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哦！”秦老爷子笑笑，隐藏了眼底的无奈：“这是哲栖的女朋友，慕青！她有时在这边住。”
　　哲栖？黎云舟心里暗自揣摩：秦哲栖不是黄俊熙口中说将是自己女婿的人吗？而且，这些天，一直都接送女儿上下班，同吃同住在C大旁边的小区里。他怎么又会有个女朋友在家里？
　　黎云舟压下心里的疑惑，抬眸打量慕青。这一看不打紧，慕青眉眼处的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出声询问：“慕小姐的母亲，可是姓黄？”
　　黎云舟问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知道女儿的存在，看到眉眼与自己相像的年轻女孩子，就揣度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
　　他这一生只与两个女人有过关系。一是被黄艾琳设计的与她仅仅的一次；二是莫雅婷，多次心息相通的情不自禁。
　　与黄艾琳的女儿死在自己的怀里；与莫雅婷的女儿相见不能相认。现在见着一位眉眼相似的女子，居然会觉得别人是自己的女儿！
　　若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又是自己和谁的女儿？
　　黎云舟正要在心里自我嘲笑，慕青的回答，却让他因惊诧而全身冰凉！
　　只听慕青笑盈盈地回答：“我母亲叫黄艾琳。叔叔与我母亲认识？”
　　黄艾琳！这个眉眼熟悉的女孩子的母亲，居然是黄艾琳？！
　　黎云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全身的血液瞬间全部逆向而行，全部冲入头部，闯得他头昏脑涨、两眼发黑！
　　黄艾琳？！黄艾琳？！世间能有几个黄艾琳？能有几个黄艾琳恰巧嫁的人，姓慕？！
　　若眼前这位年龄与逝去的女儿相当、貌相与自己相似的女孩儿是黄艾琳的女儿，那么，当年，在自己怀里断气的孩子，是谁？那份在自己眼皮底下取样做出的亲子鉴定，能是假的吗？
　　“黎先生，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下？”秦奶奶观察到黎云舟脸色的苍白，关心地问。
　　“不了，不了！谢谢伯母！谢谢！”黎云舟竭力镇静下来，摆摆手，急急忙忙地离去。
　　在门口等待的助理，及时扶住了脚下漂浮的黎云舟。
　　“给我查，查黄艾琳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不惜代价，彻底查清楚！”黎云舟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助理手臂上，全部的力气，都咬在牙关处！
　　“奶奶，这位叔叔好奇怪哦！”慕青瞥了一眼黎云舟远去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他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一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像见了鬼似的？
　　“哦，一位多年没来往的晚辈罢了！”秦奶奶淡淡开口，下意识地对慕青隐瞒了黎云舟的来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周五很快就到了。
　　中午，秦哲栖早早来接秦莫漓，要一起回大院陪爷爷奶奶吃饭。
　　秦哲栖是这次回大院，才知道慕青一直住在这里，早出晚归，早餐和晚餐都在爷爷奶奶家。
　　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秦哲栖才平淡地说：“爷爷、奶奶，我和妹妹这周磨要去外公家陪外婆。你们也一起去吧。镇上空气好，当去换下呼吸。”
　　秦爷爷与秦奶奶对视了一下，答应了。还说为了不给苏家外公外婆添麻烦，要把林婶一起带过去。
　　秦莫漓诧异。爷爷奶奶多年不出远门了。以往即使外出，他们怎样劝说，爷爷奶奶都不愿意在外过夜。这次，居然如此爽快的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外婆家。
　　还有，秦哲宇这段时间已经不在大院住了。如果连林婶也一起走了，谁照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慕青？
　　而且，听爷爷交待警卫员的语气，怎么听来是委婉让慕青搬出去的意思？
　　慕青没有小院的钥匙。爷爷的警卫员不可能时刻守在这里专门为她开关门。
　　秦莫漓疑惑不解地看向秦哲栖，可秦哲栖却没有感应似的，头也不回。
　　秦莫漓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爷爷奶奶这次到外公外婆家，居然不想回来了。说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冷冷清清的，没有意思。
