着我的胳膊,不然,我这一下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其中一个说,“这孕妇是不是不行了啊。”
领头的男人呵斥道,“啰嗦什么,带进去拿钱!”
“好好好....”
我抬头看向夜幕里的前方。
一处破败的仓库。
漆黑的夜里,我实在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
身边几个人拿出了手电筒,两个人架着我往里走。
身边的几个男人在下车的时候,就全部摘下了口罩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们身高都差不离,长得都是很普通的脸,只有那双眼睛,同样的阴狠毒辣。
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嗜血的光芒。
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
可我预感到。
我好像快死了。
这些亡命之徒,不在意被我看到长相。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死人不会走漏风声。
而那个死人。
就是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他
十月二十号。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我记得,是要把她弄晕吧?”
身后的男人说,然后朝我走过来。
领头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收起你们那些心思,给她蒙块布。”
我不知道领头男人说的那句收起心思是什么意思。
但听着只能往那方面去想。
有人往我头上盖了块布,黑色的,可电筒光一照,我还是可以看到前面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没有检查过布。
我低头装作睁眼瞎。
手臂被两个男人用力扯着往前走,很疼的力道,我生生受着。
我想。
如果我今天不死。
如果。
我今天能活着走出去。
我不会放过这些人。
我记得他们每一张脸。
破旧的仓库里放的都是废旧的家具用品,床,橱子,柜子,包括很多凳子。
门上没有锁,手电筒照进去那一刻,我像是走进了一座坟墓。
一座,把自己埋进去的坟墓。
阴冷,潮湿,灰暗。
几个男人走到前面就拾了几张凳子出来,凳子一拿起来,钻出来很多老鼠。
“干!这么大的老鼠!啃木头长这么大个儿!”
“怎么,烤一个尝尝?”
“哈哈,又不是没吃过...”
几个男人笑着。
当先坐下的是那个领头的男人,有的叫他哥,有的叫他虎哥。
他一坐下,其他人都各自找了凳子过来坐。
只有我站在那。
两年前我被绑架时,对方目标明确,就是要报复我爸,把伤害全部加注在我身上。
而现在,这些人像在等人一样。
我以为进来后,就能知道要绑架我的人是谁。
“三子,找个凳子给她坐。”虎哥的声音。
然后那个叫三子的人,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又找了个凳子放在我身后。
这个男人,在车上打过我一巴掌。
眼前隔着黑色布料,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放在我身上猥琐的眼神。
我如果能活着出去。
第一个。
就要活剥了他。
他恶狠狠地把我按在凳子上,“坐啊,又不是让你跟我做,紧张什么!”
他一说话,其他人都笑。
有的说,“三子,你想女人想疯了!”
“真是的,虎哥刚刚应该在旅馆给他找一个泻泻火...”
那个叫三子的说,“那些女人哪有眼前这个好看,你没看她一开始看到我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让我当时就硬了....”
“行啊你!”
虎哥喊了声,“都闭嘴!”
我如坐针毡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群人,只要有一个人带头。
迎接我的就是地狱。
我身上每个细胞都崩的极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对方有一个人走向我,我必定跟他同归于尽。
外面传来车声。
虎哥说,“人来了,把电筒关了。”
入目便是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我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
没有人开灯,身后突然有只手抓着我。
吓得我呜呜地喊了一声,立马抡起整个双臂去推他。
他死死拽着我,说,“闭嘴!”
我听出来了。
他是三子。
我能感觉到几个人走向门口,随后就是包的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钱货两清的意思。
虎哥说,“人在那。”
来人一句话都没有。
然后虎哥说,“走了。”
三子拽着我的手臂,有些不甘心的用手摸了下我的胸。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带着恨意的眼神却无法穿透黑布刺进他眼睛里。
这些耻辱。
只要我活着走出去。
只要,我活着。
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身边的人都走了。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很轻,“还醒着。”
另一个人说,“嗯。”
只听到对方轻轻“嗯”了一声,我就像被雷劈中一样,浑身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