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的话语,消失在段赫濯突然气急败坏压过来的唇中,严严实实地堵住她的嘴,她发不出声音来,似乎连呼吸都被夺走了。
他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扣住她的后颈,实在受不了她开口闭口称他是别人的未婚夫,受不了她跟他撇清关系,只想堵住她的嘴,不想再听到她说更多令他烦躁的话。
她整个人被压向门,背贴着门板,感受到他浓烈的压迫感,身体陷入他的怀中无法挣扎,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过度放大而变得模糊,令她眼花目眩,感觉自己快要被陌生的气息吞噬了。
脑袋一片空白,心脏仿佛忘记了跳动,嘴唇却传来强烈的炙热感,让她浑身颤栗,无所适从。
他似乎食髓知味,忘记原本为了打断她的话冲动地以吻封缄,感受到她的臣服和柔软,他抓她的手揽过她的腰,临时起意的吻变得失控放肆,细细地品尝起她的味道,得寸进尺地攻城略地,与她的唇舌交缠起来。
酥酥麻麻的,热热昏昏的,密密麻麻的,意识随着昏沉的脑袋模糊,全身莫名地发热,身体里似乎有团火被点燃了,热烈燃烧之后,渐渐有种似乎能让人沉溺的温柔席卷了她,施加给她的压迫感随之消弱……当机许久的脑袋突然间恢复意识,愤怒和羞耻在身体里爆发,她用力地推开陶醉于亲吻中的段赫濯,扬起手扫过去。
啪!
积聚全身力量的巴掌,打断了段赫濯脸上所有的意犹未尽,他如梦初醒,看着恼羞成怒地祝久安,又不解气地抬起脚狂踹他,疼得他原地直跳脚,她还一脸恨不得打残他的表情。
“你……”
祝久安满脸通红,拳脚相加也无法泄恨,怒视他的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她对着段赫濯咬牙切齿,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久安,我——”段赫濯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冒犯了她,但一开口就被她打断。
“滚!”
祝久安恶狠狠地瞪他,想起该滚的人不是他,她愤然地拉开门,只觉得满腔的愤怒快要让她爆炸了,原本不舒服的肚子更加难受。
她刚踏出包厢门,腹部就传来剧烈的绞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疼痛瞬间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久安,你怎么了?”段赫濯大惊失色,赶紧冲过去扶起她,却见她脸色刷白,额头直冒冷汗,身体因为疼痛开始蜷缩抽搐。
“你……滚……”
祝久安忍着突如其来的剧痛,想要推开段赫濯已经没有力气了,发现凌云川从不远处的包厢走出来,努力地抬手向他示意,看到他脸色大变赶过来……她放心地疼得晕过去。
“久安!久安!”
失去意识前还能听到段赫濯失控惊恐的声音,刺激着她,在黑暗中愈加难受起来。
(2)
亮着指示灯的手术室外走廊,段赫濯仿佛困兽般烦躁,来来回回踱着步,时不时地抓后脑勺,始终冷静不下来。
“段先生,请坐下来等吧。”休息椅上的凌云川,无奈地看着在暴走的段赫濯,“只是急性阑尾炎,小手术而已,你别表现得好像她在度生死劫。”
送祝久安来医院的这一路,段赫濯精神恍惚,神经绷紧得仿佛随时会断裂,脸色难看得可以用世界末日来形容。
他是第二次看见这样的段赫濯。
第一次是在梅家,当他背着摔断腿的祝久安要离开时,段赫濯也是这样的表情,满脸担心祝久安会呜呼哀哉的恍惚,一副随时都可能受冲击崩溃的样子。
“她真的不会有事吗?”段赫濯又抓了抓头发,不安地向凌云川求证,想到祝久安疼得在他怀里昏厥的模样,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掐住,难受得快要窒息。
他总是看见她的脆弱面,自己却无法替她分担痛苦,这种无力感令他倍感挫败,自责他的出现总给她带来伤害。
认识祝久安以来,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感,她真真实实地带给他,第一次是她在梅家坠楼,第二次是她被推下水……这是第三次了,他总是直面这样的冲击,有种打从心底升起的惧怕,将他完全包裹,惯有的理智冷静全部消失,只剩下从陌生到熟悉的惶恐。
明明他从未拥有过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失去她呢?
