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在床上躺下,懒洋洋的:“那你还问我干吗?”
唐子晴好像在自言自语:“要不穿那件黑色的短外套?唉你说我穿那件黑色的好还是穿灰色的好?”
周扬说:“哪件厚穿哪件。”
唐子晴还在抉择:“嗯,那还是穿灰色的好了。可是黑色的那件显瘦……不过好像掉了一个扣子……灰色的那件穿了好些天了都没洗……”
周扬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
唐子晴闻声抬头:“你笑什么?”先捡起床尾的泰迪熊砸过去。
周扬惨遭泰迪熊攻击,手机“啪”一声砸到了脸上,他把泰迪从脸上移开,说:“没笑你,冯芊敏给我发了张图,我说你怎么这么做贼心虚呢!”
唐子晴说:“谁做贼心虚了,什么图你乐成这样?”周扬倒不藏私,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原来是一张七哥的上身半裸照,冯芊敏在上面添了两条眉毛两撇胡子,七哥的胸膛看起来就像一张又悲伤又滑稽的脸。唐子晴也忍俊不禁,周扬说:“她还把这设成七哥的‘人人’头像了。”
唐子晴疑惑:“她知道七哥的密码?”
周扬笑:“七哥的密码就是他学号,我们都知道,不然你看他怎么老发些‘我是傻逼’之类的状态。”
唐子晴也笑:“我还当他是鞭策自己呢。”
周扬躺在床上刷着“人人”和微博,新鲜事都刷干净了,终于不耐烦起来:“你好了没有?都半个多小时了!”
唐子晴合上眼影盒:“你又不是没等过女生,我这还算快的!”看他懒懒地斜着眼看过来,便掀起被子来:“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周扬顺着被子滚了一遭,这才慢慢坐起来,伸个懒腰,到客厅里去了。
唐子晴换好衣服,招呼周扬:“走了!”周扬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重点停留在腿上:“你就穿这个出去?”
唐子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裙下未着寸缕的腿,傲然说:“长筒袜打底裤一双干净的没有!”
周扬简直震惊:“外面零下十度啊大姐!”
唐子晴自顾自去开门:“我露又不是你露,冻不着你!”周扬摇头叹气,只得背了包跟在她后面出门去了。
到了楼下,冷风迎面而来,钢刀一样扎进腿里,唐子晴不禁打一个哆嗦,回头偷觑一眼周扬,本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优秀品质,迎着北京的风感叹道:“啊,这北国风光!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周扬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她。
电影倒还不错,尤其演柯景腾的柯震东,长得真叫一个好看,唐子晴从影厅出来还一直夸:“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啊!真是少年死了!听说他也才读大三,你说我怎么就不认识这样的学长啊!”
周扬不屑:“有这么帅么,我看也就那样。”
唐子晴白他一眼:“照照镜子,照照镜子,啊。”刚好走出影院,一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骂了句“操”。周扬听见了,幸灾乐祸极了:“哟,还能感觉出冷呢?我还以为你两条腿铁打的,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呢。”
唐子晴伸脚踹他,周扬已经修成反射弧,当即躲开了。唐子晴忿忿然,掉头就往地铁站走,周扬追上来,凑到她耳边,笑说:“叫声哥哥,叫声哥哥,我就给你买裤子去。”
唐子晴撇嘴:“滚!我今天就不应该跟你一块儿出来,在家看看电视剧多好,跟你出来就没好事儿。”
周扬两手搭上唐子晴肩膀,将她转过身,向对面的商场走去:“算了算了,不叫也行,我这人啊,就是太善良,哎呀你说以后谁要跟我结婚可不得美死……”
唐子晴笑着骂了一句“不要脸”,还是随着他推着自己向前走去。迎面是呼啸而来的风,身后却是暖暖地烘着热气的高大少年,唐子晴在心里说:“柯景腾也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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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燕被遗忘在了亲戚聚会的一角。
这是正月初四,在姑妈家。午饭刚吃过,已经支起了两桌麻将,沙发边围着茶几也凑出了一桌扑克。电视机开着,声音大得近于吼叫,当然也还是盖不过麻将砸在绿丝绒桌面上的声音。孩子们聚在电脑前玩着枪战游戏,两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咯咯笑。不大的客厅里挤了这么些人,男人们抽的烟搅在一起,乌烟瘴气的,可是人人都觉得热闹得很,大概以为这就是年味。
林宝燕缩在沙发一隅,尽量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然而果真没有一个人来注目时又有点惘然,当然也是习惯了的。
