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婚 (鹿尾)

顾清说，“妈，你不要瞎猜。”
“妈替你把把关。”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卧室的房门咣当一声开了，父亲从房门里走出来，用手杖指着顾清，疾声厉色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回来，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你这么做，对得起陈铎三年如一日的苦等吗！”
顾清放下筷子，迎向父亲的目光，毫无畏惧，“爸，你能不能分清楚是非黑白，再训斥我？是陈家退婚的，我现在是自由身，想跟谁在一起，我自己说了算。”
“自由？我现在打死你这个自由。”父亲拿起手杖，就要往顾清身上抡。
母亲挡在顾清前面，伸手握住父亲的手杖，回头跟顾清说，“傻坐着干什么，真想让你爸打你啊？赶紧躲房间里，插上门，等你爸气消了再出来。”
顾清站起来，就要回卧室，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把剩下的半碗面条抱到自己房间。
房门一插，老两口在外面吵起架来。
他们夫妇吵了一辈子，尤其是与顾清有关的问题，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从当初定下顾清和陈铎的婚事，母亲就跟父亲说，不要因为过去的一句戏言，就毁了女儿的终生。
父亲说，他是清清的亲爸爸，不会害自己女儿。如果陈铎不适合做女婿，他不会如此固执。
他的话说服了母亲，勉强同意两个孩子结婚。
后来，就是退婚的事，母亲心疼女儿在陈家受的委屈，不再勉强她。
父亲却说，“你知不知道，全国因为女方不孕，离婚率是多少？百分之九十！老陈和弟妹不同意有什么关系，陈铎愿意就行了。错过陈铎，你觉得有多大概率找到第二个不介意她不孕的男人？即使能找到，他的父母也能不介意吗？”
母亲无言以对。
这次争吵，父亲又拿出这套理论，要顾清嫁过去。
顾清在房间里听了一会儿，忽的推开房门，站到父亲面前，“不就是嫁人吗，我答应你，我嫁！”
老两口同时愣住。
父亲放下手杖，慢慢坐下来。
母亲走过去，拉着顾清到一旁说话，“清清，你不是不愿意跟陈铎结婚吗？怎么就……”
顾清低声在母亲耳边说，“妈，我是缓兵之计。”
“啊？！”母亲惊愕。
顾清小声道，“妈，我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保证比陈铎适合做你闺女女婿。明天，你找个机会，带我爸出门，我拿到户口本，就跟他登记。”
“那个人怎么样？”母亲没见过秦城，着实担心女儿会被人欺骗。
顾清为了打消母亲的顾虑，简单描述了一下秦城的情况。
母亲频频点头，“不会说好话哄女孩子，这点好，搁在家里放心。”
顾清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亲妈啊，这明明不是优点……
母亲最后妥协了，不过提了个要求，“妈可以答应帮你，但是，你拿到户口本以后，一定要把他带到我面前，我看到人，满意了以后，你们才可以去登记。”
顾清一口答应下来。
母亲一定会非常满意秦城这个女婿的。
第二天一早，母亲借口身体不舒服，要父亲陪她去医院看看。两人结伴走出家门以后，顾清在房间里展开搜索行动。
以前看到父亲把一些红本本塞进卧室写字台中间的抽屉，户口本什么的，应该放在这里吧。
顾清直奔卧室，找出抽屉的钥匙以后，快速打开，从里面翻找想要的东西。
退休证，职业资格证，当兵时获得的三等功勋章……
翻到最后一层，暗红色的封面上写着五个字：居民户口簿。
找到了！
顾清兴奋地拿出来，揣在怀里，把其他东西放回原处，抽屉锁好，钥匙归位。
她向房外走，脚步轻快。
直到，在房门口撞见站在那里的父亲和母亲。
顾清把东西藏在背后，勉强稳住心神，“爸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母亲尴尬地笑笑，“你爸回来拿医保卡。”
父亲脸色铁青，充满愠怒的目光径直盯着顾清的脸，攥着手杖的手背上面，青筋一根根跳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你拿户口本做什么？”父亲步步紧逼，质问道，“你跟你妈串通好了，是不是！”
面对父亲的威严，顾清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

城婚
26,等他来
顾清被父亲禁足了。
父亲甚至警告她，什么时候跟陈铎结婚，什么时候准她随意出去。
在家里待着挺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闲着可以看看电视剧，上上网，生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可惜手机被没收了，没法联系秦城。
这天，顾清捧着一桶薯片，趴在卧室的床上看电影，正看得入迷，就听到有人敲了几下房门。
顾清向门口喊，“请进。”
房门开了，苏拉走进来，坐在她旁边，调侃道，“这么吃下去，小心胖得没法做模特。”
从外表看上去，她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你就尽管咒我吧。”顾清手一伸，把薯片桶递到她面前，“好闺蜜有福同发，来，一起吃点儿。”
