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燕两国为争夺坞塬平原,打了十年的仗,拉拉锯锯却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去年燕王病重,军心不稳,祈国才得以乘虚而入,夺回整个坞塬。燕王怕祈国继续挥军南下,主动求和,还将这最小的儿子送上门当质子。
但燕王要面子,没明着说这个儿子是来当质子的,求和书上只说十七皇子欣慕祈国太学之名,借两国交好之际,前往祈国求学。故此,虽人人心知肚明,但这位燕十七皇子是以学子的身份来祈国求学的。
其时恰逢太子因“巫蛊之祸”被处死,祈国上下人心动荡,根本无力南战,祈王便顺势签下了这份议和书。
钱翩翩在心中腹诽,没准老燕王就是被他气病的,这才公报私仇选他来当质子,要是他在祈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丹夏国便没有了继承人,燕国吞并丹夏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偃月上前一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钱翩翩,“卿卿身体违和吗?怎地清减了这许多?啧啧,卿卿这一瘦,竟有另一番风韵,扶风弱柳似的,真真是我见犹怜。”
钱翩翩不答话,冷着一张脸上下扫了他几眼,抬手淡淡道:“公子这边请。”
她率先举步在前面带路,偃月的一番热忱没被领情,也不甚在意,兴致勃勃地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欣赏四周景致。
“春和景明,这时节果然适合踏青郊游。瑶台美景,偃月早有耳闻,奈何到雍城后俗事缠身,一直无暇来此,今日幸得卿卿相邀,这瑶台仙筑果真名不虚传,仙山琼阁,美若幻境,真真让人流连忘返……”
他在身后说个不停,钱翩翩脸色无波,径直将他带到湖边一凉亭,亭中早已布置好茶水点心。钱翩翩一入亭子便自行踞坐在蒲团上,娇花上前替两人倒了茶便退了出去。
待偃月施施然进来,撩起袍摆落座后,钱翩翩劈头便问道:“不知公子生辰八字可否相告?”
偃月闻言有些错愕,还是如实答道:“在下生于燕仁启二十五年十月初七。”
他说的是燕历,钱翩翩在心里算了算,他今年已满十八岁。
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转世的叶咏青现在应该几岁,她只知道冥府时间和阳间不同,她转世时已是数十年之后,当初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上一世叶咏青比她早七天离逝,转世后的叶咏青年纪比她大,这总错不了。
钱翩翩又问:“那公子出生时可有天降异象?”
偃月刚刚抿了口茶,一听这话顿时呛了一口,“天降异象?卿卿为何如此问?”
“不为什么,好奇而已。”
偃月挑了挑眉,似是在思索,“天降异象……偃月一介凡夫俗子,何来天降异象之说,确实没听说过,卿卿问得真奇怪。”
钱翩翩仍是冷着脸,“那公子自记事起,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让你醒了后心有戚戚,怅然若失的?”
虽然明知叶咏青喝过孟婆汤,但当时那阴差也说了,那汤是强行灌下的,没准他挣扎时洒了些,喝少了两口呢?前世的记忆会不会随着他逐渐长大慢慢忆起一些?
偃月又是一怔,满目含春的眸子在钱翩翩脸上转了几转,噗哧笑道:“卿卿今日当真奇怪,问的问题稀奇古怪的,叫我好生难为情,那个……咳咳……谁个睡觉没做一两回春梦的……”
钱翩翩翻了个白眼,打断道:“那除了春梦呢?有没有其它特别的?譬如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历经了一些你不曾经历过的事?”
偃月低头思索了会儿,再抬眸时神色沉稳了些,“倒真有过那么一回,醒了后心里果真戚戚然,怅然若失,难过了好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冤家路窄
钱翩翩心中咯噔一下,放在膝上的两手攥成了拳,颤着声问:“梦、梦到什么了?”
偃月幽幽叹息一声,才道:“梦到我成了大燕太子,不料册封那日,竟被父王撞破我和萝萝的好事,将我俩剥光了扔进太液池,眼睁睁地看着我俩垂死挣扎。”
“就、就这样?”
偃月仍是悻悻地,瞪眼道:“还能怎样?太子之位没了,萝萝也死了,我一惊,就醒了,幸好只是做梦而已,真真吓死人了,我至今一想起这梦,仍是心有余悸。”
“萝萝是谁?”
