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伙贼原是周瑞的干儿子何三等邀的,偷抢了好些金银财宝接运出去,见人追赶,知道都是那些不中用的人,要往西边屋内偷去,在窗外看见里面灯光底下两个美人:一个姑娘,一个姑子.那些贼哪顾性命,顿起不良,就要踹进来,因见包勇来赶,才获赃而逃.只不见了何三.大家且躲入窝家.到第二天打听动静,知是何三被他们打死,已经报了文武衙门.这里是躲不住的,便商量趁早规入海洋大盗一处,去若迟了,通缉文书一行,关津上就过不去了.内中一个人胆子极大,便说:“咱们走是走,我就只舍不得那个姑子,长的实在好看.不知是那个庵里的雏儿呢?‘一个人道:“啊呀,我想起来了,必就是贾府园里的什么栊翠庵里的姑子.不是前年外头说他和他们家什么宝二爷有原故,后来不知怎么又害起相思病来了,请大夫吃药的就是她。”那一个人听了,说:“咱们今日躲一天,叫咱们大哥借钱置办些买卖行头,明儿亮钟时候陆续出关.你们在关外二十里坡等我。”众贼议定,分赃散.这里妩瑶又恐惜春短见,又打发了丰儿过去安慰.天已二更.不言这里贼去关门,众人更加小心,谁敢睡觉.且说伙贼一心想着妙玉,知是孤庵女众,不难欺负.到了三更夜静,便拿了短兵器,带了些闷香,跳上高墙.远远瞧见栊翠庵内灯光犹亮,便潜身溜下,藏在房头僻处.等到四更,见里头只有一盏海灯,妙玉一人在蒲团上打坐,突然间身上寒颤起来.正要叫人,只听见窗外一响,想起昨晚的事,更加害怕,不免叫人.岂知那些婆子都不答应.自己坐着,觉得一股香气透入卤门,便手足麻木,不能动弹,口里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更自着急.只见一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刀进来.此时妙玉心中却是明白,只不能动,想是要杀自己,索性横了心,倒也不怕.那知那个人把刀插在背后,腾出手来将妙玉轻轻的抱起,轻薄了一会子,便拖起背在身上.此时妙玉心中只是如醉如痴.可怜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被这强盗的闷香熏住,由着他掇弄了去了.却说这贼背了妙玉来到园后墙边,搭了软梯,爬上墙跳出去了.外边早有伙计弄了车辆在园外等着,那人将妙玉放倒在车上,反打起官衔灯笼,叫开栅栏,急急行到城门,正是开门之时.门官只知是有公干出城的,也不及查诘.赶出城去,那伙贼加鞭赶到二十里坡和众强徒打了照面,各自分头奔南海而去.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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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杀人
却说李延梦那里很快便得到了熙凤被掳的消息,平儿顾不得香薷晕厥,强行喷上凉水将她唤醒,问清事情后吓的魂飞魄散。但平儿是个稳重又聪明的女子,前后思索一番便着人去给李府三公子送信。李延梦得知熙凤被一高手掳走,顿时黑了脸。虽然李家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只忠于在位的皇帝,但这并不说明那些人可以动自己朋友的妻子,何况她还是自己妹妹的闺中好友。水溶临走前便已叮嘱了李延梦好生帮他照料熙凤,却不想他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就有人过来捋老虎须了。此时的李延梦早已不是当初的区区四品小官,从南方回来之后迅速被升迁为正二品左右翼前锋营统领,管理水曜宫中数万禁军。此时如果大张旗鼓的去寻熙凤,那么她这个王妃的名誉就几乎毁的差不多了,即使将人救回来也难保北静王府一派的怒火。于是,李延梦唤来妹妹,让她给北静王老太妃送了个口信,说是不舍凤姐姐走留她在李府住上一晚,另一面则马上派出了精锐人马出城寻找。
熙凤骑着那匹驽马,参照着天空星辰的方向一直往东赶了数十里,眼见得那马的速度渐渐降下来,熙凤心里又急又怕。驽马是跑不快的,所以平时只能用来拉车,若等着这马恢复力气,想必水泫他们早就骑着快马追过来了。想到此处,熙凤“吁”的一声在前方的岔路口勒住驽马,翻身下来仔细辨认了一番,左边的小路应该就是通往京城的方向,那右边的路可能是通往乡下。熙凤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便把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向驽马的屁股,催促着它往左边的小路跑去,自己则往右边的乡下小路跑去。可能这样还能干扰一下他们的追踪方向,熙凤这样想着。脚下一步不敢多停,拿出跑马拉松的毅力拼命往乡下跑去。头上的金簪已经尽数取下藏进怀里。头上只用一根布条缠成了男子的发髻,宽大的黑色长袍拖拖拉拉的裹在身上,裤腿高高挽起,腰间还悬着一柄宝剑,活似一个不羁的浪人剑客。若放在平时,熙凤说不定还要附庸风雅。唱两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但现在一切都没有逃命要紧,熙凤顾不得自己脸上手上划出来的血痕和沾上的灰土,望着远处有灯光的地方奔去。
