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余绵绵 (相幼晴)

　　回神刹那间，是看到车子绝尘而去，而身边背着小书包的顾玥颖一手用力甩开她牵着她的手，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
　　朴巧婷心惊，连忙跟着跑过去。
　　“爸爸！妈妈！妈妈！”顾玥颖跑得快，祥和宁静的早晨人行道上，飞奔着孩子小小的身影。
　　稚嫩的叫唤声一声接着一声。
　　人行道上来往人群急着躲开孩子的乱串。
　　川流不息的马路，轰轰隆隆的车行声。前头出租车早已消失不见。
　　朴巧婷心惊胆战，快速奔跑，一把抓住乱跑的孩子。
　　“干什么呢你！瞎跑什么摔伤了怎么办！”朴巧婷拽住顾玥颖，顾玥颖却使着力气乱扭动，一个劲想挣开朴巧婷的束缚。朴巧婷拗不过她，一把把孩子紧抱在怀里，说话声也僵硬得严肃。
　　“爸爸妈妈走了，不要我了！”小孩子被朴巧婷按在怀里，看不见前面的路，干脆脑袋扎进朴巧婷怀里，一下子涌出来的鼻涕眼泪就往朴巧婷身上擦，闷闷着哭喊声。
　　朴巧婷木然地回头过去，望着那已经不见出租车车影的马路。
　　——
　　顾修远和余荒下了车，走进机场大厅时，顾修远手机响了。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余荒侧脸去看顾修远，他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只是当顾修远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后，脸色一下沉暗下去。
　　“怎么了？谁的电话？”余荒显然看到顾修远一瞬间的神情转变，想凑过去一看。
　　顾修远却把手机一缩，淡淡着朝她一笑，“朴家那边的。”
　　余荒啊了一声，探过去的身往回缩了缩，眼珠儿一转，低着声回应：“哦。”
　　顾修远失笑。
　　是朴巧婷打来的。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把手机缓缓贴上耳畔。
　　接起电话，以为会是朴巧婷的声音，却没想——
　　“爸爸，爸爸，爸爸你和妈妈去哪里了......”.
　　顾修远拿着手机的手一僵。怔怔地转着目光，停在余荒脸上，两人无声地对视。
　　顾修远征愣的表情，余荒同样的表情。
　　孩子的声音高调洪亮，透过金属质地手机，余荒和顾修远站得本就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到那头孩子的呼唤声。
　　带着浓浓鼻音的呼喊声。
　　——
　　上飞机前顾修远把手机关了机，牵着余荒过安检。
　　余荒春风如面的模样，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顾修远但笑不语，也不说破她心头开心的事情。他也是高兴的。
　　——孩子终于承认了余荒这个“妈妈”的身份。
　　——隔着一条无形的电话线，顾修远几分钟前，把手机贴上余荒耳际，余荒是亲耳切身，听着里头的女娃娃稚嫩甜酥声，叫着她：“妈妈，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妈妈以后我会好好听话不再做坏事了不再和黄莉莉吵架了......”
　　——
　　飞机先飞往帝都，下机后顾修远带着余荒找了个地方歇脚吃点东西。
　　余荒是第一次出省，帝都的美景她从来也只在电视屏幕上见过。
　　他们下飞机时正值中午，飞机上也没吃什么东西，顾修远带着余荒，吃东西填饱肚子，歇息完毕，准备赶下一程飞往最终目的地的航班。
　　余荒却一路张前仰后，四周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顾修远揽着她的肩膀，猫腰凑到她面前，两脸颊有意无意相蹭着，他低着嗓音道：“等从青海回来，我们补个婚礼蜜月，你想去哪里玩我们就去哪里玩。”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如此亲昵的举动，余荒听着他溺宠的声调，脸上的触碰感，她耳根子微热，急急推开他，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仰着头看他，咧开嘴，笑眼盈盈：“好啊，我可是哪里都没去过，倒是我要去很多地方。”
　　她挥着手比画，心情很好。
　　她得到了孩子的承认，她即将要见到她的父亲，还得到了......顾修远。
　　他笑笑，牵住她挥舞的手，“好好好。”
　　——
　　再次过安检口，两人一前一后，顾修远先出来，站在里头凝视着那边娇小个头的余荒。
　　等着她过来，顾修远稍闪了下视线，却不偏不离让他撞上余荒边上一个人的身影。
　　顾修远扬在嘴角的笑容一僵。
　　“走啦，看什么呢。”余荒小步走到顾修远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他却没第一时间回过视线来看她，反倒是直直望着方才她所在的那个方向。