“萝萝啊……”偃月似有些难为情,一边低头喝茶一边道:“萝萝是我父王……赐给我的一个妃子。”
“哦……”钱翩翩暗暗舒了口气,攥紧的两手终于松开,刚才还真的怕他说出什么和叶咏青有关的事来。
她想起来了,那个萝萝就是他父王的妃子,他将人家偷带出宫鬼混了两个月。啧啧,连做梦都想着和他父王的妃子苟且,可真够荒淫无耻的,他那燕祁双璧的名头不知怎么混出来的,老燕王没将他和萝萝扔进太液池淹死,也太仁慈了。
钱翩翩心里鄙夷着,撇嘴便道:“终有一日你会梦境成真的……”但愿你那父王某日幡然醒悟过来,将你俩扔进太池活活淹死。
偃月抬头,“嗯?什么?”
钱翩翩笑了笑,“哦,我说的是立太子的事。”
偃月摇头哂笑道:“唉,什么太子不太子的,那不过南柯一梦罢了。我闲散惯了,也无那雄心壮志去挣些什么,只愿此生长命富贵,每日有美相伴便好。”
这人还真是纨绔惯了,说白了就是个生在帝王家,不思上进的二世祖,钱翩翩再次鄙夷。
偃月兴致不减,顾盼间双眸熠熠生辉,“卿卿今日约我至此,是为了上次在延春院的事吗?卿卿实在不必放在心上,我早就说过我与卿卿有缘的,又岂能眼见卿卿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偃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齿。”
钱翩翩眼观鼻,鼻观口,懒得搭理,刚才问了许多,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了,她的心难免又提了起来。
咬了咬牙,她直视着偃月的眼睛,将手递到偃月面前,摊开手掌,掌心上是一片似玉非玉、乌黑如墨、拇指长短的事物。
“不知公子可曾见过此物?”
偃月朝她掌心一看,“呀”地轻呼了一声,“偃月见过。”
钱翩翩心头猛地一震,嗓音也有点儿打颤,“你、你……果真见过?”
偃月自她掌中取过灵犀圭,迎着阳光翻了翻,“这不是方才进来时那块影壁的原型吗?我自是见过的。”
钱翩翩的心稍稍定了定,她心中一百个不情愿眼前的人就是转世的叶咏青,但无论如何,她总得确认一下,好解开心中疑团。
前世,叶咏青喜欢园林,他住的别院就是他亲自设计,闲来无事时便爱写写画画,将一些偶得的灵感画在纸上。他曾经带她游玩过青暮山,下山时指着山麓那片桃花林道:“奈何我有心无力,若我得此地,必使之成九霄瑶台。”
当时她安慰他,可将心中奇思妙想画下来,或许以后真有有心人能将他夙愿实现。叶咏青听了,果然大受启发,草图画了厚厚一叠,时常细心地指着图上的一景一物和她解释,哪处该引渠,哪处该搭桥,哪处该采光。
世事无常,不曾想,这个有心人竟是她自己。
至于那块影壁,是她特意按照灵犀圭的样式打造的。她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念想,如果转世的叶咏青对前世仍有一丝记忆,在见到那块影壁后,自会打听它的来历。
她幻想着,有那么一天,她的咏青会持着另一阙灵犀圭,身披霞光,意气风发地向她走来……
她刚才特意安排娇花引他从正门进来,就是让他经过那影壁,自己侧躲在一侧偷偷观察他的神色,但那时阳光明媚,他的脸映在一片金光灿烂之中,叫人看不真切,但后来再看他神色,倒也没有异样。
“你确定?从小到大,除了刚才,果真没有见过此玉片?”
偃月干净白皙的手指抚着灵犀圭上的刻纹,似在欣赏一件宝物,“啧啧,卿卿管此物为玉?偃月看来,此物绝非是玉,这鸟兽纹如此繁复精美,实在不像是人间凡物。刚才那壁影是照着此物打造的,左边还特意留了白,看来这瑶台仙筑的东家咏青公子是有意为之,只不知他如此用心良苦是为了哪般?卿卿和那咏青公子相熟?”
钱翩翩伸手将灵犀圭取回,既然他说没见过,她也懒得再应酬他。她今日约他出来,不过是为了弄清楚她心中的疑惑,一日不弄清楚他是不是转世的叶咏青,她的心便一日如油煎火燎。
如果他是转世的叶咏青,出生时必然和她一样,手里攥着另一阙灵犀圭,但他刚才却说他从未见过这灵犀圭,看他神色如常,也不像是说慌的样子。这般看来,难道真的是那阴差搞错了?这个身上有桃花印记的男子,并不是转世的叶咏青。
她的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愿她的咏青是个行事荒唐、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
“认识而已,他见此物有趣,借了来照着做。天色不早……”
她正待告辞,偃月却忽然抚了抚额道:“哎,卿卿你瞧,我老说与卿卿有缘,算上今日,和卿卿已是第三次见面了,却到现在也不知卿卿芳名,真真该打。说起来,我总觉得卿卿俏颜极是亲切,似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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