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给我的是春风化雨,殊不知,到我这里却是冷风冰雨!
我的火气忽的爆开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朝他所站的那方地上狠狠的砸下去——那茶碗的瓷片和里面的水顿时溅得四处都是。元存勖下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
“玩笑?元二少爷,你是在寻我的开心吗?”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真的!”元存勖有些傻了,他没有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想满足自己公子哥的优越感,直接找我好了!为什么要拿方云笙下手?你可知道你的一句玩笑,会让方云笙受多少折磨?你大哥为了逼我答应你们的条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说着,我的声音瞬间嘶哑,眼睛里盛满了泪花。
“姓方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吗,算得了什么,你何至于——”
元存勖也紧锁眉头,脸色暗沉如玄铁,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看到我的激烈的反应,诧异的止住了。
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他来说,方云笙的地位也许轻如鸿毛;可是对于我来说,方云笙的分量重如泰山。
我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该怎么做。我本来是想请求元存勖,帮忙劝说他的哥哥,至少不要再伤害、折磨方云笙。
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和他,又变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连庆生会那天留存的唯一一丝好感,在此完全泯然无存。
离开舞月楼的时候,眼泪再次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又懊恼,又悔恨——不肯克制自己,不肯屈就于他,终究搞砸了这一切。
一开门,发现门外已经站了三四个人,做好了随时冲进去拉架的准备。苏曼芝拉住我,劝道,“什么话好好说——”
我掰开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下了楼。
第七十八章爱本无争
大哥和母亲知道了方云笙被捕入狱的事后,也在一直四处寻人想办法。只可惜现在上海的警察厅大部分都控制在日伪政权的手里,也就是元氏“同盟者”的手里,但凡是稍微有点正义之心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挤兑走了。对我们而言,不仅找不到可以求助的熟人关系,连想花钱打点都不知道该给谁送——主动权已经被牢牢掌握在了元存劭的手里。
我父亲去世时固然存了三十万在香港的汇丰银行,但是那是为家族储存的母金,非到危难之际不能动用。大哥思量一番,决定让我先从账上取出八万块钱——去年生意不好,这笔钱恰好是去年年底开支完各地员工薪资之后的溢利部分。大哥让我先以此去和元存劭谈协议;剩下的两万,他再从朋友处去拆借一下,由此不必动用父亲留下的那笔钱。
这是要钱的部分。
我没有和大哥他们提起“要人”的部分——虽然之前动了火气,但现在理智一点的想,既然元存勖自己说那不过是个玩笑,那么我就先当一个玩笑看。
和元存劭的商谈才是关键。他肯放人,方云笙才有生机。
正在焦灼的思量之间,仆人来报,说方文氏来了。母亲听了,忙和我一起去接待。
早已听母亲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方文氏已经来了几次,自然是为方云笙的事情焦心,在家也是坐卧不安。虽然距离王公馆路程遥远,有没有私家车,可她还是不辞辛苦的一日一趟。
走进客厅,只见的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其他两个孩子想必放在家里了,正在哄孩子睡觉。见我们进来,忙把孩子递给跟来的乳母,站起身来问好。
“怎么不在家好好歇歇?不是说有了消息会立即给你送去吗?看看,天这么冷,再把孩子冻坏了——”母亲不忍的说道。
“还是想来看看二小姐。”方文氏瑟瑟的说,眼角红红的,像是刚抹完泪。
数日不见,我愕然的发现年轻的她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虽然梳洗整齐,但一脸焦虑万分的神色无以掩盖。她的鬓角竟然隐隐现出了几丝刺眼的银发,在一枚玉簪的映衬下,闪着凄怆的光芒。
这一幕,让我的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为之而痛。
固然,我曾嫉妒过她,也曾不喜欢她——尤其在我刚回家的时候,坦白说,每一次见面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我无法坦然接受这个抢走了方云笙的女人。
可是,岁月流转,时过境迁,我已经将一切看淡。王家之合家团圆,方家之锦瑟和谐,于我便是艳阳天一般的晴好。
“涓姐,你不必太过焦急,我会想办法救出云哥的。”我走上前,宽慰道。
方文氏忽然紧紧的拉住我的手,跟着便跪了下去,道,“二小姐,夫人,求你和大少爷好好商量一下,一定想办法救云笙出来啊!我这辈子给王家做牛做马都甘心情愿,只求你们救他——如果他不在了,我们母子可怎么活啊!”
