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沈一一彼时刚睡醒,就被他弄得蒙圈了。若非她人有三急大清早尤其急,最后捂着肚子直哎哟,这会儿怕是真应了小涵那一问:连地都下不了!
四月里的春光很明媚,日头穿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沈一一羞红的小脸蛋被映得像个新鲜透亮的圣女果,纪小鄢很惬意地欣赏着、逗弄着。反正他郁闷了她也甭想好。欲求不满的男人就是这么可怕和任性!
“说吧,欠我的准备什么时候还?”别以为早上饶过了妳,就可当没事人儿似的开溜了!现在想起来纪小鄢都对自己的仁慈痛心又疾首。他怎么就一时心软放过她了呢?她从卫生间出来后,他就该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办了她!
沈一一没做声,半晌咬着唇小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纪小鄢回了她一记“妳说呢”的眼风,凛冽眉宇看上去,既恼怒,又吓人。沈一一有点想笑,又忆起他昨晚忍得大汗淋漓的样子,以及一早放她去卫生间时的黑脸,胸中似有激流左冲右突,怎样也按捺不下去,隔片刻终是道,“瓦洛佳,我爱你。”
这轻轻的六个字实在太突兀,听在纪小鄢耳朵里,像有什么东西猛地被炸开,他踩离合的脚都有些控制不好力道了,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他想起沈一一心理医生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说像沈一一这种穴鸟型人格,“距离”才会令之有心安;他们从不会去寻找什么存在感,如果有可能,地洞才是他们的理想栖息地。他们更不会主动对人倾诉情感与欲|望,因为那对他们而言意味着暴露和不、安、全。
所以真是没想到。仿佛昨晚到今朝的所有折磨压抑都是值得的,令他有满满的惊喜和震撼。
表白完的女孩儿却很是无措,似乎被自己吓傻了,刚刚还红彤彤的小脸瞬间就白了,她有点后悔,还有点想问:这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不呀?
纪小鄢岂会容许她后悔,开车说话不方便,他迅速将车拐到路边最近一处停车带,熄了火,转过身,这才对她道,“谢谢妳,一一。”两个人在一起,即便他嘴上说他不在乎,独角戏唱起来也太孤单。他捧出去的毕竟是一颗火热真诚的心,他也希望得到回报不是么。
这一句谢道出来,沈一一眼眶蓦地就湿了。她自问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可她就是忍不住。就像她忍不住想对他说“我爱你”。泪眼婆娑中,她看到纪小鄢欲探身过来抱住她,下意识就往车门那侧躲,哽咽的话却说得急急的,仿佛非如此就再也没有机会吐出口。
她说,“其实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长久以来对我这么好,谢谢你对我的包容和忍耐。
她说,“最重要的是你让我觉得又有了勇气——”有勇气说出爱,有勇气再去爱;而这是多么地不容易。
她说,“瓦洛佳,虽然我还是很害怕,具体怕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更加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她说,“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配不上你,但如果你觉得别人的眼光不重要,我也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跟你在一起。”
她说,“瓦洛佳,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是这几天不行。再给我三天时间吧。三天后,只要法庭没判我入狱,不论是判几缓几,我都搬去你那里……”
说这些的时候,女孩儿的眼泪并没有落下来,它们像钻石,揉碎了点缀在女孩的眸子里,又似天上星,落进了夜色中的湖;那光芒太璀璨,闪闪炽烈地射进他心窝。
而他静静地看着她,仅仅回了她一句,他说,“谢谢你爱我,一一,但我永远都会更爱妳——”
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开庭的这一天春光愈明媚。头一晚落得那场薄雨似给空气洗了一个澡,花香融着暖柔柔的光,仿佛整个世界都鲜亮了三两分。
坐在沈沁柔的莲花小跑车里,沈一一看上去很平静,那是一种终于要解脱的平静——她等这一天,真的是太久太久了。相较之下特地请假的陆沛涵就显得过于刻意地放松。陶陶也收了那股子漫不在乎的劲儿,他甚至穿了一身黑西装,为此沈一一狠狠调侃他了一番:这是要去领诺奖吗!
