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澄微眯起眼,“是宁叔叔交待的。让宁浅胜诉。”
“我没说这个!”夏育霖眼中流露出几分狠戾,再开口时,颇有些怒其不争,“你敢不敢实话告诉我!让宁浅胜诉,究竟是宁致远的吩咐,还是你自己也存了私心?!我说了,你不能再和宁家那个私生女来往,你听过我几次?!”
夏默澄心烦地拧眉,“我只是公事公办。”
“好!公事公办!”夏育霖一声冷笑,“那你继续公事公办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办好!如今还有两天就是你和宁梓欣的婚礼了,你给我好好记住,让驰宇集团和宁家对峙,于我们有利……”
不等他说完,夏默澄烦躁地开口打断,“我知道。”说罢,再也不想听下去,转身回房,扣上了门。
只是等门一关,处在私密的空间时,夏默澄那拧紧的眉,才微微一松。
他苦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警员证,方才正是用这个,逼迫骆嘉驰不得不就范。可是如今,它却像个无形的沉重枷锁,死死套在他的一双手上。他所背负的一切,无一不是因它而起!
当年成为警员时的骄傲和自豪,都被这些给拖累得所剩无几!如果早知道,成为警察,会面临和宁浅的决裂,那么当年,他说什么都不会踏上这条路!
夏默澄沉沉一声叹气,甩手将证件丢了出去。
***
宁浅在江记睡了一整天,才头疼地爬起来。
梦里全是夏默澄搂着宁梓欣,在法庭秀恩爱的场面。要说不在乎,她根本做不到,若是能做到,这一年多来就不会白白遭受那么多折磨了。
有些人啊,注定要让你的心疼一辈子。夏默澄就是她命中的那一劫。
“浅浅啊,你可睡醒了!再不起来,我就要打120报警了!”杨芊芊嘴里还吃着江记的招牌肠粉,含糊不清冲着她喊。
宁浅默然一笑。
她是真羡慕杨芊芊这种天塌下来都浑然不觉的乐天性格。嗯,别人是浑不在意,她是浑然不觉。
江启明正在里屋和面,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一嗓子吼过来,“笨死了!120是叫救护车!”
杨芊芊一拍脑门,“哎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宁浅笑意更深,挨着她坐下。桌面上,早已有一碗刚出锅的馄饨面,那是江启明的拿手好戏。
她尝了一口,饿了两天的馋虫就立刻被勾了起来。
“怎么样?口感不错吧,比一年前好多了!”江启明擦净手走出来,递给她一碗热汤,“先喝汤,垫垫肚子,你饿太久,不能猛吃,容易伤胃。”
杨芊芊顿时不满地抗议,“你对她这么好,我会吃醋的!”
“一边去!”江启明嘴上赶着她,眉眼间却是扬起了笑意。
一旁的宁浅看了,心道这两人应该有戏,这么些天的相处,果然培养出感情了!偏生江启明嘴上还不承认!
难得心情好了些,她正想添油加醋说点什么挤兑这两人,门外却走进一人。
一身绿色军警制服,面色肃然沉静,是萧铭熙。
江启明面色一沉,上前就要赶人,“本店今日打烊,不做生意!”
萧铭熙的目光在屋里一扫,定格在宁浅身上,朝江启明抱歉一笑,“我是来找人,不是来吃饭的。说句话便走。”
那神色虽然客气,可是行动上,却没有半分礼让,固执地一抬脚,就迈了进来。
他直径走到正神色不安的宁浅身边,笑道:“浅浅,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不是你家的帅哥司机吗?!”反应过来的杨芊芊顿时一阵大呼小叫,“兵哥哥好啊!你有什么话要对浅浅,就在这里说吧,我和启明去外面给你们把这门。”
说罢,就拽着一知半解的江启明出了门,临出门前,还给宁浅低了一个眼色。
宁浅无奈一笑。杨芊芊这是在乱点鸳鸯呢!以为夏默澄不要她了,怕她难过,瞅着送上门的萧铭熙还挺顺眼,就打算让出独处的时间,给两人擦出火花。
萧铭熙显然也意识到了,看着她嘴边那抹无奈的笑弧,心里也是一暖,语气放缓了许多,“你不回宁家了?打算一直窝在这里?”
