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如此的伟大,伟大得足以左右生死了。
“段赫濯,我有个条件。”终于,祝久安正视着段赫濯开口,她已经厌恶天天被他纠缠跟踪了,如果她不答应移植骨髓梅南嘉,恐怕这辈子都会被他们骚扰,“只要满足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么,就让她当回神吧!
然后,她会和梅家划清界限,不让他们再有理由打扰她了。
(2)
农历年来临前的腊月天气,乍寒还暖,就像梅南嘉的心情和病情,几经跌宕起伏,现在她的状态好得就像暖洋洋的冬阳,充满了希望。她又积极地配合日常治疗,看见外头亮晃晃的太阳,兴致勃勃地要求贺其薇和解颐推着轮椅,带她到医院西苑湖畔散步。
西苑湖是医院挖掘的小型人工湖,临水搭建沿湖的木栈道,湖畔遍植垂柳,四周筑风雨亭,天气好时,家属都会带着病人来此散步透气,晒晒太阳,补充阳光的能量。
解颐推着轮椅上的梅南嘉在木栈道漫步,暂停稍作休息时,贺其薇俯身拾掇好盖在梅南嘉身上的毛毯,又整了整她的毛线帽和围巾,谨防她着凉了。
“其薇,你别把围巾围太紧,勒得我难受,你松松手,快看湖中有天鹅呢!”梅南嘉兴奋地指着湖中央,那儿有两只美丽的天鹅在凫水,“我以前跟妈妈看《天鹅湖》时,随口说说,她真的在医院里弄出天鹅湖了。”
“姑姑最疼你了,当然对你有求必应。”
贺其薇笑道,想到梅南嘉的妈妈她的姑姑贺佩芝,虽然梅南嘉确定可以做移植骨髓手术了,但贺佩芝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听妈妈说她和梅廷均大吵一架,惊动整个娘家去梅家劝和。
妈妈没有告诉她贺佩芝和梅廷均吵架的原因,只是让她照顾好梅南嘉,不要多嘴,那两天身为梅利综合医院院长的贺佩芝,人在医院,但并未来病房看望梅南嘉。而梅廷均在三天前,确定祝久安愿意移植骨髓意愿后,就来告知梅南嘉,让她安心养病,只说段赫濯真爱她,为她说服了祝久安,不会再有变故了。
“阿姨这么爱小南嘉,等小南嘉恢复健康后,可要跳个美/美的《天鹅湖》报答阿姨哦!”解颐欣慰地看着精神抖擞的梅南嘉,她的心情一好,他便阳光灿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能缓缓,不用担心她再自暴自弃伤害自己了。
“嗯,我还要好好地报答赫濯哥。”梅南嘉重重地点头,然后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贺其薇和解颐,“之前我来因为他和祝久安靠近乱吃醋,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想太多的,我现在非常确定赫濯哥是爱我的。”
她会体谅段赫濯工作繁忙,无法像解颐这样挤出一切时间守着她,也不能像贺其薇请长假照顾她,但她知道段赫濯一直为他们的未来再努力,这就够了,她不会再无理取闹的。
“是啊,他正等着你康复后结婚呢。”贺其薇拉了拉有些滑落的毛毯,暗暗感慨段赫濯的能耐,为了梅南嘉,连执意“见死不救”的祝久安都说服了,看来他和梅南嘉的商业联姻,他对梅南嘉并非无情。
只是,贺其薇复杂的目光瞄了瞄眼中只有梅南嘉的解颐,他的迷恋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等到梅南嘉和段赫濯结婚,他要如何自处呢?她又该如何对解颐说凌云川的事呢?
“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康复的!”梅南嘉喜笑颜开地握起手,表情笃定,望向前方的眼睛突然发亮,开心地摆手道,“妈妈,我在这边!”
似是来寻人的贺佩芝,端着平日里惯有的矜贵架子,走到梅南嘉面前,女儿的精神抖擞衬出了她眼中的憔悴之色。
“南嘉,我的南嘉。”贺佩芝弯下身,抚摸着梅南嘉依然苍白的脸,声音有些沙哑,“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的女儿呢?”
“妈妈,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梅南嘉撒娇地蹭着贺佩芝的手,“我以后会好好养病,不会再闹脾气让妈妈担心了。”
“嗯,你是梅家唯一的继承人,妈妈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的。”贺佩芝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倾身拥抱住梅南嘉。
唯一的继承人?
呃……贺佩芝怎么这个时候对梅南嘉说这些话?
贺其薇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直觉贺佩芝神情有些不对劲,难道之前她和梅廷均吵架和祝久安有关?
