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阿漓，你从小就答应跟我姓的。你再跟我说，你随我姓秦，此生无悔！”秦哲栖用劲箍紧怀里的人，嘴角弧光浅淡，眸潭深远邃厚，薄唇轻启时，将人的魂魄都完全吸摄了去。
　　那样震慑心神的眸光下，加上宽阔厚实怀抱，还有一声不同于妹妹的“阿漓”，让秦莫漓完全失了心智。她彻底被蛊惑了！或者，她放纵自己沉迷于此刻的温情！
　　“我随你姓秦！此生无悔！”她怔怔地盯着秦哲栖深邃的眸，听随自己的心，清晰地倾吐自己心底的誓言。
　　就算只能作为妹妹，跟他姓秦，她也此生无悔！
　　“阿漓，记住你说过的话！”秦哲栖的唇缓慢地落了下来。却在要接近秦莫漓的唇的时候，硬生生地止住，微微调转方向，于是，两片薄薄的柔唇，便落在了秦莫漓的额上。
　　一阵温湿的暖意随着那一瞬的接触传遍全身，秦莫漓的心尖也随之一颤，酥酥麻麻的痒后，就是淅淅沥沥的痛。
　　“嗯！我记住了！”秦莫漓在秦哲栖怀里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此刻，该喊他“三哥”，还是喊他“哲栖”。
　　他今天不断地提醒她是跟他姓的秦，还喊她的名字“阿漓”而不是妹妹，她被他弄迷糊了，弄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秦莫漓发现，苏氏楼下，多了一辆长时间停摆在正门处的黑色迈巴赫。出出进进苏氏大门时，即使她不转脸去看，她也能感受到透过窗玻璃，投到她身上的殷切视线。
　　可车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打扰过她。不管是她从接送她的秦哲栖车内上下经过，还是与助理向玲因外出处理事务出入大门，迈巴赫上的人只是远远看着。
　　有时，她外出，迈巴赫会远远跟着，直至她回到家或回到公司。
　　黄俊熙没有再主动来接送她了，只是，每天仍然有一两个电话。简单的问候，长时间的沉默。
　　“总经理，那辆迈巴赫在这儿停了好几天了。”
　　“玲姐姐，不用管它。”两个人的时候，秦莫漓习惯称助理向玲为姐姐。毕竟，向玲是妈妈的助理、公司的老员工，年龄也比她大许多，一直也像一位大姐姐般关照她。
　　向玲回头扫了一眼黑色的迈巴赫，跟上秦莫漓的步伐：“听说这次换届，黄副市长要调动了。”
　　“调去哪儿？”秦莫漓的脚步滞了一下，立即保持原有的步幅前行。
　　“听说，是去G省一个很偏远落后的县级市，和未开化的原始部落差不多。”向玲在职场多年，有很多打听政要变化动向的渠道。有时不刻意打听，也会有人主动告诉她。
　　“真的？”秦莫漓率先走进电梯。她想象不出气质幽远的黄俊熙在偏远落后地区日晒雨淋后的样子。会不会像大哥一样，晒黑了肌肤，人也变得刚毅粗犷？
　　“你不知道？”向玲也进入电梯摁了楼层按钮：“他有后台背景，根本不需要去吃那样的苦！”
　　“玲姐姐，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秦莫漓看着向玲眉间的那丝疑惑，淡淡地解释。
　　“哦！”向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间：“我还以为是你们闹矛盾了，他才申请去那么贫困艰苦的地方！”　
　　“他主动申请的？”秦莫漓轻蹙柳眉，澄澈的眸里，有一丝道不明的情愫。
　　“嗯。听说谁也不愿意去。因为虽然表面上说得好听，什么增添基层工作经验，保留现有职级，但实际就是降职降级！关键是那地方太偏远条件太艰苦了！”向玲边说边暗中观察秦莫漓的表情。
　　老板太宝贝她女儿了！她这个助理，说是全能保姆更确切。老板要求，对她女儿的工作、生活，甚至感情，都要悉心关照，既要放手让秦莫漓有足够的、自由的发展的空间，又不能完全放手，让她感觉没有依靠！
　　她向玲，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投胎给老板做女儿？
　　好在秦莫漓不是娇滴滴的没有学识、没有主见、没有思想、不上道的富家千金。工作上，她有见地、有能力、有魄力，自己只需要在经验方面给她一点建议；生活上，她正常作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自己只需提醒她营养餐点的搭配；感情上，她更单纯，按老爷子的要求相了一次亲，就有了固定的男朋友，而这男朋友如此的正直优秀，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她受欺负。
　　要不是老板让她试探秦莫漓的感情，她根本不会多事，将无意中听到的消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口吻对秦莫漓说。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秦莫漓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秦莫漓根本就没有对优秀的黄副市长动心。
　　只是，不知这是不是远在京都陪夫君的老板乐于知道的？