“医生说手术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你再耐心等几分钟。”
凌云川看了看表,距离祝久安被推进手术室过了一刻钟,他的眼睛都快被踱步的段赫濯晃花了。
“我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才害她受这份罪。”段赫濯稍稍冷静些,坐在凌云川身边,双手捂着额,声音懊恼。
“这种毛病很常见,并非你的错,倒不如说她不爱惜自己身体引起的。”凌云川平静道,面带微微笑。
“你暂时不要再给她介绍工作了,让她好好休息几个月吧。”
段赫濯想起祝久安的工作来源,对眼前男人的笑脸十分不以为然,他和贺其薇的事已经影响了解颐,解颐又把祝久安扯进来,害她也承受了解领的怒气。
“哦。”凌云川了然地看着他,“你对她这么关注,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拼命工作,就算我不介绍工作,她也找得到活干的。”
对,他很清楚祝久安拼命工作的原因,只有忙碌才能掩饰她的痛苦,才能恢复她原本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是,解颐偏要拉她进他们的圈子,他还一时失控打破她极力粉饰的太平,捅破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他让祝久安乱了手脚,也让自己乱了分寸。
事到如今,要怎么拨乱反正呢?
“凌云川,我问你,无论多么难,你都不会放弃贺其薇吗?”段赫濯正色,他要重新理理他们六个人之间的关系,决不能让解颐去伤害祝久安。
“她本来就是我的,我从未放弃过她。”凌云川目光坚定,口气笃定,“就算她有青梅竹马的准未婚夫又怎样,我还有必胜的王牌,谁也抢不走她的。”
段赫濯关注祝久安时,特别注意被她依赖信任的凌云川,看起来是个温柔好相处的谦谦君子,实际上比谁都要强势霸道。他对贺其薇的决心,可以确定解贺联不成姻的,那么,解颐和祝久安的纠缠只会越来越厉害。
“那你是怎么想久安的?”段赫濯想知道他对祝久安的态度。
凌云川没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反问:“段先生,你以什么立场来确认我和久安的关系呢?据我所知,你的婚期快到了吧?”
他到底以什么立场来过问祝久安的事呢?
祝久安也这么问了,凌云川也在质疑他,连他自己都想问,明明不是自由身,为什么忍不住招惹祝久安呢?
段赫濯沉默了,他有什么立场呢?准妹夫的立场吗?说出来连他都觉得可笑。
“久安很擅长消化痛苦,擅长到她觉得自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再大的痛苦在她的没心没肺面前都会化为乌有。”
凌云川望着手术室,半年前,他只当祝久安是个无忧无虑的吃货,等知道她比他监制的电视剧还要狗血的身世后,就会替她难过,究竟要多坚强才能消化掉那些痛苦呢?
“大概从未得到过想要的东西,所以久安从来不去表达喜欢,仿佛什么都能舍弃,对她来说得到与失去,好像真的无所谓。”
除了对吃的执着,段赫濯确实没见过祝久安表现出渴望什么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她是拒绝,拒绝梅家,于是与他划清界限。拒绝和梅南嘉争宠,于是对解颐的三心二意无所谓。
“她想要什么?”段赫濯看着自己的手,他能给祝久安什么?
“她想要的,肯定是你给不起的。”所以祝久安最不愿意再靠近的人就是他,凌云川拍了拍段赫濯的肩膀,正视他,认真道,“我希望你放过她,毕竟你是她妹妹的未婚夫。”
凌云川的话说得非常直白,段赫濯无法直视他,只得转过头,看到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他飞快地起身迎上开门医生。
他现在只想确定她无恙与否。
(3)
朦胧中,突然拨云见日,梅家别墅在她面前出现。
她看到梁品贞站在大门口,脸上带有梦幻的少女之光,向她招手:“丫头,快过来,我们回爸爸家了。”
双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欢快地朝梁品贞跑去,扑入她怀中,欣喜地叫着“妈妈”。
“丫头,你看,他就是你爸爸。”梁品贞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温柔而满足。
她抬头,就见梁品贞的身旁站着满头白发的梅廷均,他的脸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有些不自在地依偎在梁品贞怀中,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给我取名字了吗?”
梅廷均蹲下身与她平视,她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声音听起来很飘忽:
“你叫——”
“贱人!”
梅廷均的话被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声音打断,贺佩芝如同抓狂的野兽,将梅廷均从她和梁品贞跟前狠狠地“撕”开,同时挥起巴掌。
“啪”地一声,毫无防备的梁品贞摔倒在地,惊惶地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歇斯底里的贺佩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