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婚 (鹿尾)

她马上拨通陈铎的电话，询问秦城的情况。
陈铎告诉她的话，跟顾清知道的基本一样。这次救出的伤患，会直接送到他们医院，至于秦城的事，暂时没有进展。
林甜说，“你能不能发布一个假消息，宣布秦城埋在瓦砾中，挖不出来了？”
“我是个记者，说真话是我的责任和义务！”陈铎立即否决她的提议。
“如果不再报道与秦城有关的消息呢？”
“不可能，那么多人在关注。”
“延迟一些总可以吧？”
陈铎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顾清以为秦城出了意外，不幸身亡，你不就有机会了吗？只要你跟顾清结婚了，我和秦城能在一起的概率也就会大一点。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搞定的。”
陈铎沉思良久，缓缓道，“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他应该答应吗？如果答应的话，违背职业道德，如果不答应，他和顾清此生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就算他延迟发布新闻，也会有其他媒体争相报道，事情瞒不了太久，顾清早晚会知道。
他不能答应林甜的提议。
可是，就算他不想答应，也没能继续报道。因为，电视台节目调整，他换到另外一档栏目，现在的工作，由一位新人记者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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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在医院等了几天，直到最后一个伤患送到，都没有看到秦城的影子。
她问过救援队，救出来的轻伤患者，已经自行离去，伤重的人全送到这家医院，如果没有音讯，有可能是没有找到，已经在地震中丧生了。
丧生，这是个多么残酷的字眼，说这个词儿的人，嘴巴一张，一条命就没了。
顾清感觉到天旋地转，天要塌了一般。
秦城是为了救人，才发生了不幸，老天怎么可能对好人这么残忍。
宋远扶住她，轻声征求她的意见，“清姐，我们先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要继续等下去，我相信秦城会回来的。”顾清脾气随父亲，倔起来，无人能劝。
宋远好心说，“你先回去休息，洗漱一下，化个好看的妆，我替你等，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我不回去！”顾清突然疯了一般地吼，“你就是不想让我等他，故意骗我回去，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我就是在这里冻死、困死，我也不要回去！”
“清姐，你别这样。”
顾清真的伤心了，她不管不顾地凶道，“你们现在都走！在秦城回来之前，不要让我看见你们！”
她就是想安静地等秦城回来，为什么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们都不肯答应。她赶他们走，不要再打扰她，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宋远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妥协，“好，你别生气，我现在走，等晚些时候，给你送吃的过来。”
他带着罗薇和苏拉先回家，想想怎么劝劝顾清。
就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有个人用钥匙打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抬头一看，全都愣了。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颈间系着黑色领结，蓬松短发，眉目清朗，相貌竟然跟秦城有九分相似。
秦城有个双胞胎兄弟？不可能啊，没听他说过。倒是听说有个叫宋楠的哥哥。那么，应该是他了。
宋远不确定地问，“你是宋楠大哥？”
那人上下打量宋远一番，平静道，“你是城城的朋友？”
果然是宋楠！
宋楠跟宋远问过顾清的情况，随后说，“城城没有联系我。不过，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一定会有人通知我们。所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幸好大哥冷静，要不然，光宋远几个人，早就急成一团了。
那么，接下来，就讨论一下，怎么把顾清劝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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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医院门口刮起一阵冷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顾清把两手抱在一起，放在嘴边哈口气，往路尽头眺望，还是没有看到新的救护车过来。
她换了个姿势，活动一下酸麻的双腿，望向路的另外一边。
苏拉一路小跑，向她的方向跑来。
她满面喜色，兴奋地说，“清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秦城回来了！”
刚才，她说什么，秦城回家了？
顾清倏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她的秦城回来了，再也不用为他担心了。以后，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答应放他离开。她要跟他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路好短，仿佛只是迈了几步，就看到熟悉的建筑。
她推门而入，喊着秦城的名字，脸上满是欣喜，“秦城呢，秦城在哪里？我要马上见他！”
宋远指着楼梯口说，“他在楼上。”
顾清大步迈上楼梯，直奔卧室，宋远和苏拉、罗薇紧紧跟上。
卧室的门开着，窗台前站着一个男子，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柔和的灯光洒下来，落在他肩上，有零星亮光闪烁，好像星星在跳动。
