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楼闻言好奇道:“既然这么说,为什么后来又肯了呢?”那潘金莲噗嗤一笑道:“这人啊,可不都是犯贱的。我自己不愿意缠,倒后来人也懒得管我了。
可巧那日女学之中来了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子,总有个十三四岁了,一双金莲儿缠得,连我们师父也喝彩,说她是什么贞静贤淑妇人典范,奴当日见了,心中老大不乐意的,心说她那容貌人品,给老娘提鞋也不配,我在女学里的学问也是数一数二的,读书识字看戏文,什么不会?怎的师父就只夸那个贱人。因当时一狠心,自己将足缠了,幸而当日还不曾发身,如今也缠得正好三寸,要是小时候不淘气时,现在可就将你给比下去了!”
孟玉楼听闻此言,虽是笑语,心中倒也有个忖量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这潘五儿争强好胜,当日为了与个女学生争锋,就听话缠足,如今她与李瓶儿相斗,那瓶姐想必也不是她的对手,幸而如今有了身子,夫主宠爱正盛。妻妾之争每每回护,倒还不妨的。日后若是养下一个哥儿来,就是西门家的大少爷,母以子贵,这李瓶姐在西门府中的地位倒也再难撼动了。”
玉楼一面寻思着,口中却笑道:“就数你这五丫头爱作怪,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要争一争的。”
那潘金莲闻言得意笑道:“正是自然,别看后院儿的和上房屋的肚子里有货,凭你奸似鬼,也吃老娘洗脚水。”
一面又伸手将那孟玉楼的一只绣鞋抄在手上笑道:“好亲亲的三姐姐,前儿汉子来我房里,只夸你穿的绣鞋睡鞋都好看,如今我给人欺负了,拴不住汉子的心,你也教给我是怎么做的,我也做一双穿,保管叫那狠心短命的回转过来,到时候他来一夜,第二夜我自然往你屋里让他去。若是咱们两个有了孕,还怕那两个小蹄子不成?”
孟玉楼见她说话没大没小,也只得摇头苦笑,一面答应着道:“你若是喜欢这绣鞋不值什么,我教给你做,明儿照样子做一双睡鞋穿穿也使得,只是今儿老爷往瓶姐房里睡去了,临走前还记挂着答应下来两套道袍,明儿那老道上路的时候施舍给他师徒两个穿的。我想着今儿咱们姐妹儿没事情做,不如就应下这个差事吧。”
潘金莲闻言嘟起唇瓣撒娇道:“什么牛鼻子老道装神弄鬼的,我再不信他,如今谁应下的差事谁去做,别带累了老娘,大半夜点灯熬油的,汉子又不到我房里来,我比不得你,是个没人疼的,明儿蜡烛使完了,往上房屋里要去,人家还未必给呢。”
一席话倒将孟玉楼怄笑了,伸手在那潘五儿的香腮上一戳道:“倒也难为你怎么生得这般伶牙俐齿,倘若小时候念过正经私塾,这会子中了状元榜眼的还了得,只怕那舌战群儒的差事也落不到诸葛孔明身上去了。”
姐妹两个因说笑了一回,那潘金莲不过负气之言,给孟三姐好说歹说,只得往二楼上挑了两匹麻布,裁夺着做了起来,姐妹两个都是女红针黹娴熟之人,不多一时就裁好了两套衣裳,那孟玉楼将道袍铺在炕上比对了一番道:“再没有不成的了,只怕那两个道士见了定然喜欢,也是咱们西门府上行善积德的好事。”
那潘五儿因为如今汉子不在她房里行走,早已困倦的不耐烦了,因打着哈欠口齿缠绵道:“罢了罢了,我的菩萨哥儿,你快去成仙得道吧,小女子等不得,先去梦见周公了。”因说着,大衣裳也不肯换,一咕噜往被窝里一钻就要睡去。
慌得孟玉楼丢下道袍,连忙将她扯起来坐好道:“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好好的绸缎也不知道心疼的,这般伶伶俐俐睡了,明儿压出一身褶皱来,前面上房屋里请安时仔细大姐姐说你糟蹋东西。”
那潘金莲听闻此言倏忽来了精神,因杏眼圆睁道:“她管的起我么?一个填房女孩儿,再醮货儿,好人家姑娘肯给人做填房的?说不准是在闺中的时候干了什么偷人养汉的勾当,如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敢说我,可别怪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孟玉楼听闻此言心中十分懊悔自己说话莽撞了,因放低了身段柔声笑道:“好好好,都是我说错话了还不成么?你乖乖的,让姐姐给你脱了大衣裳再睡。”
因说着,动作轻柔地给金莲款去外衣脱了裙子,在箱笼里翻出她平日穿的寝衣给她换了,一面伸手摘了她的头面花冠,放下一头长发梳了晚妆,端详了一阵道:“这才是个大家闺秀的品格儿呢,此番劳动了妹子玉体,你且睡睡吧,我服侍你睡沉了再去,省得又要扰了春梅姐的清梦。”
