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安东。”百慕伶挣开他的手往里走。
欣欣去外面吃晚饭回来,目光在百慕伶身上瞅半天,摇首叹息,“能让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跟男人有关。”而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聂安东。
邬贤胜把目光睇向欣欣,“他醒了没?”
“醒了,吵着闹着要见伶姐,我说伶姐和你在一起,他才消停会儿。”
百慕伶浑浑噩噩走进病房,赤着脚,身上衣服半湿,阿姨在打扫一地的玻璃渣子,见到百慕伶这幅样子,阿姨手里的拖把一颤,“伶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
百慕伶裙子紧紧粘着双腿,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嗓子痛得像裂开,“安东……”
百慕伶红肿着眼睛走过去,拉住聂安东的手,“你总算没事。”
“伶……”聂安东整宿未合眼,此时嘴唇龟裂,嗓子火辣辣的疼,看到百慕伶他努力的想要坐起来,“我在这。”
“还疼吗?”
“我没事。”
“安东……”百慕伶忍着泪,一手扶着在聂安东的额头,哽咽自责,“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不原谅自己。”
“没事,别想了。”聂安东一如既往的一笑置之,“要就这么挂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不会死,你想都别想。”
“好,我不死,我命大着呢。”
聂安东嗓子干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他想坐起来,可怎么努力还是办不到,反而一阵钻心的痛直入骨髓,“伶,我不想带呆在医院,我的腿怎么这么痛……”
“腿痛?我看看。”百慕伶急忙放开聂安东的手,想去要掀开被单下的双腿,却被阿姨及时拦住,“伶小姐,聂先生肯定是累了,让他多多休息。”
“好。”百慕伶点头,收回去拉被单的手。
麻醉过后是有会痛的,百慕伶找来棉签,粘了温水擦在聂安东的唇上,“这样舒服些了吗?”
聂安东皱皱眉,“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百慕伶动作细致地为他擦唇,声音很柔,“不会,小时候训练你被父亲吊着一天一夜,你灰头土脸的我都不觉得狼狈。”
聂安东动了下腿,“不行,我的右腿痛得厉害,伶,你先别擦,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不会是骨折了吧?”他缓缓躺好,还未发现身体的变化,忧心重重的问,“还有十多天就回去了,会不会行动不便?”
百慕伶握住聂安东的手,“不怕,不是有我呢,我扶你也好,背你也好,总之用什么法子都把你领回去。”
聂安东笑了笑,可动了下腿还是觉得很痛,不由得浓眉深皱,“不对,我的腿怎么了?”
“伶小姐。”见聂安东想去掀开被单,而百慕伶也有去帮忙的动作,阿姨急忙去拉着百慕伶的手,面色紧张,可语气装作淡定,“你回去换衣服吧,这里由我来。”
百慕伶点了下头,再次收回手,她站起来,“安东你别急,我去叫医生。”
聂安东一把拉着百慕伶的手腕,眉宇间都是强忍的痛,“伶,好痛。”
盯着阿姨闪躲的眼,百慕伶隐约觉得不妙,若不伤到腿,要不然也不会疼得聂安东额头冒汗,“我看看……”
“伶小姐……”阿姨一只手掌抚上百慕伶的手背,可百慕伶还是快了一步,她掀开被单,映入眼帘的一幕让百慕伶杏目圆睁,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话,“这……”
聂安东神色激动,原本苍白的脸胀得通红,“伶,到底怎么了?我的腿怎么了?”
百慕伶急忙放下被单,陡然间如鲠在喉,她别过脸,捂住嘴巴落泪。
“伶小姐……”阿姨神色担忧,拍了拍百慕伶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伶?”
百慕伶急忙擦掉泪眼,转身后去牵着聂安东的手,“玉,安东……”她吸了吸鼻,“安东你拉着我的手,你的腿没事,你的腿只是受了一点伤,等痊愈了就会好了。”
“真的吗?”
百慕伶握着聂安东的手指泛白,另一只手紧紧压着被单,聂安东觉得事有蹊跷,况且那钻心入骨的痛确确实实的存在,“伶,你没有骗我?”
