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了就等于把百慕伶拉回许霆坚身边,她好不容易才把百慕伶退出去的,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让百慕伶的孩子横在中间呢?
这个揪心的问题,许霆婷一时半会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可,他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该给的自然不会少半分?
也就是说……她想要的宠爱、婚姻,他都一样不差的给吗?
许霆婷面色揪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袖,也就是,他的心,从一而终都还是百慕伶的?
许霆坚走出房间去书房,在楼上听到底下张妈和福叔的对话。
“老福,时间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赶快去睡吧。”
福叔与张妈在许霆坚和郭洁的遗像前诚心祷告,遗像上的郭洁精致的发鬓盘在脑后,二老慈祥的眉目,唇角轻轻抿着,面上皆是一派安详。
“老张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老爷生前最疼坚哥,当初老爷过世时单独把百慕伶叫去谈话,看得出老爷认定百慕伶是许家儿媳,如今坚哥和霆婷结婚,老爷会不会很失望?”福叔抬头瞧着许老爷的遗像,想起年轻时两人一起在部队的时光,又想起退伍后两人打江山的拼搏,顿时老泪众横,面上全湿了,张妈伸手把纸巾递过去。
福叔接过纸巾,眼睛依旧看着许老爷。
许霆坚双手插在裤袋,底下两位老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福叔并不知道许霆坚来没睡。
“别想了,老爷在天上看到坚哥幸福,他会安慰的。”
福叔若有所思,“依我对坚哥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放下和百慕伶的感情。”
张妈手放在福叔腿上,劝道,“你啊,一直把坚哥当自己孩子来看,这颗心要操到入土呢。”
“可不是嘛,老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咱们就对坚哥放心吧,他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愿如此。”
“……”
两人的回话一字不差落入许霆坚耳中,他踱步走近书房,淡薄的俊脸结了一层霜。
百慕伶一直没有睡意,聂安东手术时间到了,此时已被推进手术室过简单的麻醉。
百慕伶在走廊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快到凌晨,可杨贺和欣欣还没有回来,这心里更加焦虑不安。
阿姨把宵夜给百慕伶送过来,百慕伶从阿姨手中拿走雨伞,“伶小姐,你这是要去干嘛?”
“我没事。”百慕伶没有回头,她蹬蹬下楼,“阿姨,安东就交给你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说我马上回来。”
百慕伶出了医院大厅,门口就有出租车停着,她双手遮在头顶几步跑过去后打开车门坐进去,阿姨跟了下来,直到百慕伶乘坐的车开出去一段路后,阿姨这才调头往楼上走。
南洋市的天气真是变化莫测,按理说冬季雨季极少,可偏偏隔三差五的狂风暴雨大作,偶尔还夹着鹅毛大雪横扫全城,公路旁的树木有积雪又加上雨的缘故,全都冻成白色的枝条,像极了冰雪世界。
百慕伶看着前窗玻璃雨刮器左右摇摆,来往行人几乎分不清男女,可以说这场雨酝酿许久,像是一次性下够。
百慕伶的目光落在手提包上,才想起化验单,她打开翻了下却找不着,不禁蹙眉深思,当时状况连连,隐约记得化验单掉在地上。
百慕伶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在场那么多人,地上又全都是鲜花以及雪,估计也没人去注意,或许化验单早已被人踩得稀巴烂。
车子一路开到警局,遥遥望去大厅里的灯还亮着,大厅外三三两两围坐在几名记者,百慕伶坐在后座内,她掏出镜子看到红肿的双眼,勉强补了层粉后才下车。
有人撑着伞正往警局里赶,百慕伶看得心里一亮,“李处长。”
“小伶,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李处长警惕地四处瞅了眼,忙把百慕伶拉回出租车内,他皱着脸问,“来看小贤胜的是吗?”
“李处长,他还好吗?”
其实百慕伶不用问都知道邬贤胜不好,杀人弃尸案子占了南洋市头版新闻,警方拿不了许霆坚,只能用邬贤胜开刀,谁让手枪手手邬贤胜的指纹呢?
李处长长长叹了口气,“该做的我都做了,可依然救不了小贤胜,你们也真是的,坚哥那种人物连市长都要忌讳三分,偏偏被你们招惹了,说难听点就是狗皮膏药,想脱身,难。”
“怎么会这样。”百慕伶心眼都提到嗓子眼里,双手紧紧扣住手提包,“贤胜不是杀人凶手,我可以证明啊。”
“你是嫌疑人,连你都脱不了身。”李处长心里难受,索性掏出一支烟点上,吧嗒吧嗒抽两口,“这也是我不让你现身的原因,小贤胜把所有罪都揽了,上头有令,凶手必定7天内执法,杨贺到处拜托关系和找律师,可这里是坚哥的地盘,我们警察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你们呢?”
