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莫骥了解到，卖房给这位房主的人，并不是朱建伟。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让可能是自己找回来的阿漓，或者阿漓委托的其他人，找不到朱建伟一家的信息，误导朱建伟一家飞黄腾达，放弃了她。
　　他没有将这些告诉养母，怕她更伤心。
　　莫骥悄悄地看着养母，跟着她一起难过。
　　“阿骥，也许他真不知道！”妇人抹了抹眼角，拭去滚落出的泪珠。
　　“妈，我们到C市去吧。外公外婆在C市，我们去找他们吧！”莫骥抬头看向养母，征求她的意见。他自己家那边，除了叔父婶母不能成为亲人的亲人，没有什么亲人了。养母这边，除了还没找到的妹妹，还有养母的父母，也就是他口中的外公外婆。
　　“阿骥，当年，妈太让你外公外婆伤心失望了。只怕他们还是不能原谅我！”妇人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瞬间又熄灭了。父亲作为德高望重的大学老教授，当时不能原谅未婚先育的女儿，估计现在也还是不能。
　　“阿骥，如果我去了C市，阿漓突然回东湖花园来找，错过了，怎么办？要不，你去C市，我在这里等？”妇人好看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妈，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再说，当年，您不是在C市遇到的阿漓爸爸吗？”莫骥看着自己虽然历经艰难岁月的锤炼，却依然优雅的养母，小心地问。妹妹阿漓的父亲，是养母不愿提及的人。
　　“阿骥，他，已经不重要了。时间，太久远了！”妇人的眼神缥缈迷离，声音嘶哑干涩：“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阿漓的存在。”
　　“妈，您能不能告诉我些关于阿漓爸爸的事情？”莫骥握着养母的手，轻声问。这边的线索，无法深入下去，他不得不转变方向，寻找新的出路。
　　“他叫黎云舟。认识他的时候，我大一他大四......他临毕业的时候，我们莫名吵了一架。然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他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三个月后，我发现我有了阿漓。可是，除了他的名字，我竟然对他一无所知。更可笑的是，我宁愿和父母绝烈，哪怕休学，不学无术、一无所长，也坚持带着阿漓等他。”
　　“黎云舟？妹妹叫莫漓，因为他姓黎？”莫骥喃喃低问，头脑迅速运转着：“一生”珠宝的老总就叫黎云舟，两年前逐步将公司从美国榆城将迁致C市。他会不会就是养母口中的人？
　　“因为他说那条链子的名字叫‘爱的旋转’，所以，我给女儿取名‘莫漓’——莫离——勿离——不离......”妇人嘴角噙着笑，白净的脸上，却是泪水横流。
　　“妈，那项链呢？能给我看看吗？”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留给阿漓了......”
　　“妈，我会尽力找到妹妹的！”莫骥有点儿兴奋，也许，这是找妹妹的另一条线索。
　　“爱的旋转”，那不是盛传的珠宝世家黎氏家族的传家之宝吗？有传闻说“一生”珠宝的前身，就是没落了“黎氏”。“黎氏”，以前落户是在H市，并不在C市。
　　看来，还是很有必要会会那位“一生”的老总黎云舟了。莫骥默默地想。
　　C市军区大院的秦家。
　　匆匆下车的秦哲栖拖着行李箱急急忙忙换鞋进家就要上楼。
　　“哲栖，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秦老爷子从书房出来，叫住楼梯口处的孙子：“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吃饭了？”
　　老爷子的语气有些怪怨。自己的孙儿呢，不看新闻还不知道他今天回来！
　　“爷爷，还以为您午休呢！”秦哲栖嘻嘻一笑：“飞机上吃过了。”
　　“你奶奶在午休！”老爷子解释了一句，就用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孙儿，毫不留情地揭露他的谎言：“飞机上吃的是早餐吧？”
　　自从四年前慕青对孙儿高调表白的事情被高调宣传后，老爷子不仅时刻关注报刊杂志的娱乐新闻，也经常关注网络的动态。慕青这几日的事，他心里窝着火没处发。孙子的处理方式，虽然挽救了慕青的形象，也挽救了慕家，但是，太委屈自己的孙儿了。
