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等我先给你问问,咱们约个时间。”
我点点头,说谢谢。
“不过你要查什么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查几个人的背景吧。
其实我心里有些眉目,只是暂时不愿对汪小飞多说罢了。总觉得这孩子挺无辜的,跟着我蹚浑水可惜了。就算有天为我挡一枪我都不会爱上他的,实在不忍拖累这个情商智商都不怎么在线的小男孩。
我说今天的事,你能替我保密么?
汪小飞做了个拉锁拉嘴巴的动作,点头似鸡啄米。
看看时间也快中午了。我说我得回去看看叶子。
“那我就先走了……”汪小飞哦了一声,才慢慢起身:“对了,李同的事。你打算怎么弄呢?虽然报道发出去了,话题也炒出了关注度。但我听说他貌似是打算认罚私了,赔偿何萌萌三百万。
毕竟。李家的别墅市值更客观,他不可能任由自己扯上诉讼而失去继承权的。”
我说谢谢你了,这事我有后招。你帮我到这里,就别再露面牵扯了。
我觉得舒颜她们如果连陆照欣都敢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对汪小飞出手了。
“舒岚,”汪小飞起身叫住我的背影:“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样子觉得有意思么?”
“什么?”我诧异地回头。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总觉得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呢?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同所有对手战斗……”
我说我有的选么?心怀鬼胎的,别有用意的,威逼利诱的。我站不直,就会被别人碾压至死。
“可你可以回避啊!大不了把这些身外之物都给他们,带着女儿,收拾心情,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国家,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坚持抗争呢?”
“那你呢?明明不干你的事,为什么还要坚持去铲除什么地下黑火药,连命都不要?”我反问一句,话题立马就高大上了起来:“小飞,你之所以会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有原则有尊严,也不服输么?”
“呵呵,呵呵呵。”汪小飞傻笑着揉揉脑袋:“也是,所以我也没办法做到不管你啊。”
“白痴。”我笑骂一声,笑出无奈,骂出心酸。
转身往叶子的病房赶去,还没陪到女儿几分钟呢,安迪就过来找我了。
他说凌楠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叫我去。
“大夫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只是刚刚药劲儿过了才苏醒,意识有的,但最多只能说十分钟。”
我又忐忑又紧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阿易呢…”我想不通凌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为毛是要询问江左易啊,那他直接找江左易不就行了么!
我蹲下身来,伏在他床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心悸的输液管和呼吸机。我说他为你输了血,人比较疲惫就先回去了。
“你找我有话说?”我问。
凌楠点点头,抬手示意我帮他拨一下氧气罩,这样说话会清晰一些。
“舒岚,你会把小零……照顾好么?”
我震惊了一下,这……这什么意思?!
“小零是阿雪的儿子……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了……
如果你要跟阿易在一起,能把小零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么?”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我说我和江左易并没有在一起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逝去的妹妹。他根本就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那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活着,他永远也走不出去。”
“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我心跳如狂,语无伦次,我说凌楠,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江左易才真的废了!
你们三个人曾有过怎样的交情我并不了解。但眼睁睁摆在眼前的,你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管你们演这样一出戏到底是为了坑谁,但你这一刀捅得致命,他
“呵,你都知道了?”凌楠微微阖上眼睛,半天才睁开。
我点点头。
“果然,还是聪明的女人适合他。”凌楠说:“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他对别的女人……有像对你这样的。我想,是时候该让他放开过去,解脱到自己的新生活里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病房门骤然被踹开,我看到江左易冲进来把我当陀螺一样拎到一边:“舒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有这个时间不该多去陪陪你女儿么!”
