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承庆帝,他登基这么长时间了,也想出去玩玩了,这会儿国库充盈,四海承平,没什么需要他过于操心的,自然想要出去哈皮一下,他当皇子那会儿就光跟着几个兄弟还有老爹勾心斗角了,先帝南巡那会儿他还小,又是跑去督战的,哪里能随驾出行,因此,这会儿也动了心思。
只要有了这个想法,想要找理由还不简单嘛?正巧,之前承庆帝教导徒景年的时候,看到一本折子上写着钱塘江溃堤,水患严重,眼睛一转,便想到了主意,回头便直接宣布,自己要去巡查南方各处的堤防情况。
下面的臣子劝谏也没用,你要是不让皇帝出去,是不是心虚,是不是朝廷往堤防上投了那么多钱,都叫你们这些人给贪污了过去?因此,虽然有人真的是心虚,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始准备起来。
帝王出行自然不会是什么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里面麻烦事情多着呢,皇帝出行銮驾总得准备好了,还有仪仗什么的,哪些大臣要随驾,哪些大臣要留在京中,还有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徒景年这个年纪,还没正式参与政事,自然是不用留下来监国的,也得跟着走,于是,这里面还得牵扯到太子的仪仗什么的,加上承庆帝还打算带几个妃嫔跟着,这同样都是麻烦,内务府的人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后宫里的一干妃嫔也是开始行动起来,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出门就得看运气了。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哪有不动心的,因此,只要觉得自己在圣人心里还有点地位的,都开始四处活动起来,打听着出行的名单,遇到承庆帝的时候,撒个娇什么的,求承庆帝带上自己,倒是让承庆帝很是享受了一段时间。
不过到了最后,如愿的不过是少数,端妃之前孕育公主有功,被晋了贤妃,算是正妃了,田家又在东南,承庆帝哪怕有意削权,也得缓缓图之,之前因为立后的事情给了田家一个大棒,这会儿自然也该送个甜枣上去,因此,便带上了贤妃,并许诺到时候可以让贤妃见一见家人。甄昭容是目前最受宠的,也是出身金陵,这次自然也要带上,而且,承庆帝觉得甄昭容升得太快,这次带她伴架也算是一个奖励,等到过两年再晋封不迟。另外,承庆帝又带上了几个位份不高的小妃嫔,总得多换换口味。
准备了差不多两个月,眼看着都入秋了,南巡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能够出行,徒景年也很高兴,虽说皇宫很大,但是他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上次难得出个宫还被搅和了,这次南下,起码也得两三个月,却是可以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年代的风土人情了。
其实从长安南下最简单的办法是走运河,不过,如今运河非常繁华,每天商船都是熙熙攘攘的,而且走官道你可以清道,防止有什么闲人打扰,一般的商人却是不敢走官道的,平常偶尔越界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有钱,馆驿也会向行商的商队提供方便,可是圣驾在的时候,说不得就要被扣一个窥伺圣踪的罪名了。可是运河不一样,想要拦河,成本就很高了,何况,龙舟可不是那么好建造的,銮驾什么的,内务府起码一直修着,可是龙舟,可不在日常工作范围内,加上承庆帝虽然是想要出来休闲放松一下,却也想看看民情如何,因此,自然还是走陆路比较方便一些。
徒景年原本以为如今出行应该跟后世自驾游差不多,但很快发现,这年头难怪很多人不乐意出来呢,长途出门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太子有自己的銮驾仪仗,只比皇帝的差一点,需要用七八匹马拉着,俨然就是个房车的格局,里面空间很大,还有床榻,恭房,书桌什么的,问题是,这年头没有弹簧,没有橡胶啊,哪怕路上垫上了厚厚的黄土,车里面也加了许多软垫,也不能改变坐车其实很颠簸的事实。时间短的话没什么,时间一长,坐在马车上,简直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
问题是你还不能下车随意走动,因为,即便是在路上,他也是要学习的,詹事府的人来了差不多一半,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左右庶子可都来了,那都是先生,每天要照常给太子上课的,皇帝其实也一样,只不过以前处理国事是在大明宫,如今改在銮驾上罢了,京中留下的内阁成员,每天都会命人用六百里加急,将折子并上内阁的处理意见送过来,亏得这么多年来,为了防范蒙元,朝廷在北方还有一些海岛上设置了马场,驯养良种,若是跟宋朝那会儿一样,光是马都要不够用了。
马车上并不是什么学习的好地方,好在考虑到了实际情况,也是徒景年的进度一直不错,路上的课程也不重,学了一个多时辰,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边课程刚刚结束,那边曹安平就过来了,说是承庆帝要接徒景年到自己车上去,徒景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承庆帝对马车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适,也难怪,他大概早就习惯了。这会儿见徒景年神色有些恹恹的,便问道:“阿鲤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什么精神?”
