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鸿定定看了她几秒,点头,“那好,先走了。”
他潇洒地上车,在后视镜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个无所谓的笑。
他从来不缺女人,也没迷恋过什么女人。对于陈岩,仅仅是有个半信半疑的印象,想验证下。
有过和她进一步发展的打算,但也都是临时起意,试探了两次,她态度很鲜明,他也就没再进一步动作。坦白说,他不认为这是失败,因为没跟她较劲。身边多的是莺莺燕燕,小明星都玩不过来,也不想跟她大费周章。
但她跟了孙鹏这事,让他有点吃惊,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他踩离合挂档,心想,那就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意思。
陈岩头脑空空的走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
“打我电话了?”孙鹏问。
“……等下来找你。”
“想吃什么?我买点菜。”
陈岩停了下,看着马路,认真想了想,“想不到。”
那边轻声笑了下,“先过来吧。”
陈岩到的时候,孙鹏已经烧好了三菜一汤。
孙飞今天在图书馆发生了件事。
他早上捡到了一个读者的钱包,被人家好好表扬了一通,一整天都似懂非懂地,心情特别好。
晚上,光线柔和,一桌可口的菜,他们吃着饭,轻声谈笑。
吃完了饭,陈岩把碗筷收进厨房,撸起了袖子。刚打开水龙头,孙鹏过来,拽出了她的手。
“过去看电视吧。”他弓着腰,挤了几下洗洁精,一双大手伸进池子里捞出个碟子,拿着抹布三五下就洗了。
陈岩看看他,站到旁边,拿毛巾擦了擦湿淋淋的手,“今天忙么?”
“还好。”
她默了下,“对了,找的厨师怎么说?”
“已经定了。”
“我今天问了下,环保证估计是下个星期。”
陈岩忽然轻轻舒了口气,偏过头看着他,“担心么?”
孙鹏手上没停,淡淡回问,“担心什么?”
“赔了怎么办。”
最后一个碗洗好,他擦擦手,转身,拉着她的手臂慢慢把她拢到自己面前,语气半玩笑半认真,“真赔了你就走,怕什么。”
陈岩静了一下,淡淡问,“要是你死缠烂打呢?”
孙鹏嘴动了下,像是笑了,低低问,“那你说什么办?”
他眼睛漆黑,眼角延伸出淡淡的纹路,笑意静下来,转为深沉。
气氛和他的眼神一起凝住了。
陈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唇压下来,吻住了她。
一只手固定着她的下颚,温柔地吻了会儿,另一只手不规矩地滑进她贴身的薄毛衣。冰凉的温度激得陈岩躲了一下。
他没停,转个身把她压到墙上。
这个吻很温柔,也很绵长,一直吻到两个人都呼吸不定,孙鹏才贴着她的鼻尖和她分开。
他把头埋到她肩窝里,粗粝的手掌不舍地在她背后来回摩挲。
陈岩抱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热烘烘的气息,身体麻麻痒痒,感觉特别强烈。
这样的刺激,孙鹏身体已然有了反应,但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因为孙飞的缘故,他们也从来没在他家做过。
他闷声说,“送你回去吧。”
陈岩抱着他没应。
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明亮湿润的双眸,“嗯?”
陈岩忽然开始理解那些同居的情侣了。
今天是孙鹏在水站的最后一天,上午早早送完最后一批水,他跟老板在里间结账。
出来的时候看见王福虎正皱着眉骂娘。
他老婆不舒服,去医院看病了,叫他去陪,又走不开。他商量着让孙鹏帮忙送一下区政府办公室的水。
孙鹏没多想,答应了。
天气很冷,骑车更冷。他赶到区政府的时候,耳朵已经冻得发红。在电梯里脱了手套,扛着水敲了一间半敞开的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正在谈笑,直接叫他进。
他照常扛着水进去,不经意的一瞥,目光一顿,整个人愣住了。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陈岩坐在大门侧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纸笔,腿上是话筒。她对面的人正在说话,旁边坐着的人脚边放着摄像机。
他们正在工作。
她偏着头看着他,手中记录的笔停下来,目光平静冷淡,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正在说话的人看着她的反应不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陈记者?”
