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傅深酒抬头望了一眼这茫茫的墓园,这林立的墓碑,长叹了口气。
薄书砚追随着她的目光也将这墓园望了一圈,喊她,“小酒。”
深酒转眸看着他。
薄书砚眯着眼睛望着远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声,“我是个懦夫。”
深酒自然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里的预感不太好。
恰好这时墓园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所有工作,深酒便只好先忽略了薄书砚刚才的那句话,过去将花束放到了闫修墓前。
薄书砚只是看着,没有动。
等傅深酒放完花束以后,薄书砚捉住傅深酒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朝墓园大门外走去。
在那个半山坡的墓园上,他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踏下阶梯。
有一种人生荒凉的感觉。
“薄书砚,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倾诉。有些事情虽然无解,但是说出来会好受很多。”深酒握紧他的手。
薄书砚的步子顿了一下,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其实比不上闫修。”
(我是个懦夫。)
(我其实比不上闫修。)
这两句话在深酒脑海里回荡,她看着这静谧的墓园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薄书砚的意思。
嗬。
这个男人,真是……
“薄书砚,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嗯?”深酒夸大自己的无语程度。
薄书砚却始终锁着眉,一本正经地多愁善感。
深酒攥住他手臂,迫使他停下来并且面对着他。
“五年前你虽然没有为了我而直接寻死,但是你糟蹋自己的身体到那样的程度,我已经很感动了。”
薄书砚只幽幽地问了句,“虽然没寻死?”
深酒轻咳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在间接表达不满一样。
她抿唇,转变了下言辞,“其实五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们不过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你能对我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感情,人家闫大哥和许绾轻,那也是二十几年的感情了,自然厚得我们难以理解。”
“什么叫我能对你有那样的感情?”薄书砚凝着她眼眸。
深酒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这个男人应该是受了刺激,所以有点反常。
“傅深酒,你是不是觉得……”
没等薄书砚说完,深酒打断他,“本来嘛,我们不过相处了几个月,你对我的感情哪儿就能那么深厚?我的分析就是那时候你对我是有一定的感情,然后在阴差阳错的误会下我被‘死了’,然后这种愧疚和遗憾又再次放大了你的感觉,所以你才觉得特别特别特别地爱我。”
瞥了薄书砚一眼,深酒勾了一束发在耳后,小声补充道,“我觉得,那时候你只是一般爱我而已。”
“你是这么认为的?”薄书砚面无表情,倒没有什么明显的生气迹象。
深酒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且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情商下架状态。
现在她听到薄书砚这么问她,想都没想就点点头,“按照正常的规律不应该是这样么?俗话说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我们……”
看着突然阔步离去的薄书砚,深酒有点懵,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祁宣在这时候走上前来,停在傅深酒身边,轻叹了口气。
深酒转头看他。
祁宣又朝她摇了摇头,“当初轰动一时的豪门虐恋,怎么就变成你口中这么浅俗的存在了呢?”
