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由着马文才敲打她的脑袋,却道:“若我真的死了,文才兄真的不会难过吗?”
梁月对着马文才伸出一根小拇指,道:“一点点难过?”
马文才勾唇,道:“就算你是为我而死,我都不会有半点难过。一点点……也没有!”
梁月顿时有些失落,心里暗道,若是自己不曾出现,若是他真的像原著一样喜欢上了祝英台,最后祝英台化蝶死了,他一定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了吧?还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原来自己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难过……哎。
走了一段路,梁月忽然想通了,马文才此人必是嘴硬,口是心非!他说不难过,一定是假的。于是,失落的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惹的马文才屡屡侧目,心道,这小子该不会吃错药了吧?还是王蓝田那一箭射伤的其实不是她的脖子,而是他的脑袋?
回了宿舍后,马统见到马文才那是一个激动,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也能用在他们的主仆之情上!马统此次下山收获还真不少,梁月给脖子的伤口换好药之后,也不觉地围上去看马统带来的东西了。马统带上来的一个大箱子,打开来一看,竟然都是福致客栈的点心!
后来马文才皱着眉头说这些都是自己不喜欢吃的,施舍一样地让梁月挑几样去吃,就留梁月一个人在屋里面对着一大箱的吃食。自己与马统出去说悄悄话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来的时候,马文才忽然道:“点心可好吃?”
梁月笑着点头,道:“好吃!”
看着梁月一脸满足的样子,马文才勾着唇,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然后道:“近闻杭城梁家正在寻一个失踪的旁支的嫡小姐。”
☆、第29章
梁月的动作一僵,说实话她对所谓的“旁支的嫡小姐”没什么概念。不说当初她初来东晋,梁家兄妹实际上死了都无人知道,梁家怎么会忽然找“嫡小姐”呢?就算真的是找原主,她也不是了。她淡淡地道:“是吗?”
马文才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为所动,继续道:“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尚有一个妹妹。”
梁月擦擦嘴巴,道:“来杭城途中小妹得病去世。”
马文才便一瞬不瞬地看着梁月,似乎想要在梁月脸上看出端倪来。只见梁月启唇:“当初我与小妹走投无路,梁家族人尚未寻我们。如今寻人却又只寻小妹一人,文才兄不觉得奇怪吗?”
马文才脸色一沉,道:“梁越,你认为是我在骗你?”
若非是他骗人,那便是梁家另有所图。梁月抿唇道:“我与小妹多年未曾与梁家联系,只在前年来杭城时给他们寄过一封信,此后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静。只怕他们连小妹与我的长相都不记得呢。谈什么找人不找人的。”
说完这番话,梁月自己都安心了。只要她自己不暴露了身份,谁能知道她才是梁小妹?
不说是马文才的怀疑,还是梁家的另有所图,和她都无关系。
“这点心真的好吃,谢谢文才兄。”梁月眉眼含笑,却是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移了。马文才脸色仍旧不好,听了梁月的话,微微颔首,再无动作。倒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梁月洗漱用的小刷子上面,心道莫非宜城的人特别?为何在杭城寻不到同样的精巧刷子?
一想到每日早上梁月用那刷子清清爽爽地洗漱,自己却拿柳枝沾着青盐漱牙,马文才便觉得低了梁月一等。此番让马统下山一个偷偷调查梁家的事情,听说他们私下在找旁支的嫡小姐,却没提旁支的哥儿一句,之前消下去的疑心便再度被提起。第二个便是让马统去寻访这漱牙用的刷子,没想到找遍了整个杭城也没听人说过有用这玩意的。
夜里的时候,梁山伯和王兰一道来看梁月,原来梁山伯在医舍请教王兰歧黄之术,本来是该梁月去医舍找王兰换药的,不过刚才她想着梁家的事情就忘记了。王兰干脆亲自来给他上药,又因她究竟不好来男子宿舍,就请梁山伯和她同来。梁山伯本就是打算和祝英台一起来看看梁月的,如今王兰开口,他也就和她一起来了。
王兰给梁月的伤口上好药后,祝英台竟也来了。见到和王兰在一起的梁山伯,祝英台神情一顿,皮笑肉不笑地打过招呼,只和梁月说话去,并不搭理梁山伯,闹得梁山伯很是尴尬。王兰看气氛不对,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告辞,梁山伯担心天黑她一人走路不安全,就开口要送她回去。和祝英台报告的时候,祝英台也没理他,只微微侧首,脸色更加不快。
和梁月闲聊几句,祝英台问:“阿越,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子,你会怎么做?”
