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声音,余荒回头,看向他们。
顾修远定眼看着那男子。
“怎么选来青海啊?度蜜月这种事,不该选点浪漫的地方吗?”那男子尖锐的声音刺耳高调。
旁边几个还在聊雪崩话题的旅客好奇往他们这儿看过来。
余荒一阵尴尬,却不想与那些人直视,对那些看过来的好奇视线,扯嘴礼貌一笑,连忙把视线再转到窗户外头的风景上去。
顾修远双唇紧抿,眉头紧皱。
“我说,我们这一车的人多半是经历惊险旅程的人啊。我们是不怕,但这白灵山啊,看着安全,入夜也不是闹着玩的,山路难行,塌崩常有的事。你们小两口要是只为度蜜月找旅游景点,又没跟团,还是早点下山去吧啊。别拿小命开玩笑!”那人群中一拿着导游旗子的戴鸭舌帽男子抢在大伙之前发话。语重心长的样子,似在传授经验给他们两人。
顾修远瞥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问他:“如果我们非要在山上过夜,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有啊!”那导游挥着手中的旗子:“跟我们团一起呗,价格实惠,一人只要二百五!”
——
目的地在白灵山山腰上,大巴师傅在约定地点停车让两人下车。
两人带上山的行李不多,顾修远背着,余荒走在前头,下车后的气温显然比车内低了不少,还夹着细雨,顾修远撑着伞微走在她身后。
山腰上人不多,建筑物也不多,但都有各自突兀的特色。
两人按着马元先生的话,来回几圈,找到那栋土黄色三层楼房边的一条分叉路,马元说,余父尸骨,就葬在分叉路右手边百米远处。
快到目的地,距离想象中的那个地方。两人开始肃静得不发出任何声响。
大约除了欣喜激动外,更多的是焦虑紧张。
“修远。”走在前头的余荒突然停下脚步。
顾修远跟着紧急停下步伐,凑过去,连忙追问她:“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反常,顾修远眉头一皱。
余荒抬手,指向前方,声音有些颤抖:“你看,那个人……”
☆、37
7
青海这个陌生遥远的地方,余荒所认识的也只有高桂花这个人,还不算是地地道道的青海人。
顾修远顺着余荒所指示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同他们道别的高桂花。
白灵山上,一路来余荒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和X市C市郊区里那些山路一样,蜿蜒盘旋的山路边上多多少少能看到一些坟头。
余荒不太了解这一带的信.仰.宗.教,只知道这里是信.仰度颇高风.俗.文.化最讲究的地方。
细雨停了下来。只是风还在凌冽的吹着。
再次相遇,顾修远和余荒三两步走近高桂花时高桂花也下意识回头,显然是惊讶的,只是惊讶片刻后,双方相视而笑。
高桂花半蹲在一处坟头前,面前的坟头上摆了鲜花和酒肉,还有纸钱,很传统的祭拜方式。
上头用红色字体刻上的字余荒并没有细看。
反倒是环顾了圈四周的环境,这里有三处坟头,除开高桂花面前那处,分岔路边剩下的只有另外两处孤零零的坟头。
一处长满杂草,一处干净整洁。
马元先生说,自从她母亲去世后,知道他们那次科考行动的人已经不多了,知道她生父埋葬地的人也只剩下马元先生一个人。
坟头十几年来无人清理。
高桂花起身,同顾修远寒暄了一番,余荒往边上那长满杂草凌乱的坟头走去时,正好听高桂花在那说着:“我大哥的坟,这不要出国了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临别前再来看看。”
余荒停下脚步,往他们那看去。
顾修远一身大衣,衣服多,背影身材依旧高俊。
高桂花今天的装扮朴素了点,嗓门也没昨天大了,或者是今天的天气心情影响和她。
“你们怎么也来了?”高桂花反问他们,顺着视线看向已经走开他们的余荒这边。
顾修远才讪讪回头,余荒已经离开他五六步远了,隔得不远,余荒能看到他回眸时朝她一挑眉的模样。
余荒尴尬笑笑,一手指着那处杂草丛生的坟头,道:“我来祭拜我父亲。”
话落,顾修远脸上的表情余荒还没注意到,反是高大姐反应够快,才想点头接收余荒的说辞,却眉头一皱,咦了一声,越过顾修远快余荒几步走到不远处那杂草丛生的坟头前。
“这是八年前村里一寡妇的坟啊,怎么可能是你爸的?”高桂花说着还探身伸手过去掰开那些挡住墓碑的杂草。
余荒与顾修远对视一眼,没来及说什么,余荒连忙跟着高桂花一样跑到那坟头,定眼一看,才知道搞了个大乌龙。
——上头明明是个女人家的名字。
