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咱家,杜倾戈说外面吃腻了,祝棋现在就在小区旁的农庄钓鱼,贝因美倒是无所谓,但她说姐姐有交代,一切行动以不麻烦你、不劳累你为前提。”祝融强调了几个字,俊脸上挂着一副让白夭夭怎么看都觉得耐人寻味的笑容。
“关于‘劳累’此言何解?”白夭夭挑眉问。
话一出口,祝融就低头闷笑,笑够了,作严肃状解释道:“嗯,你迟迟不肯结婚,我只好对外说你怀孕了,大肚子穿婚纱不好看,打算生完再结。”
她无言了,内心无数只羊驼奔腾,最终化成千条咆哮体环绕周身。
“你什么时候见锦雉精了?”白夭夭长舒口气,转移话题。
祝融不老实的双手搭到她腰上,摸啊摸,捏啊捏。
“我也不想见,你知道,我对除了你之外的雌的、母的、女的都没有兴趣。”祝融垂着眼皮,慢吞吞地说,“是斛澜约我,才碰到贝大小姐的。”
这副劝慰她不需要吃干醋的痴情坚贞样,成功让白夭夭气得内出血三升,注意力转移到祝融的话上,暂停了反抗他毛手毛脚的动作。
祝融深感满意,觉得白夭夭越发善解人意,体贴入微,风情无限。
矫健的身体轻悄悄贴过去,祝融开始叙说。
……
斛澜忍了两年方约祝融出来见面,开门见山问:“近些天,你在修身养性?”
“可以这么说。”祝融温温地道。
“为什么?”斛澜又问。
“白夭夭。”祝融眯眼笑道。
斛澜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倒不知道她对你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顿了一会儿,又说,“如此看,她开始并未想……”
祝融只笑不语。
斛澜沉思良久,淡淡地道:“你那日说‘有种别让白夭夭为难’是故意的吧,因为这话,我多此一举地劝她放手,交代遗言般说了些本该深埋心底、有生之年都不吐出来的话,我表现得越为她着想、越悲壮,夭夭反而割舍不下,最后反而求了你?
“我想知道,你这般用心良苦,从夭夭那里得到了什么?”
……
“我没搭理他。”祝融笑呵呵地说,喷出的热气丝丝缕缕打在白夭夭脖颈,“他一定猜不到我只是为了得到你。”
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带着点欢喜,“长生不老算什么,青春永驻算什么,如果没有白夭夭,此生不快活,我要那些何用?”
白夭夭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煽,敛起两汪潋滟水光。
“你一点都不介意让我知道你有多阴险吗?”她继续转移话题。
“我一点都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对你怎样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他笑着纠正。
“需要我感恩吗?”她又问。
“需要你感动。”他将头搁上她的肩膀磨磨蹭蹭,回道。
“要是你三十岁时仍然未改心意,我还陪在你身边的话,结婚吧。”白夭夭沉默了会儿,如此说。
“……”
“等等,再说一次,我录音存证。”
“……”
白夭夭后悔了。
她以为定个婚约,缓期三年执行,能堵住祝融没事乱表白的嘴,也能让他不再因逼婚不成毁她名誉。
谁知道,这家伙折腾得更欢实了。
比如现在,他又跟到厨房,抢了她的刷碗工作边干边傻乐。
“夭夭。”
“嗯?”
“你是不是发现我成熟稳重、责任心强、深情专一、可靠有担当、是非常非常值得选择的结婚对象?”
“是。”白夭夭拿干净抹布擦碗。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祝融眯起眼得意道。
笑音未落,就听白夭夭幽幽补充:“是错觉。”
祝融:“……”
祝融:“你的错觉一向真相。”
夭夭丢个白眼过去,懒得搭理他。
祝融兴致高昂,洗刷刷,洗刷刷,不知不觉干完了厨房里的所有活。
“夭夭。”他又跟着晃到书房,挤到沙发上,双手圈了夭夭肩膀,往她身上靠去。
“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别跟得了软骨病一样。”白夭夭踢他。
祝融纹丝不动,他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柔得一塌糊涂:“夭夭,夭夭,我死了你会不会怀念我?”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白老师没有感情地朗读着臧克家先生的名言。
祝同学眼神黑了黑,脸色青了青,俯身对准白夭夭水嫩的脸蛋咬了一口,道:“能活在你心中千万年,我值了。”
白夭夭暗自磨牙:你就只听自己想听的那句对不对啊对不对啊?
