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警察也不能干涉新闻自由啊!”男子显然毫无底气,却仍旧伸长脖子强自争辩。
齐治平也不回应,干晾了那男子一会儿,方才悠悠说道:“就是想问问,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新闻啊。”
“当记者必须有新闻敏感度。”
“哦。”齐治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你看见抓人过程了?”
“我碰上围观了,再加上目击者的描述……有问题吗?”
“那就是没亲眼看见了。”齐治平毫不给面子地总结了一句,停顿少许,突然转移话题道问道,“你们抢新闻发稿速度肯定很快吧,一遍成?”
一提这个问题,男子立马精神起来,后背挺得笔直,语气里也带上几分洋洋自得的腔调:“那是,我可以在事件发生十五分钟内发出新闻。”
齐治平配合地赞扬:“厉害啊,打字速度多快?”
男子挺起胸膛,有些洋洋得意:“一百二。”
“每分钟一百二十字。”齐治平点头重复了一遍,突然沉下脸色,厉声说道,“伤者抬上车的时候我刚好看了下表,七点十八分。事发现场是条死胡同,最先赶到的是周围特警,之后才是围观群众。你的新闻总计五百一十八字,纯打字也要四分多,而网站记录的发稿时间是七点二十一分,仅仅过去三分钟——你说你是恰好碰上的,你觉得我信吗?”
男子撇了撇嘴,似乎还想狡辩,但齐治平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一句方落,紧接着又补充道:“你是记者,知道前一阵的系列杀人案吧。”他有意停顿了一下,似想让周斌更好地咀嚼出话中的意味,“我今天就告诉你,二月六号那天我们就是在追杀人犯,你一个网记能提前知道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会有事发生——说明什么?”
这话齐治平故意说地半明半暗,果然男子沉不住气,不等话音落地便跳起身急声辩解:“我可跟他没关系!”
齐治平非但不听解释,反而还颇有兴致地凑上前去,笑道:“没关系?你的文章就摆在网上,时间、作者清清楚楚,你说没关系,谁信呐?”
男子苦了脸,饶他素来伶牙俐齿,被这一唬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处辩白,只得服软央求道:“不是,我真跟他没关系,我就一小网记,你盯着我有什么用啊!”一边说着,目光在齐治平脸上流连半响,又哀哀地投向站在稍远处、一直沉默不言的齐云飞那里。
齐云飞本不欲说话,可人毕竟是他连哄带骗弄来的,只得上前打个圆场:“周斌,我们今天找你来,其实就想问问这个事儿。你也看见了,他是警察,有什么事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男子看着齐云飞犹豫了一会儿,才又把目光挪回来,低头盯着面前被灯光照得微泛莹绿的桌布:“这个吧,它其实不是我写的,别人给的,我充其量就是润润色。”
齐治平挑起眉梢:“人给你篇文章你就发?”
“当时我在场啊,这要不是真事儿咱也不敢呀!”男子讪讪笑着,见齐治平不应话,又补充说,“其实吧,抢新闻这活儿它有时候不是事后写,也有提前猜个差不多,写几种可能预备着,到时候现修现发的;还有本来没事自己硬造点事写——当然,我可没那么缺德。”
“还知道缺德。”齐治平不阴不阳地和着,“人家给你钱了是不是?那点事儿别跟我藏着掖着,知道什么赶紧说。”
男子脸色一窘,尴尬又不情愿地承认道:“是,他说让我去奇山幼儿园等着,有新闻素材,我本来以为是幼儿园搞活动,哪个家长想让孩子出出风头,反正也不吃亏,就去了。”他说完咽了口口水,抬眼扫向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人,见齐治平毫无反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谁想到活动刚开始不久,就听说后面巷子有警察开枪杀人了,这可是大新闻啊,我抢拍了几张照,刚打开电脑那边就传来稿子,我一整理就发了。”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将每个人的神情都映照得清清楚楚。齐治平叉手倚着靠背,皱眉道:“这种得名得利还不出力的事儿让你赶上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男子迟疑了一下:“你还别说,是有点儿嘀咕,可难得遇上这种重头新闻,实在舍不得。况且,这稿子一发,网站给的待遇都不一样了。”
齐治平皱眉:“后来那几篇呢?”
“那几篇也是他传给我的,跟踪报道嘛。我也没想到消息能这么火,首条不到半小时就转发过千了——”男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盯着齐治平辩解道,“哎,这是真事啊,可不是谣言,就算转发过五百了,你也不能为这个抓我啊!”
