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婚 (鹿尾)

秦城跟着进了门。
关好门，他走到客厅里，看见顾清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头靠在一旁，闭目小憩。餐厅的方向，传来饭菜的味道，以及……厨房里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今晚上的饭菜，难道是顾清做的？
一直以为，她不可能下厨，原来，她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普通女子。
顾清听到有人进门，蓦地抬头，看到秦城，冲他笑了笑，“饭已经做好了，不过，可能不太好吃。”
她做的饭，再难吃，在秦城口中，也是美味。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秦城没有看到宋远和罗薇，顾清适时解释，“他们两个在附近的宾馆，给老罗开了个房间，怕他伤口有问题，就在那里陪他几夜，等老罗痊愈了再回来。”
老罗那点伤，冒出来的血，还没有刷一次牙用的牙膏多，他居然大吆小喝地闹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
秦城没有拆穿，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顾清说，“我本来想给你做个洋葱煮鱼，已经刮好鱼鳞、洗好洋葱了，可我看不懂网上的菜谱，就没做。”
“我来教你。”秦城放下碗筷，脱下外套，来到厨房。
他要顾清过来，给她系上围裙，从背后抱住她，她握着菜刀，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切着洋葱。
洋葱汁挥发到空气中，有些辣眼。
切好以后，秦城和顾清一起站在锅灶前，倒油，放鱼，撒炖鱼调料，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
锅里滚烫的油见了水，噼噼啪啪地响着，溅出好多小油点，落在顾清的手上，疼得她倒吸了口气。
秦城急忙关了火，捧起她的手，替她吹吹。
本来火辣辣的感觉，在他的呵护下，居然没有那么疼了。
顾清正要继续做下去，被秦城抢过锅铲，扔到一旁，“以后，饭还是留着我回家做，免得伤到烫到，我更操心。”
本来是想给秦城分担点家务，顾清怎么有种给他添乱的感觉，好羞愧啊。
她望着他，歉意道，“是我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我没有怪你，我是在心疼你。”秦城从背后抱住她，有力的双臂揽住她，把她留在自己暖暖的怀抱里。
他的胸膛很宽广，非常有安全感。
顾清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终于想通了，她要在今晚、婚检结果出来之前，把那个隐藏多时的秘密，亲口告诉秦城。
晚饭后，他们回卧室休息，并排躺在床上。
秦城忙了一整天，没有心情做别的，抱住顾清，头靠在她的枕头边，合上了眼睛。
顾清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我有句话，一直不敢对你说，现在，我想告诉你了。或许你会被我吓跑，或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但是，我实在没法继续瞒下去。”
秦城的唇动了动，“你说，我在听。”
顾清反复深呼吸几次，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整件事，“我被陈家退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一纸婚检结果。我查出有不孕症，陈爸陈妈不能接受我，所以，我和他的婚事告吹。一年前，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我离开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怕你不能接受，所以逃避了。我这次跟你说了真话，就是想把选择权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勉强。”
她说了很多话，包括自己当时的矛盾心理，以及，不希望害了秦城?，前前后后，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秦城合着眼睛，静静地听她说，直到她停下来以后，才道，“就是这件事？”
顾清嗯了一声。
秦城把她的头埋进自己胸口，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说，“也就是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不会有孩子来跟我抢你。”
“你就……不想当爸爸？”顾清问。
“你看中一样东西，老板不送你赠品，你就不买了吗？”
这什么比喻？
顾清嘴角撇了撇，“我又不是东西。”
说完，忽的发觉，自己被秦城绕进去了。她居然在说自己不是东西……
坏男人！顾清佯怒，攥起拳头，在他胸前轻轻锤了几下。
秦城笑着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床上。他上下端详一遍顾清，遗憾道，“要不是我今天耗费了太多精力，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你是说，你自己不行？”顾清嘴角挂着坏笑，昂起头，故意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秦城温和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冷冷地注视着她，薄唇微启，“激将法。”他很快弯起眉角，笑了笑，“可是，我愿意中计。”
顾清笑，“你不是累了吗？”
秦城在她耳边厮磨，“我是怕你累。”