陈岩转过头,笑了下,“不好意思,您刚刚说这次的活动……”
孙鹏把水扛到窗台旁的水架上,拎着空桶走出去。
采访结束后,陈岩和摄像师出来。
不远处,孙鹏背对着门口站着,在等她。
陈岩让摄像先上车。远远看着,他旁边的摩托车上绑着六七个蓝色的空桶。再旁边有几棵粗大的梧桐树,冬天里,树上的很多枝桠都被截掉了,只剩被涂了一圈白色油漆的树干。她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一样,陌生、孤单、沉重。
刚刚,又或是当下,陈岩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她觉得惶然。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突然失序的事情。
孙鹏有所感应地回头,陈岩正朝他走过来。她套着深色薄呢子外套,步伐洒脱,风吹得头发有点乱。
对视了接近一分钟,他想过撒个谎把这个巧合糊弄过去,但最后还是直截了当地解释:“不是刻意瞒你,临时做的事,今天最后一天。”
陈岩很平静,“不刻意瞒我,为什么不说?”
孙鹏看着她,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岩手机震起来,是摄像在催。
“还要回单位?”
“嗯。”
孙鹏看她反应,开始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严重。
越在意的事,她越会放心里。
他说,“你先走吧,我晚上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医院
小区里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一辆车进来,伴着一阵低低的轰响,车灯在墙角一闪而过,消失了。
周围又安静下来。
孙鹏在楼下等了3个小时。
约好下班后见,陈岩没回家,手机关机。失联了。
火光一闪,他握着手机点了根烟。目光凝视着指尖橘色的亮点,他喉结上下动了下,细细感受烟雾在口腔里的翻滚。
抽了两口,又抬头眯着眼朝那窗口看看,想着可以联系哪些人找她。其他都是其次了,至少确定人的安全。
9点半不到,陈岩出现了。
她拐进楼栋,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影。
“是我。”
陈岩缓了一下,看清了孙鹏的脸, “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楼外探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他脸上的棱角,他下巴埋在耸立的衣领里,淡淡问,“你手机呢?”
陈岩在他语气里听到了不快,愣了下,面无表情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僵持着。
陈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干的,头发有些乱地铺在肩上,左手上还拎着两个塑料袋子,整个人透着倦意。
孙鹏看清她的样子,静静对峙了一会儿,拉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的手一样冰得吓人。
这个无声的触觉,让两人顿时都和缓下来,心气全无,只剩不动声色的心疼。
终于,孙鹏拥住她,呼吸沉沉。
陈岩手上拎着东西,任他抱着。
这个怀抱不算温暖,却像墙一样坚硬、可靠,挡住了外面吹进来的风。
她放松身体,鼻尖贴在他胸口的衣料上,安心接受了这个怀抱。
“下午我外公被送去医院抢救,刚刚才稳定下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孙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过了会儿才推开她一些。
“……人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我回来拿点东西,等下去陪夜。”
陈岩洗澡,孙鹏在房间看电视。
她洗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裹着毛巾,露出来的发尾湿漉漉地顺着后背滴水。
他看着她在梳妆台旁,一边嗡嗡地吹头发,一边看刚打开的手机。
17通未接来电,12通是他打的。
她没说什么,手指划了几下,继续看短信。
孙鹏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她正好腾出手回复了几条消息。
她的头发黑而密,湿了水后黏成几条,散着雾气,纠缠在他手中,被热风吹着渐渐松散开来。他温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她处理完了信息,放下手机,索性半趴到他腿上,闭上眼睛。
吹风机声音太过单调,头发快干的时候,陈岩已经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