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月娘听见孟玉楼竟这般推心置腹与她谈讲分析,心里有心重用抬举她,因拉了她的手秀眉微蹙道:“三姐姐,你真是个菩萨哥儿现世,你道那五娘当真言语直爽口没遮拦可就看低了她了,如今刚刚进门就从二娘李娇儿手里收去了当家管钥匙的全权,来日方长,只怕这屋子咱们姐妹也住不得了。她还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你们姐妹和睦,我不好对你说的,日后你在这里住长远了,也没有不知道的。”
这孟玉楼自从潘金莲进门以来,倒也略有耳闻听得下人们传过几次的闲话的,左不过是说她先夫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深情底理上面,自己原不是那一等嚼舌根的混账老婆,况且与金莲颇为亲厚,也不愿意在此事上推波助澜,如今听见月娘这样一说,便留了个心眼,打算日后探听一番。
一面见月娘有些倦容在脸上,可巧大丫头玉箫已经取了汤婆子来,因问玉箫道:“如今大奶奶请的哪一位太医,吃什么药呢?”玉箫闻言蹙眉道:“可说呢,奶奶最不耐烦瞧大夫了,总说自己年轻妇人,不好卖头卖脚的给人相看,如今还吃着刘婆子的千金汤。”
玉楼闻言秀眉微蹙道:“老爷常说那刘婆子专管哄人的,说是精通妇科小儿科,也未见给谁家的太太奶奶们去了病根儿,依奴家看,还是请个正经太医院里出来的老先生,开个稳当的方子认真吃几剂,只怕就稳住了也未可知呢。”
那吴月娘如今与孟玉楼促膝谈心一番,心中已将她当做半个知己,又见她劝了自己许多好话,因点了点头笑道:“三姐说的话,奴记住就是了,今儿天晚,明儿我自然禀明了老爷,烦他去太医院请了先生来,号脉开方子,再不让三姐姐为了奴家悬心的。”
玉楼闻言方才放心,因点点头道:“既然恁的最好,时辰也不早了,大姐姐将息一晚上,明儿千万命人请大夫吃药要紧。”因说着起身告辞,又吩咐玉箫道:“好生扶着你们奶奶躺下,千万不用起来,仔细头晕。”
一面出离了上房屋中,想着方才答应了西门庆要连夜赶制出两套道袍来做好事的,可巧那潘金莲的房子二楼上就是堆放布匹的库房,如今她打听了汉子往李瓶姐房中歇了,定然不自在,不如此番前去会了她一同熬夜做些针黹,一面好言相劝一番,也好解开她与大姐、六姐之间的心结。
孟玉楼打定了主意,因往五娘潘氏的房中而来,远远的还不曾进了院门儿,就听见内中杀猪也似的嚎将起来,倒把个娇滴滴的孟玉楼唬得花容失色,一面推开院门偷眼观瞧,但见那潘金莲正没好气,端坐在院中百灵台旁边的绣墩之上,面前跪着一个丫头,给人扯了长大衣裳,只剩下肚兜亵裤,唬得瑟瑟发抖,细看之下,倒像是五娘房中的丫头秋菊的模样。
一旁春梅姐服侍着,冷着脸也不言语,但听得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听谁说我吃醋拈酸,只要老爷往别的姐妹房里去了,就甩脸子打丫头的?好奴才!这才是我手里使出来的人呢!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
那秋菊唬得瑟瑟发抖,一脸的穷酸相道:“求奶奶超生,这都是春梅姐姐听差了,奴婢再不敢说奶奶的不是……”话还没说完,那春梅也是个暴碳得脾气,因上前拧了那丫头的耳根子骂道:“我把你个不要脸的小昌妇,如今自己讲究主子事情败露了,倒歪派起我的不是来?我好说歹说也是老爷收用过的通房大丫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姐姐?”因说着,一手攥住了秋菊的肚兜链儿,一扬手左右开弓扇了她好几个耳帖子。
那秋菊虽是与春梅一同买入府中服侍的丫头,只因她生得容貌平庸资质又不出众,向来不被潘金莲放在眼里,倒是那春梅姐,生得百伶百俐,掌管五娘院内之事井井有条,是以金莲十分看重她,不等西门庆发话便主动求着自家汉子将她收房,一面给她打了黄金头面金银首饰,为的是要笼络住汉子的心意。
那春梅自从开了脸做了房里人,却也不似往日恁般兢兢业业小心服侍了,到了如今因为受了西门公子一点另眼相待的恩情,撒个娇时金莲也要让她三分,如今见昔日同僚说自己诬陷她,不由得心中大怒,手上就失了分寸,只将那秋菊打得唇边漾出了血迹。院内鬼哭狼嚎鸡飞狗跳起来。
孟玉楼见状,心疼西门庆就睡在隔壁,只怕又要惊醒了明儿上衙门心里不自在,连忙含笑进来劝和道:“远远的就听见你这房子里鸡犬不宁的,知道的是你管教丫头,不知道时还以为你就是破落户的小子在这里淘气呢。”因说着,上前将那秋菊姑娘搀扶起来道:“我们房里的小鸾要描花样子,知道我要来找五丫头说话儿,因央着我烦你去一趟,替她描补描补。”