正想着祝久安,就看到她和段赫濯从门诊大楼走出来。
贺佩芝似乎也感应到了,猛地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脸色瞬间变了。
难以名状的寒意倏地袭上贺其薇的背脊,贺佩芝看向祝久安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怨恨和仇视,仿佛祝久安不是救梅南嘉的恩人,而是仇人?
(3)
梅南嘉的骨髓移植手术安排在下周三,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争取手术之后能够让梅南嘉除夕回家过个年。
祝久安对手术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段赫濯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满足了她的条件,秉持着“在商言商”的职业道德,她也配合他的工作,随即进入手术流程。
按照主治医生容焕的要求,她开始要连续四天来医院打细胞动员剂,促进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释放到外周血中,以便采集。今天段赫濯带她来打第一针动员剂,虽然她的小腿骨折还未全好,但她的身体状况不错,打了动员剂,在容焕的血液科坐了一会儿观察,没有引起什么不良反应,就让她回家了。
下周三之前梅南嘉也会接受大化疗,在当天将她原有的免疫系统完全清空后,从她身体里骨髓外周血采集的造血干细胞就会移植给梅南嘉……到那时,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祝久安默默地跟段赫濯肩并肩走出门诊大楼,想着很快就能摆脱梅家,恢复原本的生活,她救梅南嘉的心情就甘愿许多。
“如果回去后有什么异常反应,打电话告诉我。”段赫濯提醒祝久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走起路来不是很利落的脚。
“嗯。”
祝久安敷衍地应道,隐隐听到远处有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循声望去,原来是众星拱月的梅家千金。
“赫濯哥!这里!”
湖畔木栈道上的梅南嘉,开心地从轮椅上起身,冲着段赫濯挥手呼叫,她身边的解颐和贺其薇忙不迭地将她按坐回位,拉好毛毯。
“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段赫濯伸手向祝久安示意,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不担心碰面可能会刺激到梅南嘉,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梅家的人,见一面少一面。
“你这个贱人!”
谁料,祝久安刚和段赫濯走到木栈道,贺佩芝忽然失去了惯有的傲慢,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压抑许久的怒火和恨意像决堤的洪水暴发了,冲上前,指着祝久安劈头就骂。
“我绝不会感激你的,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你休想爬到我的头上来!”
贺佩芝的怒骂,立刻冷却了气氛,贺其薇和解颐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失控的贺佩芝,而梅南嘉见到段赫濯扬起的嘴角随即耷拉,揪了起眉头,满脸疑惑。
“伯母,请你冷静点,不要这样。”段赫濯对着贺佩芝摇头,“你女儿在看着呢。”
贱人的女儿?
祝久安嘲讽地看着动怒的贺佩芝,凉凉地哼道:“贺女士,你如此羞辱我,是希望我再次反悔吗?”
当年,梁品贞找上梅家,如果遇到贺佩芝,一定也遭受了这样粗暴无礼的对待吧?
“妈妈,你怎么了?”梅南嘉难以理解地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的贺佩芝和祝久安,第一次看见贺佩芝这般失控,仪态全失,“我的手术不是没问题了吗?”
“南嘉,你知道这贱人提出什么条件吗?满足她的条件,她才肯移植骨髓给你!”贺佩芝依然手指着祝久安,恨不得戳破她貌似玩世不恭的脸,气愤道,“她要求梅廷均以丈夫的身份为梁品贞立碑,要求梁品贞以梅家嫡媳进梅家祠堂,与梅家列祖列宗一起供奉!我才是梅家明媒正娶的嫡媳正妻!百年之后有资格入梅家祠堂的人是我!不是那个贱人!”
二十多年前那个被赶出梅家的梁品贞,以梅廷均亡妻的身份堂堂正正被供奉在梅家祠堂,而她成了梅廷均的续弦,百年之后已经没有资格进梅家祠堂了,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然而,为了女儿,她最终忍受了这样的侮辱,可看到祝久安,她无法憋住这口气,恨不得杀了她!
“妈妈,我……我连累了你吗?”梅南嘉被盛怒的贺佩芝吓到,表情复杂地看向段赫濯和祝久安,不知道该为梅家不计一切救她高兴,还是为母亲受辱愤怒?
贺其薇和解颐面面相觑,梅家毕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祠堂是梅家最神圣容不得半点亵渎的地方,不是跟梅家有关系的人就能进祠堂被供奉的。没想到祝久安会利用这样的机会为梁品贞正名,心高气傲的贺佩芝自然无法忍受,难怪会跟梅廷均大吵,可还是为了梅南嘉接受,但怨恨全积聚到祝久安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