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煜刚好在我身边,我央求他一起,又叫上了姜婉。她高考发挥失常,只读了本市的一所二本,颇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一听说陆子煜在场,二话不说的就跑过来了。
这间新开的综合性大型水上主题公园,水上滑道可以模拟三米高的海啸冲浪,十分刺激好玩。游乐戏水项目名目繁多,我们几个人又是刚刚闯过高考独木桥的勇士,此刻都玩疯了。
陆子煜只是帮我们排队拎包,偶尔被我缠的没办法才跟我们玩几个项目。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公园建在半山腰上的巨大的摩天轮。
这时候的天空变成瓦蓝,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我的手中举着粉红色的大团棉花糖,去快速照相的地方跟陆子煜拍了合影,我们旁若无人的凑在一起看照片。在摩天轮下排队的时候,我直接拉着陆子煜的胳膊让他跟我同乘一个座舱。
随着摩天轮的升高,我的视野渐渐变得无比宽广。
我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地面上的各种游乐设施渐渐都变成了积木模型。陆子煜站在一边,不停的提示让我注意安全。我们在这半山腰的高空之中并肩而立,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安宁的静谧。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山脚下开始燃放焰火,迅速在半幅天幕之上绽放五彩缤纷的华丽光圈。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盛大惊喜,我也有些难以自持。
我把脸转向静默成一幅沉淀墨彩油画的陆子煜,踌躇着稍微靠近了他。
陆子煜终于主动握住我的手,他眼眸之中情愫深沉真诚,他慢慢的低头侧过脸,在我的额角、眉心、鼻尖、脸颊印下只属于他的吻痕,最后才是唇角,温柔的、有节奏的、慢慢的辗转深入,狂风骤雨一样挤进湿热的舌头——
我彻底沦陷,溃不成军。
他压抑了这两年的感情汹涌澎湃而出,他抱着我说着十分俗气的情话,每说一句,就吻一次我的额头,再把我拥入怀中。
他说,微微,我喜欢你。
他说,微微,我想和你经历之后一切的人世起伏。
他说,微微,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陆子煜的呵护之下,我的日子过的简直顺风顺水。
陆子煜是建筑城规学院的高材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不仅能在专业课上给我颇多指导,更能未雨绸缪为我规划未来生活将要面对所有琐碎细节。他是早我两年的学长,已经身先士卒的替我探好触手可及的未来的路。
我们在一起画画。
我信手涂抹一副蘑菇屋顶的房子,天真的要挟他,说,“以后一定要给我造一幢这样的房子,楼梯要做成彩虹形状的旋转滑梯。”
陆子煜的素描本和课本上全部都是我的画像——趴在课桌上流着口水睡得昏天黑地的我,捧着一大碗面条当宵夜吃的一干二净的我,生气撅嘴发脾气不理会他的我,蹲下来给流浪猫狗喂食物的我。
我喜欢小动物,喜欢一切温柔又软绵绵的东西。
我跟他说,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养一条狗,名字叫做大□□。
陆子煜有胃病,三餐不继就会痛的直不起腰,而且经常因为画图到深夜失眠。
我总是记着在书包里装上容易消化的零食,走到哪里都带着保温杯。我一点点的为他改变自己,确保他在我身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渐渐减少无谓的兼职次数,但是关于梦想,却丝毫没有懈怠。
他跟我说,微微,你知道吗,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有一种无能无力的感觉。上次你过生日,你父母给你买了一块对目前的我来说价格太昂贵的表,你不喜欢,随手扔在了抽屉。那种无力感是我发现,我尽力甚至勉力而为才能达到程度是你已经拥有的或者根本就不屑的那种生活。
他跟我说,微微,你是让我变成更好的我的源泉和动力。
我最喜欢的是和陆子煜一起去上自习。
这种以最正当之名行约会之实的行为是我大学时代最美好的回忆。
有时我在自习室,他忙完之后过来找我。我急匆匆的出门到走廊上,不小心把外套落在教室里,他自然而然的为我披上他的外套,我几乎要溺毙在他花样反复却又殊途同归的温柔之中。
有时我们一起去校外的小咖啡馆。他静静在一旁对着电脑绘图,我窝在舒适的沙发里靠着他的肩膀背书,偶尔有不懂的问题,根本无需借助搜索引擎,因为陆子煜就是一个移动图书馆。他涉猎广博,阅读量大到让我咂舌又骄傲。
我们经常一起牵着手去体育馆打网球。
回去的路上会去绿草如茵的操场转几圈,我对自己的心宽体胖难以释怀,他疏离深情的眉眼中有真诚无比的目光,他看着我说,“这才刚刚好,其实,我的私心是,你吃成小胖猪最好,那样你就真的是我的了。”
我被他的情话打动,跳上他后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再胖你就背不动我了。”
他便背着我沿着小路一路走回宿舍楼,一路的风声静物和人声鼎沸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只能看到对方,我们能给彼此以至高无上的快乐。
我曾经拥有那么好的爱情。
我曾经拥有——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吻安吧,甜心们!