她悲愤地扭过头,再次拒绝搭理祝阿Q。
祝融依旧精神抖擞:“夭夭,过些年我老了,你也变老一点好不好?”
夭夭:“为何?”
祝融:“我不想将来人家说老牛啃嫩草。”
夭夭:“我现在就被人说老牛啃嫩草了!”
祝融愣了下,接着狂笑不止:“你真可怜!委屈了。夭夭,为了补偿你的精神损失,下午带你去玩?”
“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祝融卖关子道。
祝融说得很好听,他带夭夭去玩,结果却是—白夭夭艰难地御剑隐身飞行,身后站着气定神闲充当引路使的祝融。
“又不远,怎么就不能开车去?”白夭夭抱怨,“再不济,我骑自行车带你也行!”
“不要,太没情趣。”祝融从后面环住白夭夭的细腰,懒懒反驳。
剑身上下忽闪,代表白老师的愤怒。
身姿不动如山,代表祝同学的从容。
“夭夭,想想看,假如你现在双臂伸开,我们就是《泰坦尼克号》的经典造型了。”他安慰道。
“我趴你背上,你背着我走,我们也可以是猪八戒背媳妇的经典造型。”白夭夭没好气回道。
祝融眉开眼笑:“好主意,来来,夭夭,我背你。”
白夭夭:“……”
降落点在山涧,从上而下俯视,但见青山之间有条白色的缎带,在阳光中反射出柔和的光泽,精致而瑰丽。
近了,才看清是大片桃花林。
纯色,白桃花林。
“怎么样?”祝融问。
“漂亮。”夭夭赞美。
“再夸夸吗,我整很久才弄出来的。”祝融不甚满意,要求道。
“非常漂亮。”白夭夭毫不吝啬地加了两个表程度的副词。
祝融:“……”
祝融黑着俊脸命令道:“回头写500字游记,加强下文学修养,不会写可以参考朱自清、鲁迅之类的大家。”
白夭夭扑哧一笑:“要是可以参考的话,我现在就能写出来,比如:我今天参观了一处院子,从外面望进去,里面有好多树,一棵是桃树,两棵还是桃树,三棵仍然是……盼望着,盼望着,尽头的黑门渐渐映入眼帘……”
祝融也乐了:“夭夭,你其实是猴子精吧,这模仿能力,真不是盖的!”
白夭夭脸绿了,想了会儿,她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你才是,你全家都是猴子变的,呃不、是猿猴进化的,所以,别拿你老祖宗开玩笑。”
祝融趴在白夭夭肩头,笑得喘不过气来:“你写文章要是有你反应这么犀利就好了。”
“简洁犀利……我是不行,其实我长度还可以,记得小时语文老师常给我的评语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白夭夭低头笑。
“你小时候在哪儿上学?”祝融问。
“在—”白夭夭急急刹住嘴,“族里有学校,专门教导学习人类基础课程。”
“说来听听。”祝融兴致颇浓。
“就跟你从小上学一样,没什么好讲的。”白夭夭敷衍道。
祝融情绪低落下来:“我没上过幼儿园、小学和初中,我稍微懂点事就待在道观,每天跟着师父做早课、种菜、跑步、蹲在树下发呆,师兄们都比我大,不怎么跟我玩,我日日都希望四叔来看我,把我带走。”
“你父母不来吗?”白夭夭愕然,问。
“嗯,从没来过,据说日理万机地忙。”祝融眯起眼,嘴角勾着一抹讽意十足的笑。
白夭夭以前大略了解祝融的情况,但听他说,感受却又不同。
“你小时候性格不是很好,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她感慨道。
他俊脸发黑:“大家都年少轻狂过,也曾傻傻地以爱之名伤害对方,往事就别提了。”
祝融不放过任何洗白自己从前错误的机会。夭夭只能表示无语。她折一枝桃花在手,轻抚,让片片花瓣随风飘落在身上,飞到地上,仿佛下雪。
皎然,清冷。
祝融立在树下,展眉看着那枝桃花在白夭夭手中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上演四季的流逝,翻转时序的变迁。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他伸个懒腰,忽然道:“夭夭,只要我记得你,我就不会对妖族主动出手。”
“我和斛澜在太平洋上买了个小岛,转移了一批小妖在上面生活、修炼。”
“待我死了,你带着我的骨灰去那里。”
“怎么忽然提这个?”白夭夭愣了愣,不自在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