噗……幸而梁月没在喝茶,否则该被祝英台这个问题呛到了。梁月摇手道:“我又没有喜欢的人,怎么知道怎么做。”
祝英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奇怪,尤其是问梁月,更奇怪。
她低声道:“是啊,我怎么会问你呢?”
梁月追问她说什么,祝英台就不说了。
其实祝英台是今日在谢道韫门口看到陈子俊在那里念情诗,然后她就鼓励陈子俊喜欢一个人要把自己的想法说起来。梁月看她沉默的样子,就道:“其实每个人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看了看马文才,道:“有些人可能直接去女方家里下聘了。”
马文才挑眉,瞪了梁月一眼。梁月又道:“有些人应该会写情诗吧,又或者去别人家门口放纸鸢……”
祝英台一怔,道:“喜欢一个人为何要去她家门口放纸鸢?”
梁月轻咳一声,道:“我听曲子这么唱的。”
祝英台可能自己脑补了很多情节,露出一脸向往的模样。
马文才眼角一|抽,似乎在想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白痴的人?!
祝英台待了一会儿后就走了。马文才将手中的《诗经》一抛,对梁月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曲子?不是你自己做过吧?”
梁月脸一红,道:“怎么可能?像我这么含蓄的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顶多也是写首情诗。再说了,我又没有喜欢的女人。那……那文才兄要是喜欢一个人,会怎么样?”按目前来看,这厮真的没有对祝英台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啊。
马文才嘴角一勾,道:“你不是说,有些人会直接上门提亲吗?”
梁月干笑几声,道:“那、那真是猝不及防啊……像文才兄这样的家世,一般人家的姑娘都不能反抗吧。”
马文才一拍梁月的脑袋,道:“不能反抗?梁越,你此话何意?”
难道不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人品家世,想要嫁给他的女人都能从杭州城北一直排到杭州城南吗?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梁月后排多了一个人——王蕙。她坐在梁山伯和祝英台中间,原本就不大的课桌显得非常拥挤。梁山伯尴尬地问她:“小蕙姑娘,你坐在这里,不嫌挤吗?”
王蕙一脸羞涩地笑道:“怎么会呢?是祝公子请人家来的。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额……梁月心想,一定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祝英台吃味了。祝英台面无表情地看书,对梁山伯冷冷淡淡的。梁山伯想和她说话,根本就被排挤在外。荀巨伯对同桌梁月眨眨眼,然后转头问祝英台:“喂,祝英台!你和山伯,你们两个晚上睡觉有书山挡着,白天上课有人山挡着,你们真是好朋友啊。”
王蕙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倒是祝英台让荀巨伯别开玩笑,然后荀巨伯才乖乖坐好。
梁月低声道:“巨伯,你这个促狭鬼,陈夫子刚刚看你了,别吵。”
荀巨伯立即端正了脸色。跟着陈夫子继续念完《汉广》。这时陈夫子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多数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了吗?”
像是强调什么,陈子俊又道:“那些浓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的。”
只不过他话音一落,秦京生就笑出了声,高声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是不是浓诗艳词啊!”
陈子俊不疑有他,道:“念。”
“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只听那秦京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喔喔喔~真是好浓啊,好艳啊!”
秦京生一念完,所有人都跟着起哄。不过说实话,便是梁月听了这首诗都想笑,何况一干调皮的男生?因为陈子俊就站在马文才边上,所以从梁月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别扭的脸色。不由想,这古板的夫子反应也太奇怪了吧。倒是秦京生问大家想不想知道是谁写的这首诗,然后陈子俊的反应就更奇怪了,结结巴巴地问是谁。秦京生就说自己是在祝英台边上捡到的诗笺,故而是祝英台的。
祝英台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诬赖自己,立即道:“是我?!诗谁写的谁承认,别赖在我头上!”说完,又不屑地道:“其实写情诗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这首诗又是织女、又是嫦娥,意境这么低俗无聊,叫我写我还写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