好容易跑到了这里唯一一处农家。看着里面明黄的灯光,还有不时传出的噪杂声音,熙凤忍住了欢快的叫声,蹑手蹑脚的潜了过去。庄户院子并不大,里面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几匹马,里面的灯光格外晃眼,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熙凤皱了皱眉头,这里根本不像一处普通的农家。看月亮在天空中的高度。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正是农家休息的时刻。就算这家里有了什么喜事,也不会点上如此多的蜡烛。更别说那马车上还打着官府的官衔灯笼。熙凤跑的又累又饿,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不能继续跋涉下去。若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农家,熙凤拿出只金簪子换了一匹去,顺便打听了近路便可偷偷返回京城。往里偷看了一眼,顿时惊的险些叫了出来。我的乖乖!这里哪是一处农家,分明是一处贼窝!四五个喝的面红耳赤的男人正借着酒劲儿二五十八的划起了酒令。更有一人借机跟着貌似头目的人谄媚的笑着。嘴里道:“今儿八爷大显神威,除了那些金银财物。居然弄回个绝色的小尼姑,八爷何不让她出来见见,也好让她服侍了八爷吃酒啊!”其他几个也都哈哈笑着,嘴里荤话直冒:“对啊,今儿八爷就让她还俗。想必有了八爷她连佛祖菩萨都记不得了。”那八爷自是乐的显摆,大手一挥,道:“好,八爷我就给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人间绝色!”
说着,那八爷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从里间连拉带扯的拽出一个穿着月白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的瘦小女子来,力道蛮横,那女子又挣扎的厉害,连头上的妙常髻都散了开来,墨一般的乌发披散开来。(水田衣:明代流行的一种“时装”,以各色零碎锦料拼合缝制而成,形似僧人所穿的袈裟。因整件服装织料色彩互相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水田衣也叫百衲衣。据说在唐代就有人用这种方法拼制衣服,王维诗中就有“裁衣学水田”的描述。水田衣的制作,在开始时还比较注意匀称,各种锦缎料都事先裁成长方形,然后再有规律地编排缝制成衣。到了后来就不再那样拘泥,织锦料子大小不一,参差不齐,形状也各不相同。到了明朝末期,奢靡颓废之风盛行,许多贵胄人家女眷为了做一件中意别致的水田衣常不惜裁破一匹完整的锦缎,只为了一小块衣料而已。)熙凤从缝隙中窥见了那女子的脸,唬的险些叫出声来。那不僧不俗装扮的女子不是妙玉,还是哪个?妙玉那样冰清玉洁且孤傲自诩的性子,哪堪忍受这种侮辱,恨不得立即死了才好。见那几个色眯眯的肮脏男人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妙玉,果真是一个空谷幽兰般绝色的美人儿!那八爷满是油污的爪子又要伸过来抚摸妙玉的脸颊,妙玉被迷药迷的瘫软的身体里陡然涌出一股力气,躲开那八爷的爪子往门外撞去。
妙玉“噗通”一声跌倒在门外,熙凤只得暗暗叫苦,这家伙可好,自己也要被暴露了。那八爷见妙玉拼死不肯与他,又恨又恼,拽开凳子便摇摇晃晃的出来准备给妙玉些颜色看看。熙凤看了眼已经摔晕的妙玉,继续遁藏在暗影里,右手却已按上了腰间的长剑。只等那八爷走出来,弯下身子准备扯向妙玉的头发,熙凤的剑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了他的咽喉,快剑轻松的割开了那八爷多肉的脖子,连叫也来不及叫一声,便瞪着眼睛倒在了妙玉身上,血液四处喷涌,妙玉的衣服脸上都被喷满了腥臭的血液。熙凤心里暗暗作呕,若是这妙玉醒着,凭她那洁癖的性子,说不定有多恶心呢!熙凤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大盗,但握剑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但想着屋里剩下的那几个贼人,熙凤不由得用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继续潜伏在门后。屋里嬉笑吃酒的几个贼人发现八爷一去不返,一人不由猥琐的向外喊道:“八爷,再急色你也到屋里来啊,大晚上的再把你那娇滴滴的小美人冻着了。”另外两人跟着哈哈大笑,一边站起身来往后探视着,嘴里嘟囔着:“我去看看八爷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若是他不行,还有哥儿几个呢!”却不想当头一个又被熙凤割断了喉咙,后面那个刚想大叫就被刺了个透心凉,留在屋子里的那一个见外面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唬的酒都醒了大半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妙龄女子,恶从胆边生,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居然敢和爷爷们动手,活剥了你的皮!”手里的大刀便往熙凤身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