深酒有点无辜,“我不喜欢童话故事,也不喜欢做梦。”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薄老大。”祁宣用下巴指了指已经走了好远的薄书砚,“他呀,就不是一般的正常人。所以你那套现实的感情理论,不适合用来分析他。”
“你具体点。”深酒“不耻下问”。
祁宣吱了声,“你知道一个人的总感情是有一个上限的。就像一个西瓜,分给一个人,那个人得到的就是一整个。同理,要是分给十个人,那这十个人每个人就只有一小块。像我这种太抢手的俊逸公子,我那块西瓜自然也就抢手,这样一来每个人得到的就越少。”
抬手隔空点了点薄书砚的背影,祁宣继续道,“想薄老大这种打出生起就缺爱、成年后不会爱的男人,一旦遇到了爱,他就已经将整个西瓜都交出来了。懂吗?而且像他这种男人,在外面顶天立地,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但是你要是无心说了点什么对他不满意的,他可能会记一辈子,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弥补。因为他拥有的只有你,所以就比常人更害怕失去你这个唯一。”
深酒摇头,“我没看到西瓜啊。”
“……”祁宣叉腰,“傅小酒,我发现你这人……”
深酒笑,“开个玩笑。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冤枉他了呗。那我等会儿跟他说几句好话吧。”
“那是必须要的。”祁宣凑近她,贼兮兮地道,“不过你别看他现在很有脾气地走了,我估计要不了一会儿,他自己就会主动来找你的。”
深酒挑眉,又看了眼已经走到了墓园大门口的薄书砚,幽幽道,“我估计不会。”
祁宣抱臂,跟着深酒看了会儿薄书砚的背影,最后撇了撇嘴,“不如我们打个赌。”
深酒侧头看祁宣。
祁宣却没说什么,双手往裤袋一抄,迈步往台阶下面走了。
---题外话---一更,还有一更大概在晚上11点左右。
☆、215.215他看着深酒:你教我,我学习能力很强(2/2,5000
祁宣抱臂,跟着深酒看了会儿薄书砚的背影,最后撇了撇嘴,“不如我们打个赌。”
说完,他双手往裤袋一抄,迈步往台阶下面走了。
深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细细地想祁宣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样的话,其实以前约翰也跟她说过,只不过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被感情伤过的人,总是戒备,总是先想坏的东西,不敢奢望撄。
轻叹了口气,深酒眼看着薄书砚的身影消失,有些沮丧。
就这样,他还会回来找她?
会,才有鬼。
深酒撇了撇嘴,回身望了一眼闫修的墓所在的地方偿。
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她之前放在墓前的那束花。
鲜艳娇嫩的花与那冰冷的墓碑相称,生出一种别样的凄美来。
这个为了爱情而亡的男人,是狂妄偏执的,却也是足够让人震撼的。
坏人的爱情,也是值得尊敬的爱情。
可是尘世间的事啊,总是这么阴差阳错,让人错感,老天爷对尘事的安排,总怀着恶意。
如果闫修在多年前就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她傅深酒的苦难、许绾轻的死、闫修的死,统统都不会发生的吧?
可是,没有如果。
深酒在心里叹惋了声,不再看那新墓,准备离开。
却不曾想,她这一转身,就看见了那抹立于荒凉之间的挺拔身影。
薄书砚大抵是之前就已经折返回来了,因为当深酒看见他时,他已经重走到台阶上来了。
见深酒看见他,他便停住了脚步,站立在那儿。
深酒心中一甜,莫名被一股子漫天席地的感动冲袭。
他居然真的竟肯……竟肯放下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在她伤了他的心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折返回来。
深酒以为,薄书砚这样骄傲且高高在上的男人,必然是得等着她去道歉、去和解的。
但他没有,他折返回来了,为了她。
唇瓣儿不可抑制地翘起,深酒对着他笑,笑容越绽越大,到最后都笑出声音来。
薄书砚抿了下薄唇,看着她,朝她伸出手,隔着20来步的台阶。
那时候,阳光洒在静谧的墓园里,也将穿着一身黑色的薄书砚笼得虚幻而朦胧。
他挺拔的长身静静地立在那儿,深邃如刻的绝世脸庞上亦流溢温柔。
他狭长而好看的凤眸隐在暗处,凝着她,凝着她……
帅炸了,真的是帅炸了。
深酒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快过一下。
她站在那里笑,就是舍不得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手都举软了,快下来。”薄书砚催她,表情间还是有不易察觉的不自然的。
深酒咬住唇瓣儿,这才作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直至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深酒才抬眼正视他,硬邦邦地问,“你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认得路。”
薄书砚将她的手握紧,轻笑了声,“怕了你了。”
深酒抿唇偷笑。
“走,回家。”薄书砚勾住她肩,几乎是半搂着将她往下带。
深酒也就乐意保持着那样别扭又不舒服的走路姿势,跟着他往下走。
走着走着,深酒就偷偷将手横上他的腰,五指捏着他得衬衫,紧紧的。
薄书砚觉察到她的动作,顿住步子,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不生我气了?”
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