滑开手机刷新人人网,看到不少同学发的过年被亲戚打探有没有谈恋爱的无奈,谈了的带着点得意,没谈的发出了一声声求爱的哀号。林宝燕挠挠头,想到至今为止爸妈从来没有跟她谈过恋爱问题,简直——简直像认定了她是不可能谈恋爱的一样的。
想到恋爱,林宝燕咬咬嘴唇,翻到了暗恋了一整个高中的那个人。一刷新,弹出来他最新的一条状态,看来是应用自动发的:启动学霸模式,这次目标是2小时0分钟,绝对不能手贱,绝不能在学习的时候玩手机,求!监!督!#我要当学霸#
这么早就开始学习了呀。林宝燕不禁微笑,把这条系统状态看了好几遍。
然而看着看着,脑子里就听见了冯芊敏的声音:“哼,正月初四就出来恶心人,非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学习了似的。”林宝燕打了一个冷战,也开始觉得这人这么昭告天下的样子有点难看了。
她又往下划了划,看到他前两天发的照片,是他跟一块大石头的合影,他大张着双臂,看起来像个傻子,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傻子。
林宝燕不知怎么的尴尬了起来,简直不敢多看,赶紧把“人人”界面切到新鲜事里。七哥上传了一把照片,打头的一张,是他一手钩着小阙的脖子,七哥笑得灿烂,小阙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不过笑得仍然很好。林宝燕把那张图保存了下来。
奶糖发了《那些年》的电影票和与周扬头挨着头的合照,两人看起来真像一对男女朋友。点进去看,冯芊敏在下面回复:“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gay蜜。”周扬反击:“你直,就你直。”又是一顿插科打诨。他们俩真该去说相声。
林宝燕正准备回复“《那些年》好看吗”,打到一半,忽然感觉一只厚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忙把手机一扣,抬头,姑妈笑着说:“燕儿怎么老摸着手机?手机就这么好玩啊?”林宝燕嗫嚅:“我也没事情干。”姑妈努嘴,向着站在牌桌边嗑着瓜子观战的几人:“你表哥表姐也没事情干,你们刚好凑一桌,去楼下棋牌室玩两把嘛。”
林宝燕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姑妈当作是能“玩两把”的大人了,她连忙推辞:“不不,我不会玩的。”姑妈陡然对她失去了兴趣,再招呼几句,就又凑到牌桌前了。
牌桌前站着的人里有炎辉表哥,林宝燕记得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相当迷恋他。他长得浓眉大眼,是公认的英俊。可惜他两年前结了婚,就开始止不住地发胖,肚子凸起来,一张脸肿得像猪头。去年过年的时候见到他,林宝燕还很吃了一惊,感觉自己的青春随风而逝了;今年他顶着那张肉挂下来的脸过来笑她胖了的时候,她在心里把自己的十一二岁狠狠地掐死了。
他边上站着媛表姐。媛表姐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且离过一次婚,在小城市密集的亲戚网里引得了一轮经久的八卦,过了一年又复婚了,消息沿着一座座烽火台传开,每个参与讨论的人都带着早已猜到的得意。小城市里仿佛是离不得婚的,仿佛是有必须要厮守到老的法律。
姗姗堂姐比媛表姐还大一些,虚岁三十三,这个数字是不会错的,因为每到亲戚聚会,必有善心姑婆们主动报出她的年纪,一遍一遍地,通通指向“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这一终极命题。中年妇女相信婚姻不是唯一,而是一切,不论她们自己如何被缠在婚姻的柴米油盐里,她们总觉得自己是要比到了婚龄的单身女子高一等的。这话是听冯芊敏说的,她们寝室夜聊的时候谈到过以后会不会接受相亲的问题。这个问题当然离十八岁还很遥远,可十八岁就喜欢畅想遥远的事情。
姗姗堂姐漂亮倒还是漂亮,没有生过孩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向来不乏追求者。但姗姗堂姐抱持独身主义,谈恋爱怎么也谈不到结婚上去,使得乃母在早已含饴弄孙的姑妈面前很是抬不起头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去大伯家拜年,恰逢情人节后,林宝燕有幸见识到姗姗堂姐一夜风流后载着一大捧玫瑰归来,浪漫得要死,然而家里的那些中年人只会围着那捧花大发议论,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当然还是老生常谈,结婚结婚结婚,要逼死个人。姗姗堂姐很酷,顶着一百个亲戚的指指点点,在这座小城市里还能抱着谈一辈子恋爱的美好心愿。林宝燕知道自己做不到,她觉得就算她妈把她指给炎辉表哥那样的人她也会乖乖嫁过去的——老实说她小时候一直想嫁给炎辉表哥呢。
林宝燕发了这么一会儿呆,这时候忽然听见了她爸叫她:“燕儿,给我买包烟。燕儿——”从她小时候开始他就这么叫她,不管是在哪里,扯着嗓子地下命令,好扬一扬父威。身边的叔伯把自己的烟推过去,她爸说:“不用麻烦了,让燕儿跑一趟得了,费不了什么事。”林宝燕闷闷地应了一声,把手机揣在裤兜里,这就下楼去买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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