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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盛开的春天 [精校出版] (人海中)


  燃尽的烟灰烫到他的手指,袁振东手一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闻喜张开嘴。
  他渴望地看着她,来,说出来,向我解释一切。
  但下一秒闻喜就脸色丕变,转身走了。
  她走得那么匆忙,脚步凌乱,他站在书房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上楼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袁振东愣在那里,数秒以后,突然握拳砸向桌面。
  那本波伏娃应声落地,烟灰散了满桌,她要说什么?她一定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那秘密有多可怕?可怕到让她日渐苍白,甚至落荒而逃!
  同一时刻,闻喜在楼上的浴室里,两手撑着大理石台,整个人被折断那样弯曲在水斗前,发出可怕的干呕声。
  她仍旧能够闻到那烟雾的味道,它们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她在搜肠刮肚地想要吐出些什么的时候,甚至觉得它们已经渗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最近食欲惊人地消退,这两天尤其严重,算上这个早晨,她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真正进食了。袁振东并不知情,他连着数日晚归,至于昨天晚上,那一盒海鲜根本就没有被拆开。
  她说乐乐不来,她也不太想吃,袁振东就说那算了,放冰箱就好,等乐乐来了再说。
  然后他们两人就吃了一顿十分家常的饭菜,闻喜几乎没有动筷子,而袁振东一直在接电话。
  这太奇怪了,过去袁振东在饭桌上最是喜欢与她闲聊,而现在他都不太正视她,闻喜怀疑,以他最近的怪异反应,就算他白天黑夜都不走出家门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异常。
  闻喜开水,摸索着拿过杯子接水漱口,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冷得刺骨,她匆匆上下,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穿上拖鞋。
  但她无法动弹,她有几秒钟觉得自己就要坐倒在地上了,自后是一声车响惊醒了她,她转头望向窗外,正看到袁振东的车飞快地驶出车道。
  闻喜半晌才转过脸来,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那张白得如同死人一样的脸也对她动了动嘴角,那表情异常嘲讽,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问她。
  你在等什么呢?等他上来抱你回到床上去吗?
  再不愿承认都要面对现实,因为某个她所不知道的原因,袁振东又不愿看她了。
  但她做错了什么呢?闻喜站在镜子前,长久沉默。
  她不再认为这变化与袁振东的工作有关了,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孙小芸。
  程兰走进厕所,担心地敲门板。
  “闻喜,你没事吧?”
  闻喜停止干呕,抽水,盖上盖子,虚弱地坐在上头,两手捂住脸。
  “我这两天肠胃不太好,让我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去教室。”
  “没事没事,我已经让其他老师代课了,你不舒服就回家休息。”
  闻喜推开门,程兰后退一步,然后极度担心地又迎了上去。
  那张惨白的面孔令她触目惊心。
  “我给你先生打电话吧。”
  闻喜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程兰不放心地看着她:“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闻喜再次摇头:“这都要去医院,医生一定会把我赶出来。”
  程兰忍了一下,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
  “闻喜,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闻喜木木地看着她,足有十秒钟没有反应。
  程兰被吓到了,一只手在嘴巴前挥了几下:“我乱猜的,其实我也没怀孕过。”
  闻喜回神,勉强笑了一下。
  “应该不是的,我先回去了,这节课先让其他老师代着吧,过几天我再补上。”
  程兰目送闻喜离开,惴惴不安地,她向来没什么直觉,可这一次看着闻喜离开的背影,却总有一种将要发生些什么的感觉。
  2
  闻喜离开中心,走到十字路口叫车。她觉得自己脚下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
  没有一点真实感。
  程兰说她怀孕了,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仍旧记得那个陌生小城里的冰冷病房,表情冷漠的医生站在她床前对护士说:“撕裂伤,缝合。”
  她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道,听到自己的呻吟。
  她差一点就死了,再次遇到方远的时候,闻喜曾对自己发誓,无论发生什么,她永不再让自己流浪街头。