　　大院的秦家，今天迎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
　　大院警卫处哨兵的通报，原话是：首长，“一生”珠宝的董事长黎云舟先生要求拜访，请您指示！
　　“他还说了什么吗？”秦爷爷电话里的声音，无比的雄厚威严。
　　“报告首长，黎先生说专程拜谢您的大恩！”哨兵如实回答。
　　秦老爷子让哨兵放行。搁了电话，转身问身边的秦奶奶：“你记得谁叫黎云舟吗？咱们对他有什么大恩？”
　　“是不是你以前的部下，你不记得了？”秦奶奶摇摇头，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叫黎云舟的人。
　　“我的部下我不记得？除了钟家那位，就算专业，也没有从商的。”秦老爷子白了老伴一眼，对秦奶奶藐视他的记忆力表示不满。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做什么生意？公司叫什么？”秦奶奶对老伴是百分之百的包容。
　　“说了。什么珠宝公司，还是董事长。”秦老爷子习惯性地跺了跺拐杖，还在搜寻记忆。
　　“那你上网查查不就知道了？”秦奶奶耐着心思提醒：“哲栖他们兄弟不是教你会上网查资料了吗？大门到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你先去查查看！”
　　秦老爷子有杵了杵拐杖，转身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老爷子满脸惆怅地出来：“老婆子，这个黎云舟做的生意可大了，跨国珠宝公司。有消息说，他回国，主要是来找人。你说，会不会是来寻漓丫头的？”
　　“来寻漓丫头的？”秦奶奶一惊，站了起来：“老头子，我告诉你，一会你可不能乱表态。且不说丫头咱们一直当亲孙女一样疼着舍不得，老三夫妇还有哲栖，也不允许送走丫头的。当年慧欣身体不好，不得不流掉哲栖头上的那个女娃娃，你别忘了老三夫妇当时的痛苦！慧欣把‘苏氏’都给了漓丫头，估计早已将她当成咱们家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了！”
　　秦老爷子睨了老伴一眼，传递了一个“要你提醒”的不耐的表情。
　　黎云舟带了精致高贵的礼品，确确实实只来谢恩。
　　秦家爷爷与老伴对视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一直不知道漓丫头的存在？你不是来接她走的？”
　　“秦伯父！”一身正装的黎云舟毕恭毕敬，大有叩首谢恩的趋势：“我无颜接走阿漓。她属于你们家！若伯父不弃，能否告诉我阿漓走丢时的情况，或者，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秦家爷爷奶奶得知来人真不是要回自家的宝贝孙女儿后，都暗中长长舒了口气，同时，也深深被黎云舟真诚的态度和深沉的期盼打动。
　　于是，秦爷爷缓缓开口：“漓丫头怎么走丢的我们不清楚，只知道是孙儿哲栖与他母亲出差时遇到后带回来的。当时她不能说话，只黏着哲栖......”
　　秦家爷爷奶奶相互补充着，断断续续地叙述秦莫漓的成长过程。
　　黎云舟听得一脸的泪，一脸的笑；一脸的失落，又一脸的兴庆。
　　失落的是，他不知道女儿的存在，没有参与她的成长、呵护她的成长；兴庆的是，女儿虽然经历磨难，却有幸遇到这样好的人家，得到这样宽厚的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要到晚餐时间。
　　秦家爷爷奶奶热情地邀请黎云舟一起晚餐。
　　黎云舟谢绝了秦家爷爷奶奶的好意，正在鞠躬告辞，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爷爷奶奶，有客人啊？”
　　来人是慕青。
　　慕青这段时间又不请自来。她没有地方去了。秦哲栖帮她的那场炒作，在表哥安排的声音中，看似澄清了一切，可实际上心如明镜人多的是。
　　她现在出门，仅仅是因为拍那部为自圆其说而不得不拍的戏。平时，根本就出门，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更是不敢开了。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的狗仔队、戴着有色眼睛看她的人、还有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都让她烦不胜烦。
　　更甚的是，这不片子的副导演，总是色迷迷地在她跟前晃，吃她的豆腐。可她敢怒不敢言。因为副导演扬言，他可以披露所以真相！
　　她只要借着秦哲栖女朋友的身份，躲在大院，才得以安静。
　　但是，这次秦家爷爷奶奶表面上待她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仍然热情地好吃好住地招待着，但不再要求秦哲栖回来住了。
　　“这位是？”黎云舟直起身，微微惊诧地看着来人。据他所知，秦老爷子三哥儿子生育的，也是三个儿子，并没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