徒景年找了个借口,说道:“父皇,坐车上太闷了,我能出去骑马吗?”
承庆帝哈哈一笑:“还说自己长大了呢,果然是个小孩子,坐不住了吧!行,等过一会儿,叫人把你的马牵出来,你也遛一遛!”
徒景年有自己专用的小马,毕竟七岁的孩子,个头也就到大人腰这边,根本也骑不了什么大马,那也太危险了,只得弄匹小马过过瘾罢了!
徒景年顿时有些郁闷,那小马被专门训练过,性情非常温顺,而且速度也有保证,就是保证在看着小跑的情况下,足够慢,慢到哪怕骑在上面的人不小心摔下来,也摔不坏,这就没多大意思了。
徒景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溜一圈,很快,他便打消了主意,因为这会儿太阳上来了,地上原本洒的水也干了,稍微一走动,就尘土飞扬,徒景年通过玻璃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龙禁尉,发现不少人都是满脸灰尘,看不出原本模样了。徒景年虽说不至于有洁癖,却也不喜欢搞得自己浑身都是灰。
不过之前都跟承庆帝说了要骑马,出尔反尔总归不太好,因此,徒景年还是趁着太阳没有升到中天的时候,骑着自己的小马赤云沿着车队的方向来回了一圈,几个侍卫紧跟着护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结果扬起了一人多高的灰尘,等到徒景年下了马,整个人已经被还带着点湿气的黄土给盖住了,全福见了,差点没叫起来,赶紧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起上前伺候着徒景年擦洗更衣,又拿着篦子给他梳头,梳下了足有半斤黄土,又用毛巾擦了即便,这才清爽了一些。
承庆帝看到徒景年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承庆帝也是了然,指着他笑道:“这下还要不要去骑马了?”
见徒景年神色有些郁闷,承庆帝含笑道:“阿鲤在这事上这般较真作甚,之前你下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后悔了,偏偏还要死撑着,这又何苦呢!既然已经知道后果不美妙,打消主意便是,朕又不是在这事上跟你较真,朕是你爹,什么话不好说呢,不想骑马了,直说便是,朕还能逼着你下车不成?”
徒景年怔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儿臣明白了,谢父皇教导。儿子之前只是想着,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即便有什么问题,儿子也就自己尝了,权当是个教训!”
“你这想法也有些道理!”承庆帝欣慰地点点头,却道“不过此事可一不可再,有个教训便是了,这次不过是让你身上脏一些,若是日后遇上什么国家大事,你毫不考虑,就直接出口,还要死犟着不肯回头,问题就不是这么一点,只需要擦洗一番就行了!”
徒景年听了,郑重地站起身来,跪下低头道:“儿臣谨受教!”
“明白就好!” 承庆帝亲手将徒景年拉了起来,在自己身边坐下,“阿鲤你是一国储君,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很多就要牵扯到很多人,甚至是国家大事,因此,更需要谨言慎行才行!”
徒景年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日后定当注意!”
承庆帝见徒景年确实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只是让徒景年喝点茶水,吃几个点心。
这般大队人马出行,一天走个二三十里才是正常现象,好在内务府在这事上还算有经验,这边还没停下来,打头的人已经估摸了地方,在那边建了临时的营盘,当晚便可以暂时驻扎。
御驾到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不过,一直到半夜,跟着的人才算是齐全了,营盘里几乎是折腾了一宿,徒景年还有些认床,结果愣是一晚上没睡好,不由再次发誓,以后打死也不随驾了,实在是太累了。
承庆帝也有些累,不过精神还挺不错,毕竟他想了好多年的公费旅游,难得实现了,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车队出了潼关,一路往河南而去,圣驾要在洛阳停留几天,顺便祭拜一下几个前朝的皇陵,而且洛阳那边还有唐朝那会儿修建的行宫,之前仁宗巡幸洛阳之前,也将行宫好好修了一番,这么多年也有宫人在那边维护着,正好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