苏拉接过薯片桶，放到一旁，又把她的电影关了，握着她的肩头，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诧异道，“你能吃能喝，心情舒畅，一点不像在关禁闭。你就不担心吗？”
顾清拿回薯片，取出一片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咔嚓一声脆响。她咽下以后，慢悠悠地说，“我应该担心什么？”
“担心顾叔叔什么时候放你出去，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男人。”苏拉说到这里，忽然不紧张了，哈哈一笑，“你要是想出去，顾叔叔肯定拦不住你。说实话，你在等什么？等着跟陈铎结婚？”
“在等他来接我。”顾清用食指，在床上慢慢地划，写出他的名字。
从跟他重逢到现在，好久没写，倒有点生疏了。
苏拉按住她的手，郑重地说，“你确定他会来？”
“确定。”
秦城说过，很快就来上海找她。
她信他。
苏拉接着问，“他知道你家在哪儿？”
顾清坦然回答，“不知道。”
苏拉被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简直是痴人说梦。他连你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来接你。就算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说不定，你已经是陈铎的新娘了。”
“他很快就来。”顾清的目光坚定，好似她已经预知未来一般。
苏拉无语地松开手，任她胡言乱语去。
顾清继续吃薯片，一桶快吃完的时候，苏拉突然问她，“你们有没有那个？”
“哪个？”片刻后，顾清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没有。他不是个主动的人，我不勾他，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他不是个主动的人，还指望他来接你……
苏拉对顾清的逻辑无奈了。
苏拉松口气，苦口婆心地提醒她，“没确定他爱你以前，你千万不要让他得手。男人的爱情结束在床上，女人的爱情从床上开始。一旦他得手，你就彻底陷进去了。”
“我已经陷进去了。”顾清右手一抛，薯片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垃圾桶里。
如果不是遇到秦城，顾清一辈子不懂爱情的滋味。
或许陈铎能给她一份稳定的婚姻和一个温暖的家庭，但那不是爱情。
女人总要轰轰烈烈爱过一次，才甘心在婚姻中平平淡淡地活完后半生。
“你忘记我的教训了吗？”苏拉说，“那个男人除了一纸婚书和一个女儿，什么都没留下，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
那个男人风流成性，有过无数女人。他追求她的时候，说自己累了，要用心一次。他所谓的用心，就是给了她一个谢太太的名分，然后跟其他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苏拉不得不带着女儿回到老家，交给母亲扶养，自己重回上海，继续打工，给女儿攒奶粉钱。
顾清忽然认真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问道，“你还爱他么？”
苏拉笑着说，“他不爱我了。”
顾清给她一个拥抱，沉默许久后，告诉她，“我在安久拉山垭口，见到小丫头了。”
提到女儿，苏拉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她问，“小丫头怎么样？”
顾清回忆一下，描述道，“白白胖胖，长得比你还漂亮，特别有礼貌，我和秦城都很喜欢她。”
“以后认你做干妈啊。”
“好啊，我肯定把她当亲闺女疼。”顾清想起一件事，忙说给苏拉听，“小丫头马上要去雅安的舅舅那里上学了，你听说了吗？”
苏拉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过几年，小丫头就上初中了，说不定会有男生给她写情书，但愿她不要早恋，也不要遇上像她爸爸那样的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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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当当当响了三声，顾清的父亲在门外喊，“清清，有个男的找你，你赶紧收拾一下，过会儿，他就进门。”
苏拉眼睛一亮，悄声问，“是不是秦城？”
“未必。”顾清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确认是秦城来了，忙不迭换上衣服和鞋子，准备跟他走。
如果那个人是秦城，至少说明，在他心里，顾清非常重要。
能够找到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苏拉暗暗替她高兴。
“你要不要整理整理房间？”苏拉看到散落一地的零食袋，忍不住说。
顾清回道，“用不着整理。”
秦城知道她从不整理房间，没必要在他面前装。再说，真的是他，就让他来收拾好了。看到他为她忙碌，她就会感觉特别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