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难定 (刮刮乐)

　　下午送徐小年上学回来，程佳佳收到季书成发来的饭店名称和地址，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半。
　　饭店地址离程佳佳的家不远，但是饭店名字程佳佳并不熟悉。她立即上网搜了一下，原来是两月前才开张的一家西餐厅。
　　程佳佳的直觉，这家店应该是文菀定的。因为按照季书成的习惯，他首选就是请她吃火锅或者冒菜。这两年，他俩搭伙涮锅是最舒服自在的。
　　饭店高雅不俗的名字，让程佳佳明白了一个事实。
　　没错，季书成是她的朋友，可现在他更是文菀的男朋友，是深受文菀父亲认可的女婿。抛开偏见不提，文菀其实是最适合季书成的姑娘。她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小脾气，但她内心深处深深崇拜着季书成。她爱慕他，她父亲也看重他。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季书成不就是为了找到这样一个爱□□业两全的姑娘吗？
　　程佳佳从单位运动会群里找出霍承宇，重新添加他为好友。
　　“有什么指示？”霍承宇很自觉地主动发来一句话。
　　程佳佳无意间笑了笑，“晚上陪我去吃个饭。”
　　“得令，晚上我开车去接你。”霍承宇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程佳佳心里顿感轻松，也好，省得她费尽口舌去解释。
　　五点多，接了徐小年放学之后，程佳佳对着一柜子的衣服伤神。文菀把她当死敌，所以今晚一定会盛装打扮，以女主人的姿态压倒她。她被压倒倒没关系，难的是，在这种高大上的西餐厅，她怎么穿既不会抢了文菀的风头，又能保持她低调不俗的品位。
　　今天不方便穿裙子，所以她选了一条九分破洞牛仔，上身她先试了一件无袖的黑色T恤。
　　“妈，这件怎么样？”程佳佳问。
　　程妈妈满意地点头，“这件好，显得胸大。”
　　程佳佳无语地换了一件灰白条纹衫，把其余衣服统统塞回柜子里，一点试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
　　“妈，我都跟你说了，晚上是去给老季践行，不是去跟男人相亲。”
　　程妈妈一脸纯真的表情，“穿的漂亮一点总是没有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偶遇你的真命天子了。”
　　“妈，你真是偶像剧看多了，没救了。”
　　程佳佳捧着程妈妈的脸，接着笑道：“你成天就知道说我，你自己怎么天天穿得跟七八十岁老太婆似的。我跟妹给你买的新衣服，你一次都不穿。”
　　“啊呀，你们买的那都什么衣服啊，我都做奶奶得人了，穿成那样像什么样子。”程妈妈竟然有些害羞。
　　程佳佳道：“既然你不穿，那我国庆回家把你的新衣服都带给大姑，她保证喜欢得很。”
　　母女俩说说闹闹的，程佳佳的电话响了，霍承宇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她家楼下。
　　程佳佳匆忙画好眉毛，又找徐小年要了一根橡皮筋，把长发随便扎成一个低马尾，拿起包出了门。
　　在潇洒关门的时候，徐小年一脸郁闷地问程妈妈，“奶奶，为什么没有人请我们俩出去吃饭。”
　　程妈妈低头笑着说道：“因为我们俩长得丑，只有你爷爷原意天天给我们烧好吃的。”
　　当季书成和文菀见到霍承宇的时候，两人显得很惊诧。
　　程佳佳解释说她和霍承宇下午刚好在一起，所以就带他一起来了。
　　有霍承宇在，大大地缓解了季书成、文菀和程佳佳三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小包厢里，四个年轻的男女边说话边吃菜，没有喝酒，也没有笑着打闹。文菀今晚很是端庄大方，不仅仅是打扮，整个人的举止也透着一种名门闺秀的风范。
　　程佳佳和季书成没怎么说话，倒是霍成宇和文莞聊得很投机。他们俩都是C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是官*二代出生，生活的圈子，学习的轨迹都很相近。如果按照门第来分类的话，文莞和霍成宇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顿饭寡淡无味地吃了一个半小时，直到文莞出去接一个电话，霍成宇也借口出去抽根烟的时候，季书成才有机会和程佳佳独处。
　　“老季，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程佳佳说道。
　　季书成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我们都认识六年了。”
　　程佳佳点头，“是啊，一零年我被外派到你们分行交流，那时候认识你，到今年刚好有六年了。”
　　季书成背靠椅子，仰头道：“你在我们分行交流的那半年，是我工作中最愉快最轻松的半年。”
　　“我也是”，程佳佳说道。
　　“佳佳”，季书成看着她，眼波流转，“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075 林子大有好多的鸟

　　程佳佳心虚地看了一眼虚掩的门，而后只能保持沉默。
　　季书成对着一大桌子残羹冷炙，娓娓而谈。
　　“两年前，你跟我说你要参加省综合中心的选调，我跟着也报了名。其实，从发展前途上来说，省里不见得就比地市好。我报名也不为别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工作，互相有个照应。”
