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秦哲栖被这一声伤痛的、哀怨的、悲戚的、委屈的、无助的、无奈的话语弄得心脏一阵轻颤，突然觉得空气太稀薄，呼吸也要被窒住了似的难受。
　　慢动作回放般，秦哲栖柔柔地抬起垂在一侧的手臂，白皙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要抚向那娇嫩的双唇和拧弯了的柳眉。
　　秦莫漓用劲拂开秦哲栖的手臂，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收拾整理办公桌，提起自己的小包就匆匆推门而出。
　　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身影，秦哲栖收起僵在半空中的手臂，迅速起身，迈开长腿跟了出去。在轿门要合上的那一瞬，挤身进入电梯。
　　“妹妹！”秦哲栖挨过去要拉秦莫漓的手。
　　低垂着头颅的秦莫漓侧身避开，甩开贴过来的手掌。
　　“叮！”电梯运行到了一楼，秦莫漓当身后的人不存在似的，独自走出了电梯。
　　“阿漓！”秦哲栖快步追上。在看到从沙发上起身迎过来的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时，压着嗓子深沉地呼唤。
　　走在前面的人听到这一声低沉的呼唤，素雅孱弱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继续向前迈了几步，才在黄俊熙面前顿住脚步。
　　两个迎面而立的男人用眼神较量着。
　　“好久不见！”黄俊熙率先温雅地伸出右手。
　　“确实好久不见！”秦哲栖邪肆一笑，“友好”地握上老同学的手：“先谢谢你今天的晚餐！”
　　黄俊熙忍着手掌传来的疼痛，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那我是不是该随莫漓，改称你‘三哥’？”
　　秦哲栖面色一凝，收回自己的手：“叫我秦哲栖更合适！”
　　黄俊熙淡淡一笑，转向秦莫漓：“听说有家私房菜不错，咱们去尝尝。”
　　秦莫漓点头，随黄俊熙往外走。
　　某人自觉跟上。
　　待黄俊熙按了遥控器上的开锁键，某人要拽前面纤柔的身子一起坐后座，伸出的手臂却抓了个空。秦莫漓已经拉开副驾驶门座了进去。
　　某人的手臂再次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臂，微微蹙眉。
　　车子平稳行驶。
　　车内，安静无声。
　　“妹妹，我记得前面有个超市，一会停一下，我要买点东西！”后座闭目养神的某人突然开口，打破了一车的寂静。
　　秦莫漓抿抿唇，没有答话。
　　“我要去买些姜汁红糖，你家亲戚这几天应该要报道了。”某人自顾自地说着。
　　秦莫漓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某人似没看到般，继续说：“不然半夜给你捂肚子，两个人都睡不好！”
　　秦莫漓狠咬双唇，屈指成拳。
　　某人感觉到车身不易察觉的晃动，嘴角溢出一个满意的淡笑，半眯着的眼睛里透出的精光，与后视镜折射过来的眸光相撞。
　　“莫漓，父亲最近要到C市，专程拜访秦爷爷。你帮问下秦爷爷什么时候方便。”黄俊熙调转目光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嗯！”秦莫漓淡淡应了一声：“前面就是超市了，你靠边停一下。”
　　黄俊熙依言而行。
　　某人不得不开门下车。
　　“开车！”某人下车关上车门正准备对副驾驶座上的人说话时，听到一声娇喝，随即，车子平稳快速地滑了出去。
　　“秦莫漓！你敢？！”某人恼怒，却无可奈何。他居然被他的新婚妻子抛弃在路边，不管不顾了？！自己的老婆就这样抛下他光明正大地和别人约会去了？
　　某人哪里是要买什么姜汁红糖，不过是为了膈应那个看不顺眼的人罢了！
　　车上，黄俊熙微微向右侧目后，又立即平视前方：“真不管你哥了？”
　　“黄俊熙，我认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说得非常清楚。”秦莫漓答非所问，脸上得绯色逐渐淡去，恢复了她一贯的疏离、平和：“我在前面路口下车。对不起，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莫漓，是他，对吗？”黄俊熙凄然一笑。自己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遇到的她，怎么她心底最重的位置，就被秦哲栖占了去，让自己的爱，一开始就只能是回忆？
　　“他是我哥！”秦莫漓垂下眼帘，逃避着。
　　“如果，非他不可，而他，只能是你哥，我可以是你身边的那个人！”黄俊熙看向前方的眼神很坚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过度用力指关节泛白。