齐治平并不回答,但问道:“那人是谁?”
男子撇撇嘴,又仔细地把面前两人打量一遍,摊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开始他是给我打电话,后来就在Q/Q上聊,钱也是他直接打进卡里的。”
齐治平低头点开手机记事本:“银/行/卡号告诉我。”
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交代:“b217856000009548665”
齐治平将一串卡号往手机里一录,旋即摆手:“行了,没你的事儿了,走吧。”
似乎觉得被放过得过于轻松,男子还不太相信,又小心地追问了一遍:“这就,没事了?你不抓我?”
齐治平连连蹙眉:“抓你就不是在这儿了,走吧走吧!”
男子诺诺地退出门去,临走还不忘隔着门缝回头瞅两眼。齐治平看着他从楼梯下去,一把将门甩上,掐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恨声叹道:“齐云飞啊齐云飞,你真当我七年警察白干了是吧?”
这句来的太过突然,齐云飞差异之下似有一瞬怔愣,旋即便干笑道:“这是什么话,事情我也给办了,你想问的也问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就不陪着了。”
说罢抬脚想往外走,却已被齐治平抢先一步拦在门前:“时间差是我诈他的,不过云飞,你知不知道一个□□号能查到什么?”说话功夫,他就近拖过一把椅子抵在门前,顺势翘腿坐稳,“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咱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太阳沿着亘古如一的轨迹向西划落,在远天燃起一片烧透的霞色。
禾苗刚将吃完的干拌面盒子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就见汤小米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她的两颊一片丹红,远远看去比那天边的火烧云还要艳丽几分,倒也分不清是冷风吹的,还是奔走热的。一进屋里,不等禾苗招呼,便匆忙说道:“苗儿,有空闲的人吗,帮我找两个看看录像。”
禾苗面露难色,叹气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今天下午,也就你们走了以后,不知道怎么的,一连来了三个案子,给齐队打电话他一直关机,没办法,办公室能上的都上了,就留我一个看家。”
一听这话,汤小米立时苦了脸,犯愁地抱怨道:“那可怎么办,这么多录像,我一人哪儿看的完?督查处倒是有人,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也不能指望他们啊!”
汤小米素来是队里的乐天派,如今这般丧气倒不像是单为录像的事。禾苗直起身从隔断上方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小心地追问道:“怎么了,是顾队的案子不好办吗?”
汤小米没出声,过了半响才闷闷开口:“听说顾队供词和事实不符,督查的人去看守所提审了。”
禾苗一双秀眉跟着蹙紧,催问道:“那魏大哥怎么说?”
“嫂子那边不太好,魏大哥下午过去了,还不知道呢。”汤小米支吾了一下,咬牙说道,“其实魏大哥调回的那些录像都查过了,看不出什么……可我实在不甘心,又私自把范围扩大了一倍……”
队里人都清楚初七那天事有蹊跷,然而现场痕迹对顾宁非常不利,外围工作也一直拿不出有力的证明。眼下只有圈定一个适当的搜索范围,一个个翻事发地附近监控,以求在探明逃犯和死者事前路线的基础上有所发现。可即便是这样,在最终筛完全部录像前,也没有人敢断言这些辛辛苦苦下的功夫究竟有没有用。
夕阳余晖已经顺着桌腿爬上桌面,染得周匝一片橘红,像打翻了颜料罐。禾苗着咬着下唇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打气般壮声说道:“不就是找邹凯和死者么,我跟你一起,大不了靠到明天天亮,不怕看不完!”
阜田看守所,二号提讯室。
一道单向透视玻璃隔断原本相通的两个房间,站在观察室里就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情况:三面光滑的墙壁,一个通风口、一盏白炽灯、一条长桌,两名审讯人与受讯人隔长桌相对,受讯者面对观察室,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督查组长邱贺负手站在单向玻璃前,眉头深锁:“多久了?”
一边观察的警员立时答道:“三十二个小时,已经换了三班了。”
“一点儿都没交代?”
警员为难地摇了摇头,递去一张几乎空白的稿纸:“顽固得跟块石头似的,什么都不说,坚持见着记者才开口——邱组,咱还继续靠着吗?”
邱贺心事重重地吐出一口长气:“讲审讯技巧他自己就是个专家啊,证据对他不利,领导也交代不必姑息,你说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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