那潘金莲当真与她不客气起来,翻身钻进锦被兀自睡了。玉楼将她换下来的衣裳叠整齐了搁在炕头上的熏笼里熏着香。一面往针线簸箩里寻了两块大红的绸缎,看那针黹纹路,与自己穿的绣鞋上头却是同一块料子,方才放心捡了出来,因她知道那潘五儿是个多心的,若是样子一样料子不同,只怕口中不说,心里就记恨上了。
因一面看着金莲睡觉,一面裁好了鞋面儿,纳了和软的鞋底,轻轻巧巧做出一双大红的绣鞋来,又见鞋面儿上光秃秃的不好看,就飞针走线绣上一对儿鸳鸯戏水的图样儿,给这五妹妹讨个彩头。一时之间做好了,拿在手中一端详,果然跟自己房中平日里所穿的那一对儿大红睡鞋一模一样,方才放了心,伸手取了道袍,正欲转身离去之际,但见那潘金莲睡相不甚老实的,*儿一踢,一双三寸金莲就露在锦被之外。
那孟三姐见了摇头一笑,因顺势将刚刚做好的一双睡鞋往她双足上一套,远远瞧着倒是娇俏新鲜,方抱了道袍,将卧室灯烛吹了,又怕她起夜要茶吃,因留了一盏孤灯,将汤婆子移到炕桌之上,一时之间打点齐全了,方才起身离去,转身将门带上。
孟玉楼出离了内室,来在外间之际,顺势瞧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眼见还不到三更天,因往那后院之中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闻西门庆与李瓶姐的笑语,知道他夫妻两个没睡,心中暗道:“白日里那老道似是有心点化于我,如今上房睡了,老爷又陪着瓶姐,不如趁此机会前去会会那老仙长,倒要看看他这宝葫芦里卖的什么仙丹?”
☆、第七回
那孟玉楼打定了主意,因带了两套道袍,转身回在自家院房之内,但见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小鸾耐不住困倦早已靠在熏笼旁边睡熟了,当下也不去管她。
因换了清雅的妆束,除去头面花冠儿,只将一枚玉簪儿挽了头发,就做成去庙里进香的打扮,为的是不将凡俗的色相冲撞出家人,万一此事给人撞破了,自己也有个招对说法。
一时之间打点齐备,因外罩了一件昭君套出了门,才想起黑灯瞎火的,总要有人打着灯笼引路,只是又怕此番明火执仗的,招来了看家护院的教师爷,或是巡查上夜的嬷嬷丫头们,一时之间交待不清楚,官盐倒成了私盐了。
正在为难之际,但见夜空之中星火点缀,不一时聚拢在自己裙摆之前,定睛观瞧之际,却是许多萤火虫。玉楼见了觉得可爱,意欲伸手去捉,谁知那几点萤火轻轻巧巧躲开了她的柔荑,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圈子,渐渐往前面院中飞去。
孟玉楼见状福至心灵,心中暗道莫不是那老道知道自己夜间行动不便,却差遣这些微末之光前来迎迓?因试探着跟随那一团萤火向前探着路走去。
说也奇怪,那一团萤火过处,可巧几处院子的角门都开着,孟玉楼轻提裙摆款动金莲,步步跟随着,不多一时就来在前面西门庆的书房之内,但见外面几个小厮儿,玳安儿和琴棋书画四个童子睡的正香。
孟玉楼见了,因蹑手蹑脚绕过那几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小厮,来在书房外间,寂寂寞寞并无半个人影,内间却传出鼾声如雷。孟玉楼听了,心中觉得腌臜,因啐了一声心中暗道:“我还道是什么成仙得道的老仙长,出家人自是五心朝天闭目打坐罢了,怎的睡得这般香甜,却不是来我家中帮闲混饭又是什么……”
心中一面想着,转身正欲离去,忽见内间转出一个人来,定睛观瞧之际不是别个,却是自己的夫主西门庆。那孟玉楼见状心中大惊,因暗自寻思道:“我明知夫主今日不再书房之中过夜,又留宿了两个老道在内,如今夤夜之间前来此处,怎的就给这冤家撞见了,他素日又是个好多心的,此番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此处,因下意思地捉紧了手中的道袍,却倏忽灵机一动,因满面含春笑道:“你如何在此处,黑灯瞎火的倒唬了人一跳呢。”
那西门庆闻言笑道:“我不来此处,也撞不破你的好事。”孟玉楼听闻他话锋不善,因岔开话头笑道:“我奉了夫主大人的钧旨,跟五娘赶着裁缝出两套道袍来,可不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么?如今巴巴的送来了,谁知是你这花子在这里捣鬼。”
因说着,将那两套道袍往外间春凳上一丢,正欲转身离去,早给西门庆从身后一把抱住笑道:“我的儿,你心虚什么?这屋子里有老虎吃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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