——XXX之妻。
余荒懵了一下,转而又像想到什么,二话不说,连忙跑到同在一边干净整洁的坟头跟前,弯腰仔细一看。
才为大惊。
——余浩。
同马元先生说的名字一样。
很多年前,那条记忆的巷子里,街头街尾的邻居嚼舌根说着她母亲是交际花时,她上幼儿园,上小学,认识到自己为什么是合妈妈姓而不是和爸爸姓。
可是当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看到干净坟头上,那用红色字体刻出来的名字。
余。
凌冽的寒风刮着她的脸,刮在她露在口罩外的皮肤上,眼睛却热辣辣的。鼻翼酸涩。
大概此时此刻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的心情,说矫情也好,说真性情也罢。
她并不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
她是余琴和余浩的孩子。
顾修远三两步走到余荒身边,合着她一起看向那二十年来依旧干净整洁的坟头。
“你是这家人的孩子啊?”高桂花走过来,嗓门依旧大。
余荒扭头与高桂花对视。
高桂花嘿嘿笑着,敦厚淳朴的脸上露出来的确实是一抹笑意。
余荒眨了眨眼。看高桂花的模样。转头看了下那边高桂花刚祭拜过的坟头。干净,整洁,
并非杂草丛生。
高桂花笑着,嗓音却低了下来,虚望着那坟头,四下来往的人不多,何况是这处一下安了三个坟的地方。
“你是余琴的孩子吧?”高桂花盯了几眼余荒露出口罩的半边脸,转了转眼珠,似是在回想这几日见余荒容貌的样子。竟是感慨:“看着还真和余琴有些像,老了,我也太记得余琴当年什么模样了。”
顾修远搭在余荒肩膀上的手紧了几分。套在手套里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余荒的臂膀。
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认识我母亲?”余荒回了一声,露在口罩外头的眼珠儿转了一圈,停在高桂花脸上。
高桂花略点头,“何止是认识啊。”后退几步,隔开距离让余荒近前一步看全整个坟墓的大小。
“我大哥过世那年我带我女儿来这里祭拜,女儿身体本来就不好,出了点事,你母亲那天也在这,RH阴性血,缘分吧,我女儿随他爸,也是RH阴性血,紧急关头是你母亲的血救了我女儿的命......”
“头几年还能看到你母亲来这里祭拜,可是后来一直都没再见过了,你父亲这坟头我大嫂也跟着在打点......”
——
余荒一直对“缘分”这两个字将信将疑,二十年里没有遇到过几次所为‘缘分之事’,连中彩票这种事都没有遇到过,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缘分之说,竟然在今年半年的时间里一次接一次的联合上演。
母亲余琴救了高桂花儿的命,几天前,高桂花也同样救了余琴女儿的命。
——
坟头上没有贴遗照,余荒拿出带来的东西,拜了几拜,再从包里抽出那张之前亲手压在行李箱最底下母亲的黑白照片出来,陈旧泛黄,里面一身花连衣裙的母亲笑容灿烂。
这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笑颜如花,她不知道是谁帮母亲照的,或者,是父亲本人。
余荒取了打火机过来,点燃母亲的照片。
在这个西北地区,面积72.23万平方公里,东西长1200多公里,南北宽800多公里的寒冷地区,余荒手里逐渐烧尽的泛黄老照片。
记忆里熟悉的面容。
——
回程路上,道别了高桂花,余荒和顾修远拉着行李,机场宽大的候机厅,他们在等待航班起飞。
“下次还想来吗?”顾修远拆了瓶矿泉水,递给余荒。
从白灵山下来,余荒一路沉默,顾修远也不打扰她,但是她不喝不说的,顾修远不能放任不管。
余荒口早干了,接过矿泉水来仰头饮了几口,再把水递给顾修远,顾修远也不嫌弃,对着她方才贴过的瓶口饮了两三口,盖好瓶盖。
两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以后吗,看机会吧。”余荒把摘掉的口罩捏在手里打圈圈。
“想来再和我说,我们再过来。”
“嗯......”
——
余荒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睡得不沉,梦境频繁,触景深情。
恍惚里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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