“嗯,没有骗你。”百慕伶低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她急忙背过身去擦拭。
“不,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聂安东很激动,他使劲力气将白色的被单掀开,看见自己的右脚裤腿空荡荡的。
百慕伶明知道瞒不住他,却不想让他去面对这个事实,百慕伶紧紧的握着聂安东的手,仿佛只要她握住了,聂安东遭受的打击就会减少,“安东,不要……”
“为,为什么会这样?”聂安东突然很冷静,他睁着眼睛看得很仔细,右腿确实是空着的。
窗外的欣欣转过身,双手捂住脸蛋,哭得不可抑止;邬贤胜背依靠墙壁,手指夹着烟,深吸一口气,眼眸幽深骇人。
“安东,安东……”百慕伶想也不想将聂安东的脸埋在自己怀里,手掌扶着他的脑袋,她压抑着没有哭出声音,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落在聂安东的头发上。
相比于百慕伶的悲伤欲绝,聂安东反倒异常冷静,他反手握住百慕伶的手,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他缓缓将她推开,视线与她相对,“伶,你别哭,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没一条腿总比死了好,不是么?”
百慕伶双手捂着脸蹲下去,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聂安东慌忙地拉百慕伶,却因动作太大扯到右腿,一阵刺心入骨的痛随之而来,聂安东痛得倒吸好几口起,百慕伶连忙起身抱住他,坐在床沿,拥紧聂安东不让他再做挣扎,“安东,安东……”
“没事的,不就一条腿么?再说了,我从小习武,身体素质好得很,少了一条腿对我构不成威胁,谁欺负你了,我照样打得对方个落花流水!”
“安东……”
“我在。”
“伶,你别这个样子,其实我早就做好心想准备,那么大的火没把我烧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当时场面很乱,头上石板哗啦哗啦往下掉我就知道凶多吉少,我的背被一块石板砸中,在快昏迷的时候我在想只要能活着出去就很好了……”
百慕伶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掐着大腿,聂安东的话令她更难过,“都是我,对不起……”
他们瞒着她,她还真以为聂安东只是后背受了伤,没想到却失去一条腿,聂安东是个习武之人,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从父亲那学来的“无影腿”,如今右脚没了他肯定比任何人都难过,如果他发泄出来还好,可他偏偏冷静得吓人。
“听说艾伊出事了,是吗?”聂安东的声音低下去,大掌扶着百慕伶的头发,“所以,伶,不要辜负每个爱你的人,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百慕伶没想到许霆坚这么狠毒,她输的何止是名誉,艾伊的死和安东的伤是她最最致命的打击,百慕伶红着眼眶,咽下心里的歇斯底里,她流着泪,咬着牙根道,“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失去一条腿。
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聂安东微有担心,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要做傻事”
“你放心,我不会。”
病房门推开,医生拿着针水和药物进来,“病人需要休息,请家属明日再来探望。”
“你一个留在这里,我不放心。”百慕伶坐在旁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没事,我很好。”聂安东嘴角的笑很淡,坚阿姨吩咐,“阿姨,麻烦你看好小姐。”
“放心吧先生。”
医生护士在替聂安东检查,百慕伶没再坚持,她坐了会儿,才不舍走出房外。
邬贤胜送百慕伶回家休息,欣欣也跟着陪伴左右,走了几步与迎面而来的杨贺相遇,“你来了。”
示意欣欣带百慕伶先下去,邬贤胜与杨贺在某个角落谈话,杨贺瞅着百慕伶纤弱的背影,心痛得难以复加,“唉,能够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邬贤胜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查到了?”
“是的。”杨贺不抽烟,他浓眉紧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许霆坚不会要百慕伶的命,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邬贤胜眼睛阴霾,嘴角轻扬,“这件事情就是他干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吧。”杨贺双手环臂,手指揉了揉眉心,“贤胜啊,我是这么想的,在没确定之前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兴许真正的幕后指使人正想看到我们跟许霆坚鱼死网破,我们可别称了对方的心啊。”
邬贤胜侧过脸望着杨贺,“郑晳贤说的话你信吗?”
杨贺懂他的意思,“你信的话,我也信。”
邬贤胜眸底幽深,嘴角上倾,“我不信郑晳贤,也不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郑晳贤和许霆坚是铁哥们,百慕伶的事情他肯定为许霆坚感不值,可他一大男人,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些事主动找我们揭发许霆坚的计划。再说了,这个计划是谁跟他说的?之前表现得那么讨厌百慕伶,怎么一下子就开始同情百慕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