　　余荒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吗？”余荒再次追问。
　　顾修远摇摇头，眉头微皱，把视线收回来，牵起余荒的手，拉着余荒往里走，语气说得倒是无所谓，“没什么，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不过想不起是谁了。”
　　“啊？”余荒边被他牵着走边回头，可是那么大的公共场合里，人来人往，她哪里知道他在说谁，“那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傻瓜。”顾修远干脆直接揽过余荒的肩膀，阻止她再回头看，语气无奈又好笑：“都想不起是谁了怎么好上去打招呼，要是认错人了怎么办？”
　　余荒：“......哦。”
　　——
　　飞往青海的航班上。
　　青海是属于典型的大陆高原气候，纬度和海拔都比较高，海拔平均在三千到五千左右。
　　有些人去青海旅游，感到缺氧不适的居多。
　　前半程的飞行，余荒并没他样，只是越接近目的地，上了一台阶的高度，余荒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三分钟换一次体位坐姿。
　　顾修远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揽着她，低着音在她耳边问着：“怎么了？不舒服？”
　　余荒摇摇头。
　　“不舒服就说，过不去我们就不要去了。身体要紧。”他轻吐着气，柔沉的声音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很多这种现象，有的人受不了高原反应，顾及身体，飞机都没下，紧跟着飞机再次返航，结束青海旅行梦。
　　“没事......”余荒却不愿意结束。抿了抿唇，她道。
　　——
　　下了飞机，与之前在帝都的心情不同，余荒已无心张望四周的一切。
　　气温明显降了不少，取了行李过来，顾修远扶着余荒找了个位置小歇，翻开行李箱拉出厚衣服来给余荒披上。
　　已经是下午时段，青海的天空暗得早。
　　“我们先找个酒店，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祭拜，好吗？”顾修远和地勤人员要了杯热水，端给余荒喝，缓声把自己计划好的行程和余荒说着。
　　余荒接过水杯，小喝了一口，却摇头，否掉顾修远的计划：“我们还是先去祭拜吧，我怕......挺不了多久。”
　　她小声着说。
　　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好不容易来了，速战速决吧，她怕......身体支撑不到见到父亲，就被医护人员送离青海。
　　——
　　顾修远最终妥协。
　　略微估算了下上白灵山的路程，赶着在天全黑下来时下山还来得急。
　　顾修远买了大巴票，牵着余荒拉着行李，赶着大巴车。
　　青海的这两天的天气阴冷，两人裹着大衣，顾修远半抱半扶着余荒。
　　大巴上人不多，顾修远找了个靠前的位置让余荒安坐。
　　“谢谢。”余荒落座，对着放好行李并肩坐下的顾修远一笑。
　　顾修远叹了口气，摸摸她略苍白下去的脸，修长的指并起来，捏了下她的笔尖，笑着，活跃气氛：“谢什么，怎么谢，回去给我生个孩子？”
　　余荒：“......”
　　大巴车晃晃悠悠行了一段路，余荒头歪着枕在顾修远肩上，闭目养神，与顾修远他们同排座位的大姐突然转过脸来，顾修远同样闭着眼假寐，并没看到那位大姐的举动。
　　那大姐伸手，捅了捅顾修远。
　　顾修远猛地睁开眼，扭头，往旁边一看。
　　却是一愣。
　　这个人......
　　不就是帝都安检口的那个女人吗......
　　眼熟......
　　那大姐并未注意顾修远脸上的异样，反倒是更关心枕在顾修远肩膀上的小女子。
　　大姐伸出手，指了指闭着眼，两颊通红略皱着眉头的余荒，有些担忧地小声提醒顾修远：“第一次来青海？你媳妇看上去情况不太好，是不是发烧了？”
　　

　　☆、36

　　36
　　忽冷忽热的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余荒只是想靠在顾修远身上小休一下，可是止不住的越睡越沉，眼皮如千斤重，呼吸费劲，浑身酥.软起来，软趴趴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眼前是一片昏暗，没有光亮，她四处挣扎，却无路可逃。
　　恍恍惚惚间，听着有人的声音，窸窸窣窣，时近时远，还有顾修远渐进渐远的叫唤声。
　　余荒，余荒，余荒......
　　浑身如同嵌入寒冰一般，冷，喘不过气。
　　——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觉得已经撑不下去，晕眩过去后。身体开始逐渐回温，一股暖流从脚底窜了上来。清晰的气流冲进鼻翼里，抵达近乎蜷缩起来的肺部......
　　——
　　余荒再次睁开眼睛。意识恢复时，已经不是在颠簸摇晃的大巴车上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