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顾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地落。
她用手抹去，还是会流出来，似乎把几年里没有哭过的眼泪，全都攒到一起发泄了。
顾清哽咽着说，“当初，我以为你说，想看我哭的样子，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看我哭，这么吓唬我。秦城，你可真小孩子气，以后不许这样了。”
她说，“以后想要我做什么，你都告诉我，我全答应你。”
门外的走廊里，宋远带着罗薇和苏拉慢慢退后，回到一楼，留点空间给他们。
卧室里，顾清泪流得痛快，心里话也全都说出来了。
情绪发泄完以后，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平静思绪，淡淡道，“宋大哥，谢谢你做的一切，我现在好多了。”
那人闻言，身形一怔，很快转过身来。
他问，“他们说，我跟城城非常像，只要不说话，就分不清我们两个谁是谁。”
顾清拭干眼泪，笑着说，“他们分不出来，很正常。如果我认不出来，就不配做他的妻子。”
“城城没有看错人，你值得他用心。”宋楠唇角微微翘起，笑容酷似秦城。
顾清苦笑，“可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出事那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替他转告你一句话。”
“你别说，我要他回来亲口告诉我。”
宋楠应一声，说道，“他不会有事，你不用替他担心。”
顾清点点头，“我也是始终确信这一点。”
夜色已至，窗外一片黑暗，星月爬上夜空，点缀着那片黑色的海洋。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宋楠起身告辞，“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陈曦和灿灿在家等我。”
顾清送他出门，等他走远以后，裹上风衣，到街上去转转。
是该散散心了，再沉沦在那件事里，她大概会腐烂掉。
·
第二天一早，宋远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顾清的房门，问问她早饭想吃什么，当然，更重要的是，确定她是不是在房间里。
手指叩到门板上，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门自己开了，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叠得好好的，一看就是没有展开过。
这么早，顾清不在家，能去哪里呢。
宋远思索许久，突然间记起，昨儿晚上，顾清出门送宋楠，似乎就没回来。
他快步回到一楼，挨个房门敲开，“苏拉，罗薇，快点起来，清姐一夜未归，赶紧起床陪我出去找人！”
苏拉和罗薇几分钟内穿好衣服，来到客厅，一人分了城内一片区域，开始寻找。
找了两个小时，三个人聚到一起，一问，都没看到顾清的踪影。
苏拉说，“咱们三个不熟悉地形，不好找。不如，再问问宋大哥吧，好歹他是本地人，找起来能容易些。”
宋楠接到宋远的电话，放下手里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询问了事情经过，他想了许久，忽的抬起头，“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说罢，转身拐进左手边的路口。
宋远和其他人，急忙跟上，一路狂奔，直到一处高高耸立的尚未竣工的大楼前。
宋楠一直向前走，沿着楼梯，径直爬到顶层。
苏拉是女孩子，体力没有那么好，爬了六七层，就没力气了，“宋大哥，你等等我们！”
罗薇留下来陪着苏拉慢慢爬，宋远卯足劲儿，直跟着宋楠到了天台。
临近边缘的水泥台上，顾清侧坐在上面，眼睛望着远方。风吹过她的发鬓，扬起一缕青丝。
她不愧是个著名模特，不管是坐是卧，都是一道风景，哪怕，是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宋远想冲过去救下顾清，却被宋楠拦住了。
顾清身处的地方太危险，一不小心惊扰了她，就有可能掉下去，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宋楠在宋远耳边说，赶紧去打电话求助，他留下来稳住顾清。
宋远点点头，飞快地跑下楼。
顾清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过头去，笑道，“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楠慢慢走近她，“城城跟我说过，你和他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栋楼顶。”
顾清淡淡一笑，“是啊，那时候，楼房还没有盖好，他站在楼底，就能看到我的身影。”
“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楠想引她多说话，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走过来，把她从上面抱下去。
顾清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很快陷入了回忆。
“当时，我被退婚两年了，淤积在心里的负面情绪达到顶峰。我想，我那时候一定是得了抑郁症，一门心思只想结束一切。后来，他来到我身边，跟我说话。我说，世界上不会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娶我，我不会有爱人，不可能有孩子，我活到现在，连乞丐都不如。他跟我说，他活得也很失败，恋爱十多年的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跑了，结婚的时候，还给他发了请柬。他前女友在婚礼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一杯酒迎头泼在他脸上，说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不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