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解忧摇头,许是因日头出来了,她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噙着淡笑,将手中抓的那一把针随手缀在檗衣衫上,随后抬手指指左侧,“檗至彼处,伏地假寐即可。”
伏地……假寐?合着这把针只是装装样子?!
檗和斥候均是一愣,随即暗暗摇头,这小姑娘想得也太简单了。
她想用这种拙劣的法子,将逃跑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也太低估旁人的智商了吧?
怎么看,这个柔弱的少女都不可能一口气放倒两人。
“忧通巫术。”解忧抿唇神秘一笑,那些谋士不是一口咬定她会巫卜星算么?区区弄晕个人,可不辜负他们那一番胡思乱想吧?
而且……这里出了事情,第一个进来查探的人,多半是相夫陵。他的话。总会卖她一个情面,为她隐瞒几分的。
檗对于解忧的话半信半疑,但不信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犹豫了一下,慢腾腾地踱到左侧。寻了处荒草较矮的地方,将铜剑横在一旁,人也往草丛里一躺,两眼看着天,发呆。
解忧面色肃然。轻咬了下唇,从斥候递给她的包袱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
这个并非爆竹,不过和爆竹也差不离了。
最原始的爆竹是将火药放在竹筒内点燃,在炸裂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光亮,而这个竹筒里面是个小小的铜制机关,一旦扣动机括,里面的机关启动,巨大的机械力将竹筒绞裂,动静也不小。
用这个吸引附近剑卫的注意力,应当够了。
守卫在怀沙院附近的剑卫并不多。清晨时分,旭日初升,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有些喜欢多懒的,甚至都抱着剑开始瞌睡。
一声不小的响声猛地在耳边炸开,几个困得迷迷糊糊的剑卫“噌”地一下抽出剑,茫然地看了良久,才确定响声来自空置已久的怀沙院。
几人拿着剑面面相觑,怀沙院近来……不是没人住么?难不成是闹鬼?——听闻曾有医令喜和他一名弟子殒命在那里,而且那老头死前笑得可瘆人了。
正胆战心惊。那边墙头上一个白影一晃而过,被郁郁葱葱的林木遮掩着,看不真切。
楚人素来尤为地崇敬鬼神,这山中又多精怪山鬼的传说。几个剑卫虽不至于像侍婢们一般吓得惊叫,却也僵在那里不敢挪步。
解忧轻轻落在墙根下的草丛中,大口喘了气,看向身边的斥候,拧着眉头。
她可没想到,这群剑卫胆子这般小。
本想借着那声响将他们尽数引入院中。自己好趁乱下山,可现在那些人根本没挪步……
“医女,不若某前去引开剑卫?”斥候压低声音。
“不妥。”解忧制止,一只手按在心口,仍在急促地喘气。
不过突然用力翻了道墙,这心竟跳得恨不得蹦出来——她这身子骨可真是够差的。一会儿还要星夜兼程驰往临武,岂不是还没等于燕姞手底下那帮人打照面,她自己先累得没剩下几口气了?
斥候听解忧气息促成这样,也怕她有个不妥,不敢催促,只紧紧贴着墙根,尽量匿在草木之后。
那些剑卫也不全是懦夫,缓了片刻后,胆大些的横着剑慢慢靠近院子;有人走了几步,终于又姗姗地记起,昨日夫人似是进了怀沙院。
想起了这些事,方才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剑卫们才热闹了起来,一人急匆匆去寻景玄,余下的一拨人“哄”地涌进了院子。
“我们走。”解忧缓过了气,转身就走。
日子已转过四月,岭南之地暑热早至,山道上已隐隐蒸腾着一层薄瘴。
解忧将怀里的香囊分了一半与斥候,“驱虫避瘴之物。吾子何名?”
斥候谢过解忧,抱了抱拳,“某乃司马将军之侄,名昧。闻医女有要事,特来接应,实非九嶷斥候。”
解忧眸子一闪,司马尚……已经知道她离开九嶷的事情了?还默许了?
可那认死理的铁血汉子,不是死活不肯再放弃抗秦么?