“这里挺好的。”宁浅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江记的小铺面,由衷道:“有家的感觉。”
萧铭熙轻叹,“可这里终究不是家。”
“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吧。”宁浅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萧铭熙突然来江记找她,说要聊聊,当然不可能是来谈情说爱的吧。
果然,萧铭熙没有否认,“你爸跟我说了,关于庭审的事。”
他指的是宁梓欣母女企图逼迫她败诉的事。
“但是我今天来,是我自己有话要跟你说,和你父亲无关。”萧铭熙生怕她不愿听,匆忙补了一句,顺势就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你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说你母亲的吗?走私?”
宁浅点点头,垂眸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萧铭熙却全然忽略她的感受,进一步续道:“他可有说,你母亲是怎么在美国出事的?”
宁浅颇有些无奈,“铭熙,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一说起这个,她就想起母亲的骨灰,被孤零零排斥在宁家的家族墓园之外。
萧铭熙的神色却异常坚定,“不可以。今天必须谈!而且……这事和夏默澄有关。”
他顿了顿,神色有几分犹豫,似乎不太情愿开口说出接下的话,最后还是叹气道:“浅浅,你恐怕对夏默澄有所误解。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他变成这样。”
“误解?”宁浅失笑,“是啊!确实有误解。”
她又想起庭审那天,夏默澄搂着宁梓欣的画面,语气饱含嘲讽,“庭审对他来说,不过是和宁梓欣增进感情的一个互动小游戏而已!我却误会了,还以为他是真心想帮我!”
“浅浅!”出乎意料,萧铭熙却在这时严肃地打断她,“就是这一点,你误会他了。他这么做,其实是受了你父亲所托。你父亲,希望你胜诉,同时又不希望你姐姐难堪,所以才拜托夏默澄,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两全其美吗?对他来说,好像是的。
宁浅撇撇嘴,没有开口。
萧铭熙顿了顿,才续道:“接着方才的话题,关于你母亲在美国出事前后的过程,你父亲恐怕没有告诉你。说实话,这件事,恐怕也只有我才能告诉你真相。”
“你的母亲,曾在美国帮助你父亲走私。当时夏默澄的爸爸,还是一名国际刑警,奉命前往美国追查环宁集团走私一案。”
眼见宁浅皱起眉,对话题引起了关注,萧铭熙却突然叹一口气,“我直接说吧,浅浅,你母亲是被夏育霖抓获,逮捕入狱的途中,自杀身亡的。为此,夏默澄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始终没有跟你说,也没有提及你母亲的事。他并不是有心骗你。”
萧铭熙等了片刻,见宁浅始终低头没有说话,心中有些担忧,“浅浅,你还好吧?”
宁浅这才抬头一笑,神色间尽是嘲讽,“他不告诉我是应该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他。”
闻言,萧铭熙一愣,“浅浅,我只是不想你对他产生误会。”
“是啊,误会解除了。”宁浅眸中光彩复杂难明,笑着开口,“所以我现在更恨他了。如果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那么铭熙,恭喜你成功了!”
萧铭熙想不到她竟然是这种反应,颇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浅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之间彼此心生仇恨。”
“此外,如果说我今天来确实怀有某种目的,那么让你明白,为什么夏默澄会受制于宁梓欣,才是我最终的目的。”他神色再次变得严肃,“宁梓欣知道你母亲去世的真相,而夏默澄为了封住她的口,不让她告诉你,才不得已受制于她。这是她威胁夏默澄的手段之一。”
“所以,这也是他们联姻的理由?”宁浅不禁失笑,“萧铭熙,你编的故事也太狗血了吧。”
萧铭熙不为所动,“我说的都是实话。”
临走前,他留下一个盒子,低声交待,“盒子里有窃听器,你要是不信我,尽可以将窃听器装在你姐姐的房间里。你自己去了解真相吧!”
说不清出于什么理由,是对夏默澄还抱有期待,还是好奇……宁浅默默地接过了这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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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一天,宁夏两家炒得沸沸扬扬的联姻,终于真正登上了台面。
夏家独子夏默澄,和宁家的长女宁梓欣,经过不久前荣世集团违法集资一案的法庭精彩对垒后,再一次携手走进公众视线。他们的婚礼,选在了两家曾经举办订婚仪式的夜琉璃举行。
当晚,国内上流人士纷纷前往,闪光灯下,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言笑晏晏地走过红地毯。
宁浅在江记,喝着刚榨好的豆浆,看着电视上的直播。
环宁花重金买下了本市娱乐频道的黄金时段,对本次婚礼进行全方位的播报。电视上,宁梓欣的笑容宛如夜色下闪耀的钻石,而她身边的夏默澄,面容英俊出挑,举止优雅稳重。闪光灯下,人们纷纷为这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没有人邀请宁浅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