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者倚着窗牖
窗口有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原本抑扬的诗句在女孩儿唇间变得柔软迤逦,与纪小鄢浅吟低唱的俄文音节融和得异样静美。现实的荒诞往往超越现实主义者的想象,却偶尔也会施舍一点慈悲予理想主义者,该时该刻一如诗中所言,一切都仿佛时间轻轻滴落,而他绿色眼眸一直在深深望着她,故而她阖睫轻和时神情中不自觉流露的惨淡,尽收他眼底。
是时候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三月二十六日,距红叶窃电案案发过后整整一个月,滨城中级人民检察院对红叶窃电案涉案嫌疑人沈一一正式提起公诉。
接到刘律电话时,纪小鄢正开车载着沈一一去机场。沈沁柔今天要带着陶陶回滨城。他们总算,要回来了。
车行一路,沈一一一直都很沉默,只有不断咬嘴唇的动作暴露出她的忐忑。从春节前到现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从最初的日盼夜盼到害怕沈母回来,从最初的每天定时报备到案发后拒不与沈母联系。纪小鄢起初不明白,这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在面临命运的多舛与突变时,何以无一例外都保持了冷静地疏远?及至后来某日陆沛涵一语道破天机——有时候太牵挂,语言反倒是无力,就像静默者无法表达静默,沈沁柔既认可了沈一一的选择,你让她如何再对女儿说赞许或安慰?
挂断电话,纪小鄢轻轻握住沈一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是检察院那边有消息了么?”沈一一哑声开口。这次生病,她一直听纪小鄢的没有去吊水,消炎药用到第五天,感冒症状消散,低烧慢慢的也终是退了,就是咳嗽还没好,嗓子也哑了。
纪小鄢嗯了声,隔一会方答,“刘律说,检察院一旦提起公诉,最迟不过一个月,法院就会开庭审理;在这之前他会尽力争取被告缺庭审理。”
“有什么区别么?”沈一一轻轻自语,“刘律曾说,检察院既然能提起公诉,就是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实并确定,接下来的开庭无非是等待宣判的过场——结果既已知道,缺庭或出庭,又有什么不一样?”就像她当初临上手术台前无论怎么怕,也还是躲不过要挨那一刀又一刀。怕能解决什么问题?怕又能替她承担什么劫难?
慢慢吁口长气,沈一一淡淡道,“告诉刘律别折腾了,我去就是了。”静了静她又问,“我还需要做什么?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份被告人自辩稿?”
竭力压下酸涩,纪小鄢答,“刘律给妳准备了一份,到时妳照着念一下就可以。其他的有我们,妳什么都不用管。”
“稿子在哪儿呢?只是念就可以么?用不用背下来?”
纪小鄢紧了紧掌心中她愈显冰冷的手,“自辩稿刘律一早就发到了我电子信箱里,等下接完妳母亲,我打印出来给妳看。”
原来,他们一早就都备好了……微微笑了笑,沈一一问,“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早点准备,总是没差。”
将车减速停靠在路边,纪小鄢拿出手机,手机桌面是那夜他和沈一一在海上的合影,见沈一一视线胶着在其上,纪小鄢故作轻松问,“要么?要的话我这就发给妳。”
沈一一没言语,只默默望着纪小鄢手机出神,半晌方道,“你还挺上镜。”
这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令纪小鄢不觉失笑,“这话我可以理解成——我本人远没有相片里好看么?”轻轻叹口气,他摩挲着手机屏幕低喟,“看到相片我才真正意识到,相较于妳,我的确是老了……”岁月的痕迹在各自分开看他们本人时尚不明显,一旦具体落到相片,就极为扎眼;不论多憔悴,她都是绮年玉貌的海棠花,而他再如何保养得宜,也终是一树梨花素白如雪。“或许,这也是我们在一起时给外人的观感。也难怪小涵要叫我‘阿作西’。”
“可你这么好……”沈一一喃喃似呓语,“好得我常常觉得遇到你像在做一场梦……”所以她一直都不敢,不敢交付出更多的她自己,惟恐不知什么时候梦醒了,她还是她自己。可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就像在索取,索取他的承诺或保证,而他给她的承诺与保证,还不够多么?