“医女,昧自来此,将军不知也。”司马昧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轻咳一声,“闻医女曾劝慰将军,今秦军赤焰方盛,不可逆之,可待机破之,某深以为然。”
“然……”他一路走着,一路抬手为解忧挡去横在面前的乱枝,话锋忽然一转,“医女所云,天下大道也,然将军今已年近花甲,并无时日可待。”
不是什么事情都等得了的。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可不是人人都愿意接受的结局。
哪怕明知道,秦可灭,仇可报,明知一切只是时间,只要等待,也有人要拼了死去争上一争的。
即便争过之后,依然不能亲眼看到,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否则可不是空负了这一腔热血么?
解忧笑笑,还说不是司马尚派遣来的么?
这样一番话,除了那个豪气干云的将军,谁还能想出来呢……?
司马尚遣人送自己离开九嶷,是为了言谢,也是为了明心吧。
是的,她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可是,他偏偏要走自己的路。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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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胡马
司马昧说完那些后,不过和解忧随口聊了些九嶷一带的风物。
解忧回忆了些瘴毒治病的模样和医治方法,一一说与他听,司马昧也一一记录下来,已备将来行军中疫病忽起,不至于过于慌乱。
说到第六个病例,已到了山下。
一匹毛色青骢的马儿系在溪边的树上,溪水很浅,天蓝颜色,河底一色卵石,水面上竟破天荒地没有瘴雾弥漫。
马儿旁立着一男一女,男子亦是一顶大竹笠,遮蔽了面容,女子却是蓝布衫、银镯子,俨然苗人女子装扮。
解忧霎霎眼,回头看向司马昧。
“此人乃九嶷斥候。”司马昧指了指戴着竹笠的男子,本来接到传信来接应解忧的,便是他。
“某依令迎医女归无假关。”那人摘下竹笠,拱了拱手,“师连与医沉忧心医女久矣,巨子亦数过问之。”
“……巨子?”解忧不解地瞪着他,楚墨哪儿冒出来的巨子?
斥候一拍脑门,冲解忧神秘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秦墨相里荼,闻其人与医女颇有渊源。”
解忧一噎,咬咬牙,有缘……?那还真是有缘得很呢。
她差点死在相里荼剑下,相里荼则被她炸死戏耍了一番——那可真是很“有缘”呢。
就这尴尬的关系,相里荼哪能想起来过问她的生死?这都是哪跟哪啊……
难不成她被景玄扣了半年,眨眼功夫就“到乡翻似烂柯人”了?狐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晃过了一回神,解忧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那个苗人女子。
斥候仍是笑,被阳光晒成铜色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此乃拙荆……”说到这里,斥候少不得将怎么被九嶷的剑卫关押。怎么在一个老者相助下逃出,又怎么由苗女帮着躲开了追击的剑卫都说了一遍。
解忧这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当初剑姬遣来为她送信的斥候,竟被他几次躲过景玄,真是命大,运气也好得没话说。
说起和苗女相识的经历,斥候就有些语塞了。苗人少女最是热情。来来去去统共也没说几句话,似乎久热乎上了,是以这会儿回想起来。倒叫他这个来自中原的汉子闹了个大红脸。
苗人女子霎了霎眼,不解地看看解忧,忽然指着解忧掩唇笑起来,用苗语极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解忧敛眉。诧异地看向斥候,“你们……去过无假关?”
“医女。通苗语?”斥候也吃惊,他与这苗女相处了几月,才将苗语学得八九不离十,听这么快的语速仍有些不清不楚的。不想解忧竟能一下听清?
“是,略懂。”解忧掩眸,她早就说过了。她会的“旁门左道”数不胜数,除了最拿的出手的医术和琴技。百行各业,只要她喜欢过的,均有涉猎,只是……不精而已。
方才那苗女说的是:我见过这女孩,和那医者画上的一般。
昭桓说过,医沉在无假关,而那卷画像她平日贴身携带,唯一一次可能失落,便是在湘水之畔,被后来赶到的人拾了去,也说得过去。
能看到这卷画像,除非亲身至无假关。
想不到一个苗女,竟会追随中原人不远千里去无假关。
解忧看向苗女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味,听闻苗女重情,当真是……有趣得紧。
苗女也不怕解忧打量,也抬起眼饶有兴致看着面前娇小的少女,她身上透着说不出的灵秀和淡泊,和苗地女子的活泼多情,大不相同。
听闻这医忧,不足二八年华,一双妙手却能解经年沉疴,大概也唯有这样淡泊的气质,方能让求医者信服眼前的稚龄女孩,便是那传得神乎其神的医者吧?
解忧心早已飞去了临武,看过苗女后,没说上三句话,人已挪到了马儿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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