这一夜，顾清见识了秦城的威力，全身散了架一般，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原来，前两次，都是他怕她太痛，一直手下留情。
她侧头看着旁边睡熟的男人，心里偷偷在想，要是就这么睡在他身边一辈子，该多好啊。
·苏拉终于来到成都了。
早晨三四点钟，顾清接到她的电话，立即爬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去飞机场接她。
看到秦城还在睡梦中，顾清没舍得喊醒他，给他留了张字条，就出门去了。
秦城睡完一觉，习惯性地往旁边摸了摸，没有摸到顾清。他瞬间惊醒，打开台灯，在家里寻找顾清的踪影。
楼上楼下都没有人，她能去哪里呢？
秦城回到卧室，两手抱头，头痛欲裂。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看到桌面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字迹娟秀，是顾清的笔迹。
记忆中某些画面突然跳出来，拨动秦城脑袋里那根紧绷的神经。
如果没记错，顾清上次不告而别，就是留下这样一张内容接近的字条，她走了以后，就再没回来。
秦城心中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子，难道这次，她也会……
他明明说过，不介意的啊，她为什么还要走！
如果她早晚要走，为什么要回来，偷走他的心不说，还要在胸口上再刺上一刀！
秦城怒气上涌，抓起手边的东西，高高举起，摔到地上。
如果是他做错什么，告诉他，他会改，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说走就走，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啊。
那些玻璃和易碎物品，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秦城的心，跟着那些器皿一样，碎成一片一片。
·
顾清到了机场，接到苏拉，直接带她回秦城的家。
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面不断传出东西摔碎的声音。
宋远和罗薇没在家，难道是秦城在摔东西？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摔东西干嘛？
顾清让苏拉在门外稍等片刻，她先进去看个究竟。
房门刚一打开，一个花瓶就放飞了出来。
顾清忙不迭闪躲，就听到啪啦一声，花瓶撞到外面的墙壁上，一堆碎片落在地上。
正过身子，往房间里一看，地面满是玻璃片，许多摆在桌上的装饰，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再抬头，就看到秦城一脸惊愕地望着她。
顾清也惊讶，不过，她的关注点不是满地的垃圾，而是……秦城只穿着一条小裤衩，衣冠不整地叉腿站在客厅中间……那点布料紧贴在身上，完全挡不住身体的曲线。还有紧绷的肌肉，妖娆的人鱼线，全都暴漏在外面，看得人血脉喷张。
苏拉还站在外面呢……
顾清回头跟她说，“你稍等一下再进门。”
可惜，她说得太迟了，苏拉已经走到门口，迈出了半步。
顾清飞快地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衣，拿过去遮在秦城身前，用两条袖子在他身后打了个结。
好歹没有走光，谢天谢地。
苏拉看到屋内的情形，马上背过身去，避避嫌。
顾清一抬头，看到秦城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丝毫没有注意房间里多了个人。
“一会儿没见而已，至于看个没完吗。”顾清打趣道。
秦城说，“至于。多长时间，我都看不够。”
嗯？！他刚才说什么？顾清好像听到一句类似情话的东西。她的秦城，居然会说情话了！
顾清欣喜若狂，“秦城，你把刚才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秦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地把她拘在怀里，堵住她的唇，狠狠地吻着。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顾清愣住了，看着秦城一双冒着火苗的眼睛，没有多问，只是在回过神来以后，温柔地回应。他越来越蛮横，最后竟将她的呼吸全部夺走，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美好。
秦城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她答应过，要做他的妻子，就不能言而无信。
她没走，她没走，她没走。
真好！
顾清快要窒息了，挣扎着逃离，揉着肿胀的唇，眉头皱了皱，“你下嘴又这么重，会咬死人啊。”
“我以为你又不辞而别。”秦城说。
顾清可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在家摔东西了。她无奈地笑，“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我呢？”
秦城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摸了摸鼻子，有一点不好意思，“火气一上来，我的理智就死了。”
也正是如此，顾清才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哪怕只是离开一分一秒，都会让他紧张万分。
秦城回房间穿好衣服，重新回到客厅，跟顾清一起打扫地面上的碎片。
两个人一会儿偷摸摸对方，一会儿用肩膀撞对方一下，连家务事，做得都开开心心。
苏拉看到他们的幸福，忍不住想起破碎的家庭，和远在雅安生死未明的丫头，眼睛里不由地闪起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