那秋菊巴不得这一句恩典,也不等金莲同意,俯身抱了衣裳,飞也似的跑了,把个潘金莲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道:“好个没脸的奴才,有本事你长长久久的攀在高枝儿上,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
玉楼听见她不会说话,心中却也不恼,因伸出纤纤玉指在潘金莲的额头上一戳道:“多亏投生了个女孩儿家,若是个小子,却不是市井之中的泼皮破落户又是什么?”那潘金莲闻言没好气道:“我没投生做小子是他们的便宜,若真是个男人,只怕早就杀了贼王擒了反叛了。”
姐妹两个说笑着,因携手进了房,春梅姐外面炖了茶来给他两个吃了。孟玉楼因为知道春梅已经被西门庆收用过,也不好十分使唤她,因点头笑道:“有劳春梅姐,我来找你们五娘熬夜做活计,没什么事你且去睡睡。”那春梅闻言道个万福,也不对潘金莲说一声,兀自回房睡了。
那金莲见了,啐了一声道:“我管丫头,你还拦着我?你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全都狂到天边去了!”孟玉楼闻言噗嗤一笑道:“都是给你教坏了的,你瞧瞧我的丫头怎么不这样儿?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成日里你不咬尖儿,他们敢这样?”
原来那潘金莲自从进得府来,仗着自己天仙玉貌,就连吴月娘也不肯放在眼里,唯独对着孟玉楼没办法,只因两个容貌旗鼓相当,彼此心中先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再者那孟玉楼头婚的时候是个当家理纪的大娘子,身份贵重品格儿矜持,念过正经私塾,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样样精通,说话办事就先占住了一个“理”字,金莲因试探了几次,始终无法压下她一头去,又见那西门庆十分恋着她,虽然与自己两个新婚燕尔,只要一有空子又往三房里钻,是以天长日久也就没了争竞之心,又知道玉楼素来人缘儿好,因有心笼络她不要与自家争宠。一来二去,众房之中倒是他们姐妹两个走得最近了。
☆、第六回
那潘金莲素来与玉楼两个嬉笑打闹惯了的,如今见她奚落自己,因口中笑骂道:“三丫头越发倚老卖老教训起人来了!”因说着,也不顾长幼之别,一把将玉楼按在炕上,翻身就骑了上去,在她咯吱窝下搔痒。
那孟玉楼平生最怕这个,一旦给人制住,止不住的高声娇笑起来,一面口中连连告饶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饶了奴这遭吧……”
那潘金莲不依,两个在炕上滚了一回,彼此都筋疲力尽了,方才丢开手。孟玉楼因满面含嗔坐起身子啐了一声道:“小蹄子,越发得理不饶人起来。”低头一瞧,自家石榴红绫的裙子滚得绉绉的,大红的绣鞋也踢掉了一只,只得口中抱怨着下了床,伸手勾着了那绣鞋,正欲穿在自家金莲之上。
那潘金莲大呼小叫了一声道:“三丫头,过来让姐姐瞧瞧你的小脚儿。”孟玉楼闻言脸上一红啐道:“越发跟老爷一个脾气起来,说着说着就下道了。”
潘金莲闻言嘻嘻一笑道:“咱们是他浑家,他是咱的汉子,日子长了自然行事儿一样的,他也爱你这一对儿,我瞧着不比我的大呢。”因说着,也不顾玉楼的反抗,伸手将她的玉足扯在手上细看,一面伸手以比划,端端正正刚三寸,与自己缠得不相上下。心中怜爱她这般人品,因亲手将炕沿儿上那只大红的绣鞋给她穿上。
一面赞叹道:“奴虽然没念过正经私塾,总听人说起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来,当日当姑娘的时候,虽然不敢说倾国倾城,倒也没见过比我强的人去,如今给汉子拐进府里来,才知道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别的不说,你身材儿比奴修长许多,难为你一双金莲儿怎么缠的来?”
那孟玉楼听闻她童趣之言,不由噗嗤一笑道:“还能怎么缠呢?做女儿时还不都是一样的,长到四五岁时,我娘见我比旁的孩子贪长一些,急得要不得,就缠上了,那时候懂得什么,成日里疼的只是哭,后来渐渐不长了,也就混忘了。倒是你这丫头,一看小时候就是个胡打海摔的假小厮儿,难为你怎么坐得住。”
金莲闻言笑道:“可不是么,当日我那老娘打的打骂的骂,一转身儿我就将缠脚扯下来扔了,跑出去跟别的孩子玩耍,后来家里也管不住我,送我上了女学,我的娘,女学师父恁样狠,打的奴大气不敢出一声,却也不曾服气的,依然不愿意缠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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