沈沁柔这阵子一直都待在红叶,两天前才回家。较之初从海南回滨城,她瘦了怕不下十斤。终究她不再年轻了,暴瘦就算没令她衰老,憔悴却是显而易见的。坐在副驾上,沈一一默默看着沈沁柔,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握住了沈沁柔放在档杆上的手。
沈沁柔的驾驶技术可远不如纪小鄢,心情激荡时也不晓得减个速,或找个停车带停一停,莲花小跑就此龙行虎步,沈一一无奈,“妈……”她可不想再出车祸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沈沁柔努力将车开得平稳些,目视前方的眼里滚下一行泪,“一一,”她哽咽,“妈妈对不起妳……”打从红叶出事那天起,沈沁柔一直坚强得像个女战士,除开在纪小鄢面前掉过一次泪,其余时间再没露过怯。然而再坚强的人也会扛不住,尽管理智千万次地约束告诫过自己,但当女儿小手握上来的那一霎,沈沁柔还是崩溃了。
坐在后座的陆沛涵和陶陶,马上也紧张了起来,陆沛涵自后绕住沈沁柔肩膀,急得不知说啥好。
沈一一却笑得轻松又顽皮,“您可快别给我增加心理负担了。不就是摸摸妳小手吗,至于吗您呐!”抽出一张纸巾她递过去,“一会赶紧补补妆!眼线哭花了就不美了!”视线落在沈沁柔紧把方向盘的手腕上,因为暴瘦那只卡地亚的表带宽松了好些,一向注重仪表的沈沁柔也无暇去理会,那道丑陋的疤因而蜿蜒露出来。
注视着那道疤,沈一一轻声道,“妈妈,其实是我对不起妳,这五年,妳都没有真正开心过;我希望这次事情结束后,我能彻底好起来,再也不让妳为我操心了。”同样的话几年前她也曾说过,那次是因为沈沁柔当着她的面也割了腕。过后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康复,并且康复得很理想。
“妈妈,妳要相信我!”如果爱也能分名次,在这世上沈一一最爱的无疑是沈沁柔。“为了妳我一定会好好的。所以,妳也不要让我惦记,可以么?”
沈沁柔点点头。在女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大树,女儿是藤萝,女儿需要她。直到有一天,女儿不知不觉长大了,也能给她遮风挡雨了,她才蓦然间发现,其实最需要女儿的那一个,是日渐老去的她……
可她的小一一,除了她这个鲁莽又愚蠢的妈,还有什么是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呢?纪小鄢吗?不不不,男人根本靠不住!所以就算是为女儿,她也要顽强撑起一片天。她要好好地活着,攒足女儿余生的开销……
前方十字路口过去,就是高新区人民法院了,沈沁柔反手回握住沈一一娇软的手,简短干脆道了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啊过渡章。。
☆、她的战场,她来了
高新区人民法院,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四层高的灰楼,外观朴素且平常。而滨城所谓的高新区,其实共分四大块,各据东南西北一角,团团围绕着市区。作为其中的四分之一,落英镇是最近几年才被政|府圈定发展的,故而高新区法院并不在落英镇,而是在与落英镇相反方向的钟山镇。
从市区去钟山镇,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从落英镇去钟山镇,最快也要三个来小时。这路程无论如何不算短,却阻不住落英群众求八卦的精神头,沈沁柔的莲花小跑甫一开进院,眼尖的她就发现,区法院阔大的停车场,落英镇那些稍微熟悉一点的土老板的车,停了不下有十台。
沈沁柔的脸当场就黑了。这些土老板她认识了有四五年,平素虽没啥深交,偶尔镇子里遇见,也都会略作寒暄的。红叶出事时,纪小鄢砸了大钱游说他们作证词,同意的却不过四五家,还有两家拿了钱又退钱,说是不想趟浑水。这会儿可倒好,比镇里开会来得人都多,果然看热闹不嫌远!
最过分这些车旁边,还停着一辆依维柯17座中巴,那是落英镇镇政|府的车,车牌连沈一一都认得。中巴旁边那两辆奇瑞精英版手动SUV,沈一一记得是纪小鄢“无偿借给”镇派出所的,所以这是……组团来旁听吗?
视线滑过那些车,沈一一忍不住都想笑:这大清早的开了三个多小时……父老乡亲太给面子了!她们红叶何德何能啊!
莲花小跑绕场一周,沈沁柔还没找到理想的停车位,沈一一劝她,“算了妈,停哪儿不一样。”知道的是沈沁柔不想挨着那些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刻意示威呢。——做人要低调啊沈女士。嗯,妳看那边,好像有记者的长|枪短炮诶!
沈沁柔自然也看到了,紧握方向盘的手背浮起青筋。她就不明白了,去岁高新区管委会一把被曝贪腐两个亿,开庭那天媒体连个屁都没放;年初落英镇书记小儿子与友虐杀小保姆,公审时也没见如此大阵仗。红叶这次的窃电案,涉案金额统共才六万、六万!怎么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和兴趣?!
而且那些记者显然事先知道她的车型和车牌号,远远有向他们聚拢过来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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