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两个异国他乡寂寞的人,找个条件合适的人凑数而已。
吃好饭,我和林佑提议不如去母校转一圈,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学校也大变样了。
现在还是暑假,学校里只有大一升大二,准备军训的学生提前来报道,行人寥寥。教学楼大多都粉饰一新或者重建过,眼前的景象陌生而熟悉。
我侧头问林佑:“你多久没回来了?”
他凝神想了想:“毕业之后去伦敦就再没回来过,5年了吧。”
“我也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就觉得自己跟老了一个年代似的。”
他笑着说:“你还老?那我就是个老头子回国安度晚年来了。”
我被他逗乐了,笑道:“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那个‘家里人’了。她现在在b市吗?”
林佑说:“你们见过。”
“见过?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个?”我凝神想了想,“林律师身边的莺莺燕燕真不是一群两群,我哪数得过来啊?是不是wendy……”话音逐渐收在唇边,前方不远处两个人迎面走过来。
现在大概是晚上8点多,教学楼里亮灯的不多,只有道旁的路灯洒下来昏黄的灯光。看见我之后,陆优的脚步也有所滞疑。他身着笔挺的浅色衬衫和深灰色西装长裤,袖扣在灯下闪光。身边那个女人有点面熟,更眼熟的是她脚上的那双凉鞋,羊皮暗红色圆头小高跟。
我不知道是不是要走上前去,微笑地打个招呼;还是直接擦身而过,装作没看见。
我们的距离也不过几步之遥,陆优比我反应要快,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向我打招呼:“你也来学校?”
凑近了我才认出他旁边那个女人,是王舒,陆优的那个老乡。
这个情况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陆优比我想象中的专情,几年前他们就在一起,甚至在我和陆优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王舒就经常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陆优的生日,难怪他们选在这么个时间段来学校散步溜达,原来是在纪念日里找回忆来了。
王舒看到我很讶异,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招呼,表情有点僵硬,尔后咬了咬下唇,沉默地看了一眼陆优。
我说:“是啊,太久没回来,刚好路过过来看看。”说完我向林佑介绍陆优:“原来在学校的师兄,比我大四届。”
林佑向陆优微笑着说:“大四届的话,那和我是同一级。我是法律系的林佑,你呢?”
“他是金融系的。但他本科不在b大,是在这念的研究生。”说完,我靠近林佑,轻轻揽住他的胳膊。
林佑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头看着我笑道:“还是在中国好,随便就能碰上个认识的。不像在伦敦,你就成天嚷嚷圈子太小没意思。”
陆优看着我们,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角 一丝疏离,“学校这几年变化挺大,也就图书馆和第三教学楼后面那块地方还没变,你们可以绕过去看看。”
我对林佑说:“好啊,那我们去看看吧,我记得原来那边有冰镇汽水卖,刚好我也有点渴了。”
林佑向陆优点头道:“那我和深深先过去了,你们慢慢逛。”
走到转角处我松开他的胳膊,冲他笑了笑说:“我看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小西门外喝点啤酒?”
林佑笑道:“好啊,正好我也觉得有点热。”
这就是林佑,从来不会深究,给对方恰到好处的空间,我打心眼里庆幸有他这么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15.
这天晚上林佑走后,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精神有点 ,躺在床上辗转了很久都没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陆优和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在大一升大二的暑假,我们这一级的同学被拉到b市近郊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为了能够偷溜出来,我在饿了两顿没吃之后,如愿以偿地低血糖发作,在烈日底下站军姿的时候晕倒了。同学送我回宿舍之后便匆匆返回继续训练。我趁着没人一路开溜,沿途换了几次公交车才摸到市区,打了个车直奔陆优实习的公司。
他那时候研一升研二,在一家证券公司实习。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得愣在原地,我就在前台小姐的目光注视下,冲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生日快乐。
只差一点就完美了:出来的时候太急,我忘了把军装换下来。
那真是个叫人难以忘记的生日啊,因为我像许多小说里写的女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陆优。
虽然拆封的时候他紧张到手心出汗,声音都有些颤抖;而被拆封的过程也不那么美好,我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肩头和后背忍住一声不吭;但即便时至今日,我都能想起契合那一刻,内心那种似乎要溢到眼角唇边的归属感。
不知道这天晚上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我好像梦到了学生时代的陆优,我们在同一间阴凉的教室里自习,他在草稿纸上认真地演算公式,而我趴在桌上睡觉,偶尔睁眼就看到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分明而用力;我让他在纸上写“许深深是个大美人”,那只握笔的手顿了顿,一笔一划地写出一行好看的字:许深深,我很爱你。
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有一小片湿意;前一晚上的梦境和回忆太接近,让人很难分辨开来。
16.