车窗外这时呼啸而过一辆救护车,尖利刺耳一路响着酷似“哎~哟 哎~哟”的鸣笛声,听着那渐去渐远的“哎~哟 哎~哟”声,沈一一思绪一下子飘远了。仿佛飘回到五年前,她与裴炯决裂的那个下午,她哭着跑开后不久,也被人抬上这么一辆救护车。彼时身与心双重剧痛下她尚不知她的命运将就此全然改写,只模糊听着救护车的鸣笛很是无厘头地想:马三立那个瘦老头说得果然没有错,这声音听上去像极了病患的呻|吟声。
而如果生活像一部穿越小说该多好?就从这一声声的“哎~哟 哎~哟”为起|点与终点,她BIU地一下就穿回去了!穿回到五年前,穿回到与裴炯决裂前。那样的话她就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婴儿肥的脸上绽着无忧的笑,顺顺当当循着每一个学生党既定的轨迹,念大学,找工作,甚至与裴炯修成正果过日子……
可是生活哪里会有奇迹落在她身上?她又上哪儿去寻一只时光机?不要说穿越她连奢望这一切是噩梦都不可能。抑或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噩梦,于她也是再也醒不过来的一场梦。
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她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去抗争。可为什么厄运会连着一桩又一桩,在她刚获得一点喘息与转机的时候,再次降临到她头上?所以在波诡云谲的命运前,她以及她所有的努力与拚搏,都是蜉蝣一般可笑对不对?所以在波诡云谲的命运前,她遇到什么,就得承受什么,对不对?
思绪翻飞中,她不会知道她的眼睛又像疯人般又暗又静,看得身侧的纪小鄢惊忧不定。“一一。”他唤她,唤她的同时亦揽紧她,“一一,妳怎么了?一一,妳说话,别吓我……”
“瓦洛佳——”伶伶缩在纪小鄢怀里,沈一一低不可闻地回应他,她想说瓦洛佳你可有感到无力抗争的时候?你可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你可有明明已经缴械却还要被命运赶尽杀绝的时候?然而这些话不用问就知道答案,问了也不过是徒增人负担,故而她在叫完瓦洛佳之后,能够说出口说的无非是,“去机场吧。我想我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最近迷上了苗侨伟,是老了以后的苗侨伟,没事儿就泡在他的贴吧里,翻他那些帅到爆的相片看。虽然苗的年纪相较于纪大叔的人设老了点,但苗身上的贵气和雍容真是亮瞎眼。放眼中国演艺界,还真没谁有这气质。陈道明固然也不错,但更书生气一些。曾经的赵文暄也还好,可自从微博和天涯掐架后,我就对他无感惹。所以拨拉来拨拉去,老男人里我还是最爱苗侨伟。你们有没有也喜欢他的啊?
二、该来的总会来。虽然我很想一直写甜和宠,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三、“十一”不更哈,俺也要休息也要玩儿。大家也都好好休息好好玩儿去吧。咱们节后约哈!:)
☆、她是他的
在纪小鄢唯二两次碰面的印象里,沈沁柔可谓一名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如果不是她有沈一一这么大一女儿戳在那儿,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然四十多。岁月对她格外宽待,偏她自己还不恃美生骄,故而给人感觉除了“惊艳”就是“舒服”,难怪落英镇的话题榜上,红叶沈总的感情归属问题,一直稳居前三。
这一次机场再次见面,沈沁柔依旧美足一百分,尤其笑起来那一股子无心的妩媚与天真,与沈一一有七分像,令人仿佛看得到二十年后的沈一一会是什么样。
不过面对未来有可能的丈母娘,沈沁柔又没比自己大多少,纪小鄢仅仅打量了沈沁柔一眼即谨慎地收回视线。当然这一眼已足够他察觉,沈沁柔眉宇间轻锁的愁绪,以及对他暗含的戒备与警醒。
然后就是陶陶。其人其名,纪小鄢早已如雷贯耳。沈宅的照片墙上亦有许多沈氏母女与陶陶的合影。然而及至见到,纪小鄢方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男孩子长得似陶陶一般,漂亮到妖丽。他新剔的光头上甚至还缠着纱布,上身一件土黄色短夹袄松垮亦落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东倒西歪地往那一站就能吸足往来视线,这个看脸的世界啊,颜正能抵一切!
而来之前纪小鄢本以为,乍见到沈沁柔,沈一一肯定会扑上去好一番撒娇哭泣,没成想沈一一的确是扑过去了,却扑得不是她妈妈,是陶陶。她扑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纪小鄢简直担心两人会不会双双跌倒。沈沁柔亦一旁温柔提醒,“一一,陶陶的伤还没好呢……”
默默搂着陶陶,沈一一闷闷嗯了声,小爪子刚不情不愿地欲松开,陶陶就笑了,“我伤的是头又不是胳膊,给一一抱抱能怎样。何况好久不见了,光抱抱哪里够!”言罢mua一声重重亲了沈一一额头一下子,上挑的丹凤眼却似笑非笑瞟向纪小鄢,浓浓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像头骄傲桀骜的小公狼,在宣示领土与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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