　　秦哲栖随了两位老人的意，只是问需不需要多带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苏外婆接口说，年轻人忙自己的事业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家里司机保姆都有，需要的时候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秦莫漓很是内疚，觉得自己前段时间不应该不回大院住，害得爷爷奶奶觉得家里清冷寂寞。
　　周日晚饭后离开外婆家的时候，秦莫漓一个劲地表示，周五下班后就过来。
　　回来的路上，仍然是秦哲栖开车，秦莫漓坐副驾驶座。
　　秦莫漓因爷爷奶奶说“家里冷冷清清没有意思”的那句话，一直自责而心情低落。若不是因为她，秦哲宇不会住在他画室那边，不会大院；秦哲栖也不会因为她在小区那边也住在小区那里。
　　只是她不明白，秦哲栖不是说领了证吗？怎么放着慕青一人在大院住，却要自己赖在一起，还每晚都要到她的房间，各种理由要拥着她一起睡？
　　而且，三哥霸占她时间的赖皮方式、奴役她的种种手段，节节攀升，没有限度，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她在家里听到一些声响，就自觉地立即反应为他在喊“妹妹”或“阿漓”，要安排她做些细碎的事情，或要和她说些无聊的话了。
　　有时，她错觉，三哥居然是故意赖皮，向她撒娇！是的，她无所无能的三哥，就是有意无意地撒娇！
　　“妹妹！”开车的人突然扬声呼喊，带着醇厚的柔情。
　　“嗯！”秦莫漓用鼻音应了一声，懒懒的。
　　秦哲栖嘴角挑了一下，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像我未来的老婆！”
　　秦莫漓白眼，决定闭上眼睛假寐，不理胡言乱语的人。
　　她的三哥，从要户口薄领了证之后，总喜欢无头无脑说些无聊透顶的话。
　　真不知道他领那什么证的事情，是真是假！丢开老婆不管不顾，却缠着妹妹不放。
　　“阿漓，我觉得我以后的老婆，就是你这个样子！我开车的时候，她就像只温顺的猫咪，蜷在副驾驶座上休息！”秦哲栖不管秦莫漓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
　　佯装睡着了的秦莫漓心里哼了一声：瞧，又开始不找边际地瞎三话四了！她的三哥，这段时间一定是中了邪了！
　　秦哲栖见秦莫漓没有反应，也不恼。哼着小调儿，眸光不时往右侧扫一眼。
　　“别哼了！”秦莫漓实在忍受不了秦哲栖哼得完全跑了调的曲子，终于挪动了下身子。她的三哥，明明也弹得一手好钢琴，怎么能将调子哼得那么搞笑让人难以忍受？
　　“你和我说话，我就不哼哼了！”秦哲栖嘴角弯着弧，压抑不住的得逞的笑容溢了出来。
　　秦莫漓呼了口气，不置可否。
　　“他刚才给你发短信了？”秦哲栖突然正色问。
　　“嗯！”秦莫漓用鼻音回答，知道他说的“他”是指黄俊熙。
　　“说了什么？”秦哲栖随口问，并没有要秦莫漓必须回答的意思。
　　他也已经知道，黄俊熙主动要求到G省边远落后地方任职的事了。
　　秦莫漓没有回答。她确实不想将黄俊熙的短信内容告诉秦哲栖。
　　其实，黄俊熙的短信很简单：莫漓，我走了。为期两年。若两年后，他仍然只能是你的哥哥，那我将不惜一切手段，将你桎梏在身边！
　　秦莫漓默默地删除了短信，没有回，也不知怎样回。她连句祝好的话语都回不出去。
　　黄俊熙不需要的，不是她的祝好。他只要她收到这条短信，知晓短信内容而已！
　　“妹妹，给你说个故事呗！”秦哲栖看秦莫漓低眉不语，又用他大提琴般浑厚好听的声音开口说话。
　　“嗯！”秦莫漓再次淡然地回答。
　　秦哲栖别有深意地睨了秦莫漓一眼，才继续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
　　秦哲栖故意顿了一下。
　　秦莫漓正欲接口：庙里有个老和尚。
　　只听秦哲栖抢先继续说：“庙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叫‘我爱你’，一个叫‘我不爱你’。一天，‘我不爱你’死了，庙里还剩下谁？”
　　“‘我爱你’！”秦莫漓顺口接了过去，之后才警觉，随即捂住了嘴。
　　“嗯！‘我爱你’！”秦哲栖完全像说一个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打发时间的故事般，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庙里剩下的，是‘我爱你’！”
　　秦莫漓听着秦哲栖平淡的声音，立即知道是自己又想多了，又被他涮了。
　　逼退脸上的热潮，秦莫漓也淡然出声：“三哥，庙里住的，只是和尚！”
　　“妹妹，和尚也是人！”秦哲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一下，顺溜地沿着道路的幅度转了一个弯，又接着说：“和尚之所以是和尚，是因为太懂‘我爱你’，太懂一生只有一个人，不愿意将就，才宁愿寂守青灯。”
　　“那些从小就皈依佛门的弟子，也懂‘我爱你’？”秦莫漓反唇相讥。
　　“他们暂时不懂，以后也会懂。不然会大声惊呼‘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秦哲栖说到后面，还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