　　“不，这样，不公平的！”秦莫漓讷讷低语。若必须有那样一个人，她并不希望那个人是黄俊熙，虽然，他是最好的挡箭牌。
　　“我不介意！”黄俊熙扫了一眼反光镜：“他追上来了。你确定还要下车吗？”
　　秦莫漓也看了一眼反光镜，深深地叹了口气，目视前方，默不作声。
　　紧随在后出租车突然加速上前，迫停了黄俊熙的车。
　　“妹妹！给钱！”出租车上的人敲敲秦莫漓的车窗后，径直拉开后座门上车坐下。
　　（有事外出了，先上传一部分，回来再补上。多多谅解！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妹妹！给钱！”出租车上下来的人敲敲秦莫漓的车窗，丢了一句话后，径直拉开后座门上车坐下。
　　副驾驶座上的人深深吸气，认命地掏出钱包，推门下车。
　　黄俊熙选的地儿果然是好地方。房间安静、舒适，毫无奢华、浮夸之感，带着淡淡的禅意，让人自然放松。那些摆放在角落里的老物件，虽干净却释放出尘埃的香气，足以酝酿一段绵绵的情怀。
　　四个位的长方形餐桌，秦莫漓坐在黄俊熙身边，秦哲栖不得已坐到他们对面，像极了以前和慕青一起时三人就坐的方式，只不过配角换了性别和姓名。
　　黄俊熙点菜，一贯的全权做主，不用征求别人意见。但细微之处，总能让人感到他温和的关心和思虑的周全。
　　有服务员在，还有舒缓的轻音乐静静流淌着，却丝毫改变不了房间内冷凝的状态和高压的气氛。
　　“我去下洗手间！”秦哲栖与放下点菜单的黄俊熙交换了下眼神，站起身，离开房间。
　　黄俊熙轻轻一笑，隔了一会儿，也起身：“我出去下！”
　　房间内只剩了秦莫漓一人。她靠在椅背上，心神俱疲地闭上了眼睛，完全没有力气去管去阻止出去的两个男人将要理论些什么，哪怕预感他们可能直接用拳头说话。
　　三哥的拳头多狠多重她是知道的，但她也知道，黄俊熙同样是个不弱的主。
　　两人对决，谁也讨不到好处，
　　打吧！打吧！秦莫漓心里默默地颓然地喊。狠狠地打一场，受伤了就不用坐在一起吃饭，就不用这样挤在一起煎熬了！
　　以前独自飘在国外的时候，觉得刻骨的思念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现在，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了，可是，更加是煎是熬，更加倍受煎熬！
　　都说时间是一剂最好的疗伤药，可秦莫漓怎么也没想到，用来入药的，却是自己的心！所以，这剂药不仅抚平不了创伤，反而让自己倍受煎熬！生生被煎被熬！
　　可就算如此，她都没有后悔过于秦哲栖的相遇！从来没有后悔过！
　　一滴晶莹的泪水挣脱眼眶的桎梏，顺着秦莫漓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梆、梆、梆”，有人敲门。
　　“近来！”秦莫漓坐直身子，抬手拭去脸庞的泪痕。
　　以为是服务员敲门上菜，秦莫漓随手抽了一本店家准备在一旁的休闲图书，翻看着，并不去看推门的人。
　　“秦小姐，冒昧打扰了！”西装革履的人径直在秦哲栖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听到醇厚低哑不同意服务员机械的声音，秦莫漓才抬起头，看向一桌之隔、相对而坐的人。淡淡的一眼后，心立即被揪了起来，随即，呼吸进来的空气，全都带上了刀片，割得心肺一阵接一阵的疼痛。
　　不请自来的人，居然就是黎云舟！“一生”的老总，表姨夫口中妈妈为了贪图他的家世财富而生下她的人！妈妈留下的那条链子的真正拥有者！
　　她虽然没有去找他，却在网上无数次搜索过他的名字，无数次重复了解他的情况！他多年孤身一人，无家无室，无儿无女，行踪不定，神秘莫测。
　　秦莫漓怔怔地注视着来人两弯浑如刷漆的剑眉，握着书页的双手搁在膝上，微微颤抖着，头脑一片空白，无法组织语言，更无法开口言语。
　　“你知道我，是不是？”黎云舟身体前倾，全身的劲都靠在桌子上，眼睛里闪耀着极致期盼的光辉，很敏锐，也很细致。
　　见秦莫漓不答话，他的眸光锁在秦莫漓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眉眼处，带着几分笃定，又急切地重复问：“你知道我的，是不是？”
　　当年与心爱的人情难自禁的时候，他没有做任何措施。因为，他当她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妻子相待的。他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完美的世界，不想自己的整个世界却在瞬间坍塌。
　　当他再来找她时，她全音讯全无。
　　他一直不知道秦莫漓的存在。两年前回国，他再次调查，了解到她曾在D市居住工作过，并有一女。意识到可能有女儿的存在，他欣喜若狂。可得知她弃女远离，女儿失语再次被抛弃后，他犹如坠入冰窟，了无生趣，寻找可能存在的女儿成了余生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