事实上付安东并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行动,或者是他采取了激烈的行动但结果不太激烈。因为在9月13号的那天早晨,陆优按照约定的入职时间来报道了。
现在他和我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隔着一张桌子,柔和的灯光衬得他皮肤很白。陆优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我其实见得不多,印象里,他一直是斯文温和的样子,皮肤白晳,高瘦挺拔,沉默寡言,是个内向的好学生。
因为他戴眼镜,所以能够适时地掩藏情绪,比如现在,他就平静地像见到陌生人一样。我还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招聘经理就是许深深的。
我递给他员工卡、电梯卡和办公桌钥匙,“电脑我已经让it帮你准备了,有一些信息你要填一下。慢点会有人领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同事。”
“好的”,他接过我递过来的员工信息表,低头逐项填写。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把填好的资料交给我,说:“以后就是同事了。”
我笑着说:“放心,投行部就在楼下,我每天来公司特别早,保证碰不着面。”
他抬眼看我,半晌才说了两个字:“那好。”
我顺手把那把蓝色雨伞还给他:“上次多谢,伞还你。”
他欣然接下来,“那,麻烦你带我到处转转。”
我用电话拨给张丘,“张丘,投行部的陆总监今天入职,你现在来会议室领他去熟悉一下情况吧。”
我把东西收拾好,对陆优说:“我的助理张丘会带你认识一下同事。那欢迎你来我们公司。”
张丘看见我,说:“许经理,付总刚才一直找你。可能是资产管理部的招聘计划有变化,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抬头看了一眼陆优,对张丘说:“那行,我先走了。”
看见我进来,付安东似乎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把玩起来,“怎么样?看到旧情人,心情是不是有点激动?”
“挺激动的。”从我三岁记事认识付安东起,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和他抬杠,第二天的兴趣爱好就是欺负他。
他笑:“我就是照顾到你的情绪,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人留着,以免你受相思之苦折磨。这么通情达理,是不得请吃顿好的?”
“那不如你把我搁投行部去?要不然楼上楼下的,见个面还得搭电梯,还是挺麻烦。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求成全。”
付安东摊手,状似为难道:“公司有规定,违纪的事我可不敢做。”
“你找我来就是为的谈这个?” 我不想再和他打太极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及时了解新员工的情绪和工作满意度,是一个领导的基本工作。”
我对他的无聊感到无奈,拉开办公室门准备走:“领导你个头,你一个资产管理部的和我哪来的领导关系。”
刚巧张丘和陆优站在近处和同事寒喧,张丘看到付安东,立马讨好道:“付总,我带新来的同事熟悉环境。这是投行部的陆总监。”
陆优闻言看向我们,站在原处没有走近来。
付安东慢悠悠地“哦——”了一声,直接转身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陆优入职的第一天很热闹,同事都在窃窃私语他和付安东不和的话题。
这两个人完全不在同一张页码上,付安东一直看不起陆优,包括他的家庭和他谨慎沉默的个性。就我所知,陆优也不喜欢付安东,只是他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陆优和我所有的朋友都合不来。他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那份心气,从来不愿意迈进我的圈子里。我觉得这是我们对待爱情最大的不同,我可以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他的湖南老家,在没有暖气和空调的小屋里,烤着炭火,看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姑姑用我听不懂的方言熟络地交谈;但他却连一次平常的朋友聚会,都不愿意陪我一块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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