我百口莫辩,同时打心眼里也不打算辩解。
“凌楠我告诉你,我答应过的事就绝对不会食言。这一辈子,除了阿雪我谁都不会要。小零就是我儿子,我不用跟别的女人在一块也会把他抚养成人。你要是真想死就死远点,你”
我看到凌楠突然就开始大口呛血,整个呼吸面罩里外喷溅得到处都是。等到医务人员冲进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江左易已经四肢发软,几乎瘫倒了。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把他拖上天台的,今年的第一场雪从昨晚到现在就断断续续没停过。此时江左易蜷坐在栏杆下面的角落里,雪花在他身上头上打着转,盖得像副可悲的挽联。
我始终没有看到他的眼泪,但我知道他在哭。
“告诉我吧,江左易。凌楠为什么要自杀……”
我还能保持冷静,不是因为我冷血。而是因为我所认识的江左易,不需要女人像鸟儿一样依存的羽毛来给他温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左易抬起头来。脸上的冰凌已经融化,睫毛上的雪花还挂着。
他伸出颤抖的手,抽了一支烟出来,却怎么也点不着。
我扑过去,伸出手掌给他挡住了风。一直到烟卷袅袅上升了温度,江左易才给我讲了这个永远也过不去的过去……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凌楠和凌雪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的下午。
那时凌雪穿着肩很单薄的旧棉袄,头发短的像个男孩子。凌楠连一副像样的拐杖都没有,拖着一条残废的腿,就像这个城市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捡到的流浪乞儿。
听到这儿我就觉得有点惊讶了,我一直以为凌楠的腿是在跟江左易入道的那些年受伤残废的,原来……还在少年的时候就是?
“他们来投奔江家的一个女佣,后来就住在别院柴房后面的小隔间里。在我的房间隔壁……”
江左易把烟放在手指间,没有再去就惨白的唇色,而是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在空中烫着雪花。
“我不是江家的养子,而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江半城的作风向来与流氓无异,强暴了我母亲又杀死了她丈夫。我出生不久后,母亲就上吊了。
我在江家的地位,跟佣人的儿子也差不多。
要在江半城的长子江之临和次子江何煜之间生存,在羽翼未丰满之前,忍气吞声是一项必修课。
除了阿雪和阿楠,没有人把我当人待。”
我想我可以理解这段感情的滋生,最早是从每个人最绝望的心境里繁衍出来的同病相怜。
过命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铁三角更坚固?
“江半城戎马半生,跟大多数人一样,总是希望能把身价洗得人模狗样安度晚年。所以必然不会继续留着东江社团惹人耳目。
可是当江之临和江何煜那两个废物,油头粉面地吃惯了意大利面的同时,我已经带着阿楠把整个东江社团都换了血。
他们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留我这个威胁了。那年江半城得了重病,遗嘱公布在即,我毕竟也是江家的儿子,保不齐老家伙人之将死心也善。
所以他们对我的惧怕,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
我想,一方动了杀心,另一方必然就要反击。在生存与杀戮的对决里,所有的腥风血雨……都有牺牲品。
“后来我着了江家那两个龟孙子的道儿,被他们策划的反戈逼上了绝路。”江左易丢下烟蒂,终于把记忆拉向了最不能碰触的临界:“阿楠当时在国外,只有阿雪一个人……独身跑去搬救兵。
她去找的人,是当时中山建业的舒中山。希望他能看在两家合作多年的份上,出面求个和为贵。”
我的脑袋突然就炸了!
“江左易你说什么?!我爸爸”
“是,中山建业的舒中山,为江半城做了十多年的洗钱商。你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你和叶瑾凉上的学开的车,拥有的一切,都他妈是不干净的!舒岚你现在明白了么?你全明白了么!”江左易突然撑起身来,一下把我惯在栏杆上。沉重的痛感从我腰部一层层传递过来!
“阿雪为了救我,拿着一份拷贝邮件威胁舒中山出面,否则就把中山建业的黑幕曝光出去。于是你父亲,热心热情地打着笑面,把她邀请进门。以详谈为幌子,叫你继母和妹妹他们骗走了阿雪手里的证据,然后把她送到了江之临那个畜生手上!
五年多前,是你和叶瑾凉在国外最悠闲最幸福的求学时光吧?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女,可知道在你们光鲜生活的背后,有怎样肮脏的罪恶么?
自以为自己遭受的是全世界的悲苦凄惨,你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