　　程佳佳接过他的话，“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有同事张罗着要给我们介绍对象。当时你跟我说，像我们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源的外地人，最好找个当地的。所以，你所有的相亲对象都是当地的，而且家里非官即富。老季，我其实很欣赏你这种目标明确，不遮掩的性格。”
　　季书成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说道：“佳佳，我真的动摇过。好多次我都想，就算我们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只要你踏出半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半，我绝对毫不犹豫朝你奔过去。只要你不嫌弃我开的是大众。”
　　程佳佳尴尬地笑着，劝道，“老季，你现在不应该再提过去的事。”
　　季书成对她淡淡一笑，“你知道金庸的小说里，我最羡慕的男主角是谁吗？”
　　“韦小宝嘛”，程佳佳说道；“你跟我提过。”
　　季书成继续笑着说道：“我羡慕他真的不是因为他有七个漂亮老婆。我只是羡慕他敢做敢想，任何女人只要是他喜欢的，不管对方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他都勇敢地去追，而且最后都追到手了。”
　　“我没有他那么贪心，一直到现在，我喜欢的女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大学时候的一个学姐，三年里，我看她换了两任男朋友，可我就是不敢去追。我没有勇气，我太自卑。”
　　“老季”，程佳佳打断他的话，“文莞很好，她值得你去爱。”
　　季书成默默地点头，眼神变得黯淡。
　　程佳佳提起圆桌中间的保温壶，给季书成的杯子加了一点水，而后坐下，平心静气地说道：“老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一句话吗？”
　　看到季书成抬起头，程佳佳平静地说道：“你告诉我，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潇洒，不管不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我们如果输掉了名声就等于输掉了所有。”
　　“老季，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名声真的很重要。”
　　此时，门外响起霍成宇响亮的声音，“文美女，电话打完啦？谁打来的啊，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怕你季哥哥吃醋啊。”
　　程佳佳和季书成相视一笑，随着门被霍成宇重重推开，两人的脸色表情均恢复正常。
　　吃完饭，季书成在结账，文莞陪着霍成宇和程佳佳在大门口吹着夜风寒暄。
　　等季书成出来，文莞自然地挽着季书成的胳膊，四人挥手说再见。
　　程佳佳心里清楚，这一餐饭与其说是给季书成践行，倒不如说是给他们俩多年的友谊践行。从今以后，她和季行长不再是朋友，他们俩注定要在各自的路上愈行愈远。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一路走一路丢，走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人，漫漫长途，孤孤单单。
　　程佳佳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她不仅仅失去了一个默默照顾她的爱慕者，她还失去了一个共同进退的朋友，失去了过去咬牙拼搏的岁月。
　　“时间还早，我们俩逛一逛再回去？”霍成宇问道。
　　程佳佳点头，“好啊，我好像没吃饱。我想去那边买点板栗酥。”
　　街上人头躜动，两人走了一小段就被人流分开了，霍成宇索性回头牵起程佳佳的手，拉着她在人群里左右穿梭。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到了另外一条街，程佳佳突然看到人群尽头出现乾冰的身影。他正和一对亲密的男女一起从一家大酒店走出来。
　　“佳佳，你怎么了？”霍成宇见程佳佳突然停下脚步，连忙问道。
　　程佳佳低下头，“没什么。”
　　霍成宇已经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的乾冰，乾冰应该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也正在往这边看。
　　霍成宇挺直脊背抓紧程佳佳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
　　乾冰站在原地，身侧李于岱和王瑾瑜一遍遍喊他，他也听不见。他的眼里只看到躲在霍成宇身后的程佳佳，只看到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霍成宇和程佳佳一步步靠近，乾冰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当他们快从他面前过去时，程佳佳抬起头，小鹿一样清澈寂静的眼神望着他，深深望着他。乾冰的心被她牵引着，他的眼睛跟随着她，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双双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