☆、象牙塔(2)
2.当头棒喝。
大一的下半学期。
我跟姜婉交往的愈加频繁,尤其是在周末的时候,她经常会过来找我一起上自习。
有时候,陆子煜实在太忙,我也不是那种非得二十四小时粘腻在他身边的性格。他在准备全国性的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又分别考了托福和雅思,成绩都高的吓人。他的野心从来不曾掩藏,我并不愿意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尽管他曾经为了我放弃深泉学院的深造机会。
我下定决心——
如果,陆子煜最终仍旧打算出去见识这个未知的世界,我会尊重他的决定。
顾嘉言开始在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实习。因为工作量的剧增,他又住了几次院,不过每次都不待我察觉到,他就已经出院了。我把自己的精力过多的放在享受青春和美好的爱情之上,对他的依赖程度就相应的减少了许多。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走的这么快。
他说,因为他拥有的时间与其他人相比都太短,所以他要努力的走到时间的前面。
我受顾嘉言的教导,收获颇多。
我比别人更加能懂得时间的珍贵,也更加能体会我们终将接受生活之于每个人的洗礼。他没有刻意过问我的恋爱,我也没有单独跟他谈过我跟陆子煜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他没有反对,我便当做他是赞成的。
顾嘉言一直在与时间的抗争之中保持着温和理性的思考。他没有谈恋爱,依旧全心全意的宠爱我,给了我如漫步云端一般漂浮的情怀。
他曾经特意抽空带我去看电影,是在中国首次上映的《入殓师》——
关于死亡和东方人的隐忍、深刻、坚强和爱。我特别喜欢影片之中深沉的大提琴演奏的背景音乐,他便托人买了正版碟片送给我。
他跟我说,微微,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我知道的。
一日下午,我上完课去食堂吃晚饭。
我发觉自己没有带饭卡,于是就给陆子煜打电话让他给我送过来,但是很长时间都无人接听。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接从食堂往宿舍走,打算晚上拖着他出来吃宵夜。
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的提示,内容是让我去陆子煜宿舍楼后面的湖边。我有隐约的不安情绪,陆子煜从来也不会给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踌躇着还是踱了过去,那片人工湖修建的十分别致,平时有很多同学都会结伴在树下聊天学习。
天色渐晚,路灯次第亮起。
我看到那一丛碧绿的幸福树前的巨大阴影前,姜婉正抓着陆子煜的右臂在情绪激烈的解释着什么。她一直不停的哭泣,陆子煜皱着眉头没有推开她。我站的远,又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到走跟前,姜婉就踮起脚亲吻了陆子煜的唇。
虽然下一秒——
陆子煜几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就拉开了与她的距离,然后就越过姜婉的肩头看到了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却没有做任何解释。
姜婉满脸泪痕的转过来,看着我抽噎着说道,“微微,对不起……”
我在原地静默了站了一会儿。
陆子煜面上愈加冷淡,他不再看我,也不看姜婉。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开。
我知道陆子煜跟了上来,就在我身后五六步远的距离。我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上了荒无人烟的半山坡的大路。这条路通往机械学院的实验室,有一台白色的车子以非常快的车速转下来与我擦肩而过,迅疾的风从我耳边吹过。
我被从后面上来的陆子煜大力拉的一个踉跄,堪堪躲过那台车子,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
他声音惶惑的问我,“微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