说着,她又低声哭泣起来。我和母亲忙把她搀扶起来,道,“别这样,我们自然是不遗余力的。不会让方云笙有任何闪失。你放心。”
见我和母亲如此恳切的回答她,方文氏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时,孩子哭起来,母亲便叫她抱着孩子一起去内室坐会儿,聊聊天、宽一宽心。
临走时,方文氏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二小姐,一会儿文澍说要从学校过来,想见见你。”
“哦。”我心中不由得一痛,含糊的应了一声。
“如果文澍说错了什么话,求你不要怪他,他年轻、不懂事。”方文氏长叹一口气,道。
“我不怪他,只求他也不要怪我。”我低声道。
☆、第七十九章 别意短长
自上次别后,这是我和文澍年后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他似乎沧桑了不少,白皙的脸上残存着胡茬,好像太过匆忙似的,都没有来得及刮干净。
许久不见,似乎已经要习惯;然而乍然一见,还是不可避免的尴尬。
“你来找我?”我看着文澍,有些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嗯。”文澍看着我,眼神和我一样满是哀色。他走上前一步,似乎想走近我一些,却又迟疑的停住了。
“听说姐夫是被元存劭陷害的?”
“不是陷害。”我说。原来文澍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似乎有些诧异,“不是陷害?”
“云笙的确给我家送过药。只是,元存劭看不过他帮我们家,所以才要耍这么狠的手段。”
文澍恍然,点了点头,“原来这样。”
他也许并不知道为什么方云笙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我家送药。
“你找过元存劭了?”
我点了点头。
“他怎么说?”
我简单说了元存劭要十万块钱的事,并要求他保密。
“你打算给吗?”
我仍旧点了点头,并不去看他。他的心里,一定在想,如果换做是他,我会这么做吗?拼着自己的嫁妆、四分之一的家产,去做这样一件蠢事?
“你如此付出,是因为你爱他吗?”
文澍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不由得骇然。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家的人,连同方文氏,是不会跟他讲这些过往的。那是一个沉寂多年的旧事,已经被大多数知情人遗忘了的!
“文澍——”
我还没有说话,他就打断了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弟。”
文澍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也透着不容分辩的决然。
我不由得黯然一惊。文澍口中的那个“他”格外的刺耳、刺心。
“不,不是这样的。”
我摇着头,否定他的话。那一刹那,我的心被他从未有过的锐利刺痛了。
“我在方家的这几天,整日在他的书房里。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很多书、笔记、文字,都有你的影子。我甚至以为,那是你的书房。”
文澍缓缓的说着。他的声音很沉痛,像一块尖锐的石头,敲击着我的胸膛。
我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原来是来找我确认这个事实。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变了。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回去。”我痛声道,为自己和方云笙的命运感到悲哀。可以想象,他还在自己的书房里留着我的书本、书签、剪纸,等等……都是些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可是小得让人心颤、旧得让人爱恋。
“那么,我只想问你,你爱过我吗?”
我看着他,怔了片刻,深深的点了点头——希望和前面的问题与回答一样,他能够相信我。
文澍忽然受到了触动,走上前拥住我的肩膀。
“那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是不是因为你还没有忘记他。”
“我无法忘记他,这是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接受你。”
“那是为什么?”
文澍盯着我,满含泪水。
“是我的错。我不想轻易陷入任何一份感情,因为我怕——怕受伤。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要懦弱。”
“如此,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他的眼睛放射出一束亮光。
“不,你不要再等我。”我别过头去。纵然他可以等我,他的父母可以吗?总会有一天,他受不了父母的祈求,来要求我做些承诺的。而我,到时候可以给他所求的承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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