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薇惊讶得叫了声“姑姑”。
只听见姑姑接着说:“薇薇,都是我的错,是姑姑的错,姑姑没能给你找到一个好归宿。你把错算在姑姑头上好吗,明启的事,你就不再要去责怪他了,日子不都是忍耐着过吗?聪明的女人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男人没有亏待你,也就够了……”
何静薇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陶娜听见动静,跑过来搀住何静薇,也忍不住和她抱头痛哭起来。
半夜两个人躺在床上,何静薇说:“娜娜,你明早告诉我个帐号,我把姑姑的住院费还给你。”
“我不着急用钱。姑姑最近生病,你手头也挺紧的,明天还要去殡仪馆,你先留着用吧!”
何静薇说:“对不起,娜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对吧?”
陶娜吓了一跳,问:“你想干嘛?和我绝交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每次我有事,你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帮我打点,可我却不领情。”
“你个白痴……”陶娜虽然用词贬损,语气却是温柔的,“美女都TM白痴。”
“真的,娜娜,我很抱歉。”
“静薇,哎,也不都是你的错……我那天也不对,确实是太激动了……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很早以前就撞见过他和他那个助理。我怕跟你说了,你不相信。”
何静薇闭着眼睛,听陶娜说着。
陶娜说她有天在一家商场的地库看见了何静薇家的车,可是车上有人。陶娜拿他们摄影师的长焦镜头看过了,能清楚地看见贺明启坐在车上,他肩头上靠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泪水涟涟的,把他的肩头都浸湿了。
何静薇张开口吸气,才能让心痛的感觉轻些。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姑姑中风倒地那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贺明启的手机没有信号。
见何静薇不接话,陶娜说:“静薇,姓贺的诬赖我,说我故意想拆散你们,你自己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么个烂人,你总算看清楚了吧!你也别伤心了,为这么个男人伤心不值得。”
何静薇满脸是泪,却声调正常地说:“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不会为一个负心汉糟践自个儿。娜娜,你别担心,我要活得好好的,我气死他!”
……
第二天一早,崔海光到了闵英修的办公室就报告说:“闵总,顾伍扬和牛建乾昨天晚上回来了。今天早上顾本来要去葛董那里,结果临时有事又改时间了。”
闵英修知道顾伍扬找葛德胜,是为了谈打开A国市场的事。顾伍扬已经应付完了随机抽查,他对闵英修的还击,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闵英修说:“崔海光,我昨天去找白盛景,他的态度很坚决。他会坚决反对开发A国市场。”
“可是闵总,白董说的话,在葛德胜面前有多少份量呢?”
“这很难说。”闵英修道,“不过,一个白盛景不行,多几个白盛景,葛德胜就不能不有所顾忌。”
崔海光了然道:“嗯,下一步,我们可以去找苏庆保,他的股份比例,仅次于姓白的。”
闵英修点点头,随口又问:“顾伍扬一早办什么重要的事去了?”
“他去参加何静薇姑姑的遗体告别仪式去了。”
“什么?”
“何静薇她姑姑,昨天去世了。”
“噢。”难怪她要请假。
崔海光见闵英修“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便解释说:“何静薇父母在苏州,她是她姑姑一手带大的。她姑姑就跟她母亲一样。”
这么一说,闵英修就明白了,吩咐道:“崔海光,你代我去参加一下告别仪式。”转念他又想了想道,“算了,我自己去吧。”
第57章 歪心肠
崔海光陪着闵英修去了西城区殡仪馆。一进来只见怀恩厅的过道上摆着几个花圈,厅里放着哀乐,正墙的挽联上题着“慈颜已逝,风木与悲”。何静薇站在家属答礼的一侧,一身黑衣,胸前佩一朵小白花。
顾伍扬一来,何静薇的眼圈立刻红了。顾伍扬对着死者鞠躬,然后走上去,同何静薇和贺明启握了握手,又对何静薇的母亲说了些安慰的话。
闵英修来的时候,顾伍扬正准备走,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顾伍扬见到闵英修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说:“你来了?李总今天来不了,我代表公司来看看。”
闵英修心道我又没问你为什么要来,你心虚什么。笑了笑道:“公司由你代表了,我代表我个人,因为她是我的助理。”
顾伍扬听了这话难免有气,一拂衣袖上了车。
崔海光是跟着闵英修来的。他见闵英修跟顾伍扬说话,便前脚走进来,一眼见到了坐在那里负责来客签名的陶娜。签完了字,崔海光又不动声色的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陶娜正把名片往盒子里收,却见上面写着:“娜,你怎么来了?”