  但命运没有放过她,那根本不是苦难的尽头。
  当她再一次流落街头的时候,已经绝望到不想再与命运挣扎。
  但她又一次得救了,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妈妈。
  不过半年,林红仿佛苍老了数十岁,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两只手不停地发抖。
  她听到妈妈说:“小喜,小喜,都是妈妈不好,你吃苦了。”
  闻喜在手术后的虚弱里接受久违的母亲的怀抱与安慰,但那熟悉的声音如同带着锯齿的手术刀,反复地割裂她的心。
  闻其山也在病房里,不忍多看床上骨瘦如柴的大女儿。
  失去消息半年以后,他们终于找到她。医生说得很简单,病人怀孕了,但在他们来之前突然大出血,医院进行了抢救性手术,孩子已经没了,手术对病人今后的受孕有一定影响,简单点说,就是她以后多半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医生离开,闻其山与林红在医院走廊里对坐沉默。
  抱头痛哭吗?不,这地狱一般的半年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悲恸起伏,苦难是会让人麻木的,更何况这是个已经被他们放弃的孩子。
  但正因为他们曾有过的放弃,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惨痛结局才更加猛烈地冲击了他们的心防。
  他们不敢问那个流掉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甚至暗暗庆幸,闻喜说自己把一切都忘了。
  只有他们的小女儿反应激烈,那姐妹情深是发自内心的,纯粹到让他们不敢直视。
  林红说:“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了,医生说还是有可能再怀上孩子的。”
  闻喜只说:“不要让乐乐知道这些。”
  闻其山立刻回答:“当然。”
  闻喜看他们,父母的脸是熟悉又陌生的,他们也没有错,人都该有取舍,天下太平的时候,如何行善都是可以的,兼济天下都没问题。可危难关头,谁不先顾惜自己的亲生血肉。那是他们骨中的骨,肉中的肉,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
  她比任何时候都理解他们,她永远记得自己躺在血泊中,抓住医生的手,恳求他救救她的孩子的那一刻,她曾经那么渴望生下他,他是她生命延续的意义,只要孩子可以活下来,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但老天再次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然后又失去他。
  一次又一次。
  她认输了,不再反抗。她终于认识到自己在命运的巨轮面前是一个如此渺小的存在,无论怎样反抗都逃脱不了被无情地碾过。
  然后闻乐回来了,妹妹瘦了,也黑了,澳洲的阳光仿佛令她变成另一个人,但闻喜又是另一种模样,闻喜在短短的半年里被扒皮去骨。
  闻乐难过得在病房里连哭了两天。
  还要闻喜安慰她。
  她珍而重之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只有她知道,这是这世上她唯一剩下的,从没有放弃过她的亲人了。
  她被父母在舍与留的天平上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那根本是个生与死的天平,但她仍感谢他们在情况稍微好转以后寻找了她,至于那个关乎血缘的秘密,既然他们不说,她也决定永远沉默下去。
  不是所有秘密都值得说出来的,她宁愿相信他们的隐瞒是善意的,带着愧疚的,为了她好的。
  她仍想要一个家,在失去那么多以后。
  她没有了方远,没有了孩子,怀着不可触碰的秘密,她需要他们,需要一个叫作“家”的地方,让她可以自欺欺人。
  所有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都是好的,无论它们是不是真的。
  她慢慢好起来了,回到学校,顺利毕业,进入芭蕾舞团,还遇到了袁振东。
  她清楚记得他与她初见时的样子。
  高大、结实、大笑的时候胸腔仿佛能够产生共鸣,到处都有回声。
  她从没见过这么快乐的人,从不知道烦恼那样,他看着她,双目发亮,谁都知道他爱上她。
  父母对此事百分之三百地乐见其成,袁振东出手大方,在他们第三次约会的时候,他已经与他父亲谈好了入股协议。
  这样豪爽,说一掷千金都不过分。
  她已经不可能再与方远在一起,不是方远,那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她没有不喜欢袁振东的理由,他满含诚意,又把自己的快乐表达得那么明显,好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他令她的生活充满阳光。而且他爱她,答应求婚的时候,她清楚看到他突然湿润的眼睛。
  但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
  闻喜觉得不能不说的事情,在闻其山与林红眼里就是绝对不能说的,非但不能说,连记得都是一种错误。
  林红说:“又不是百分之一百,多少医院是误诊的。”
  闻其山说:“我们与袁家的合作才开了一个头,要是再突然生变怎么了得?小喜,你忘了那时候家里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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