百慕伶快急哭了,“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当替死鬼吗?”
许霆坚说到做到,他果真让她见识了这社会的阴暗,有欲哭无泪的挫败感。
“办法有是有,可小贤胜交代不许你参合进来。”
闻言,百慕伶心里一紧,“去求许霆坚对吗?”
“如今之计,只有这样。”李处长把烟掐灭,他拍了下百慕伶的肩膀,“小伶啊,虽然李叔这点子卑鄙了些,可人命关天吶,只要小贤胜能活下来,什么尊严的都是浮云。”
知道外面有记者蹲守,李处长也没多呆,出去时把车门给掩上。
百慕伶怔怔地看着车玻璃,汩汩水流往下淌,蜿蜒而绵长。她伸手去摸,突然一道雷电将天空分隔成两片,吓得百慕伶手往回缩。
雨更大了。
车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一阵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百慕伶一张苍白的脸在玻璃下被映衬的越发孱弱。
她两手按住腹部,觉得有股豁然开朗的痛感蔓延全身,剥皮削骨,能让你立即断气身亡。
问天不灵求地不应,绝望果真会让人想到死。
这个孩子是最后筹码,如果用他可以换取邬贤胜的命,那最好不过。
腹中宝宝似有感应,百慕伶这个想法令腹部传来不适感,她陡然又反悔,体内真孕育一个新生命的成长,她怎能残忍剥夺他的生命呢?
可,百慕伶知道,这个孩子她不能留。
百慕伶握起手指,腹部的悸动还在,她心乱如麻,一个生命赋予了她,她还未来得及呵护,却要因为某些原因而强行扼杀,是否对孩子太残忍?
百慕伶越想越矛盾,眼眶内的泪水也簌簌往下掉,她以为去看他婚礼是最后一次见面,却硬生生被现实逼迫,不得不再和许霆坚牵扯到一起。
“小姐,你还走吗?不走下车,我还去拉人呢。”出粗在司机不耐烦的问。
百慕伶忙擦眼泪,报出许霆坚的别墅地名。
清晨。
许霆坚率先拉开房门出去,杵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张妈吓了一大跳,“许、坚哥。”
“张妈,一大早上站在这里做什么?”
张妈脑子转得飞快,“早餐做好了,我上来看看喊你们去吃。”话刚说完,许霆婷面色疲倦地走出来,眼眶红肿,一看就是昨夜受到非人般‘折磨’。
许霆坚戏谑道,“你是想看看我们昨晚用过的被单有没有血吧?”
张妈老脸一红,“坚哥这是哪里话。”
许霆坚表情自然,瞧了眼许霆婷,“也不为难你,这是许家不成名的规矩,入了我许家大门就得遵守,不过霆婷和我4年前就在一起,只怕张妈看不到你想看的了。”
许霆坚随口这么一说,尘封的记忆蜂拥而至,许霆婷吓得面色一青,她真是糊涂,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亏她昨晚还故意在被单上面撒了些红墨水……许霆坚居然这么说,所以……所以她又犯了欺君罪……这么做只想讨得张妈欢心,可是她真没想到许霆坚连这个也搀和。
张妈尴尬地站在一边。
许霆坚嘴角无意识浅勾,两手插入裤兜步下楼。
许霆婷堵在门口,也没有下楼,想阻止张妈进去,可这样越发显得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似得。
两人进入卧室,张妈去收拾被单,走过去乖乖喊了声妈,“我来帮您。”
“不用,您现在是少奶奶,理当我们伺候您。”张妈示意许霆婷在旁边入座,许霆婷不肯,可张妈动作迅速已掀开被单,鲜红的血迹染了白色蚕丝被单,张妈楞了半秒,“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我……”许霆婷紧张得连话也说不清,“昨晚大哥太过用力,所以……”
闻言,张妈脸色缓和了些,细想昨夜确实听到楼上动静很大。可坚哥也不是什么野蛮鲁夫,怎会把许霆婷折腾成这幅样子,瞧瞧床单上的血,一大片……
张妈带着疑惑,把被单交给佣人去洗。
餐桌上,许霆坚喝了口牛奶,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福叔,张妈,我吃饱了,今晚有应酬只怕不会回来,你们吃饭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