陶娜想要白崔海光一眼,却见闵英修也进来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看上去道貌岸然。陶娜赶紧正襟危坐,将笔奉上。
这是闵英修第一次见到何静薇的母亲和她的丈夫。以闵英修的眼光,贺明启不能算出众。
让何静薇伤心落泪的竟是这么个男人,闵英修在心里冷哼一声。
趁闵英修上前跟亲属说话的功夫,崔海光又退到陶娜身边,低声搭讪道:“你怎么来了?原来你跟何静薇是亲戚呀?”
陶娜也不回答,把崔海光刚刚递过来的名片还给了他。崔海光奇怪地接过来,只见上面又书写了八个大字:哪来哪去,越快越好。
崔海光概括归纳这八个大字,其实可以用一个字来表达,那便是“滚”。他偷偷一乐,退了开去。
……
姑姑火化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姑姑的骨灰,白细得像砂,还带着点苦涩,就像她的人生。
料理完姑姑的后事,又送母亲回了苏州,何静薇便再没见贺明启。关于贺明启的那些话,不便和母亲讲,因为当年她和贺明启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母亲强烈反对过。如今这颗苦果,只能自己偷偷咽下。
什么叫做好女两头瞒?她从来没有在贺明启面前提及母亲的态度,也从不把贺明启对自己的种种伤害,向母亲诉苦。
夜深人静,她却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哪里。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的乌云里有个月亮,云絮画在月的脸上,像一张狰狞的脸。
何静薇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胸口痛极了。原来她的心口破了一个大窟窿,正往里呼呼灌冷风。她找不到东西来挡,低头一看,自己的肝脏也被生生割去一半,湿淋淋地淌着血。
这种透心的痛让她无法承受,她想哭喊,却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何静薇从梦惊醒,挣扎着坐起来。她震恐而又迷茫,大口地喘着气。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场梦。美妙和痛苦,统统只是梦而已。
何静薇这才想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完好无损,并无窟窿的痕迹。
她突然笑了,问自己,何静薇,不就是个男人么,值得你为他这样糟践自己?
她翻了个身,独自在双人床上躺着,想让自己睡得舒适一些。
可是,扫地声来了,鸟叫声来了,睁着双眼又是一夜。
……
汪严刚刚被提升了财务部副部长,正是大刀阔斧、意气风发的时候。她这一风发不要紧,水鬼升了城隍,可坑苦了财务部的人。一项项新制度连续出台,扰得人不得安宁。
在拓达有的是女强人。女强人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是自负得以为天塌下来都有本事撑得住,二是固执地认为举凡天下男人无一是处。
不过,声色犬马霓虹过尽,一回到家里,独自躺在冰凉凉的床上,还是想要一个男人的。
就像汪严,自从那夜在厂区简陋的办公室里跟顾伍扬有过暧昧、以及发觉顾伍扬对她有反应之后,她对男人的热情和渴望,夹缠了多年来的隐忍和爱慕,使她对顾伍扬的爱更加浓郁、更多奢望。
而顾伍扬呢,经历了那一夜的失态,他常常自问,自己对汪严有没有动过心?
回想他单身的这些年,真正动心的时刻又有几回?
顾伍扬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至纯挚爱早已经随着妻子的去世葬入泥里,那场不搀杂一丝物欲杂念的真爱,激情燃烧过后只剩了灰烬。后来他虽然有过一些女朋友,却基本上都是有性无爱。他逐渐学会了把爱和做-爱分得比较清楚。
可是,顾伍扬不是那种会亏待女人的男人。汪严对他的心思,他是知道的。然而他早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汪严想要的,他给不了她。
因了这一点,顾伍扬在公司对汪严多了些关照,生活上给不了她的,在工作上他能给她。由是,汪严终于如愿以偿地升任财务部副部长。
为了庆祝汪严的升迁,苏茜专门在天姥山珍请她吃饭。
汪严笑眯眯地放下酒杯,说:“谢谢啊,咱们一起努力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苏茜有些惆怅,还要装出很豁达的样子,道:“是呀,有你在,我就好过多啦!你和顾总进行得不错嘛,看来要修成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