　　“爷爷，您真是名副其实的侦察兵，宝刀未老！”秦哲栖搂着爷爷的肩，吊儿郎当地侃着。
　　“那还不先吃饭？机场那一阵忙活，够累的吧？”秦老爷子拍着孙儿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微仰着头，睨视他。心里感概：他最小的孙儿哲栖都长大了，自己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了！
　　“爷爷，那些，不值得往心里去。”秦哲栖收起嬉笑的表情，正经地说。他能想象，爷爷在看到慕青的那些视频时，是多么的震怒，心中又会有多少无处发泄的怒气。
　　“哲栖，爷爷明白，前面的那些，都是真的。”老爷子目光悠远，语速缓慢：“她竟然是这样。哲栖，是爷爷委屈你了！”
　　“爷爷，说什么呢？”秦哲栖眼里一酸，努力展露一个笑颜：“爷爷，这次的奖杯很漂亮，送您了！”
　　“嗯，奖杯爷爷要。但吃饭更重要！”秦老爷子不容分说，将孙儿拖进餐厅，吩咐林婶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人到老年，还能为儿孙做的事，可能就是帮他们准备一口温热的、可口的饭菜了吧？
　　秦老爷子看着埋头吃饭的孙子，眼角一片湿润。
　　午餐后的秦莫漓强迫自己在休息室小睡，虽然经常睡不着。她不得不注意休息，她没有多余的健康可以透支。
　　也许近日被慕青的事情困扰，耗费了不少心神，现在看到三哥帮她脱离了困境，秦莫漓也觉得心里绷着的弦松了些，人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秦莫漓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
　　“秦莫漓，你锁你房间的门干什么？”才滑开接听键，秦哲栖恼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没有啊！”秦莫漓第一反应秦哲栖是在小区的家。
　　“没有？那我为什么打不开？”秦哲栖不相信地问，用力压了压门把，还是打不开。
　　“你在大院？”秦莫漓突然反应过来。大院三楼那边的房间，从秦哲宇半夜进去过之后，她就上锁了。虽然，她最近并不在那边住。
　　她不希望秦哲宇进她的房间，不管是她在的时候，还是她不在的时候。
　　“废话，我不这儿在哪儿？”秦哲栖拍了一下门锁：“赶紧回来给我开门。我有急事！”
　　“钥匙你床头柜的下面抽屉里不是有吗？”秦莫漓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你要进我的房间干什么？”
　　“找东西！”秦哲栖惜字如金，果断挂电话。
　　秦莫漓对着只剩“嘟嘟”声的手机，无奈地笑笑：她的三哥，又犯二了。
　　不到十分钟，秦莫漓的手机又响了。
　　听着属于秦哲栖来电的专属铃声，秦莫漓轻笑了一下，滑开接听键。
　　“家里的户口本放哪儿了？”秦哲栖急切地问。
　　“你在我房间找户口本？”秦莫漓抚额，她完全可以预见自己的房间可能有多乱了。
　　“你放哪儿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妈妈不是让你管家吗？”秦哲栖怕秦莫漓不告诉他，一连串地发问。眼光环扫妹妹仿佛被扫荡过的屋子，斜着嘴角无声地笑。
　　“就在我书桌的右边第二个抽屉里啊！”苏慧欣走前，确实将家里相关的证件都交给了秦莫漓。
　　“我怎么没看见？”秦哲栖再次走到书桌前，半跪着，一阵乱翻：“什么颜色的？”
　　“三哥，一个褐色的本子！就在最上面！”秦莫漓无奈地低喊。张凯第一次到他们的小家，秦哲栖为他找鞋套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今晚回去，她要花多少时间将三哥翻乱的东西归位？她太拿她的三哥没有办法了！
　　“早说嘛！”秦哲栖抽出一个褐色的本子，关上抽屉直起腰，满脸带笑。
　　“三哥，你要户口本干什么？”秦莫漓随口问。
　　“结婚！”秦哲栖铿锵有力地回答，一鸣惊人。
　　“什么？！”秦莫漓果然被惊了一跳，随即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由内到外传遍全身：“三哥，你，你这是要去办证了？！”
　　“嗯！”某人噙着笑，愉悦地回答。迅速打开秦莫漓的电脑，敲敲打打拷贝东西。
　　“三哥，爷爷，他们知道吗？”秦莫漓困难地问，觉得自己如离了水的鱼儿在挣扎，连呼吸都是痛的。
　　“暂时不能告诉他们！”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保存成功，秦哲栖退出U盘关闭电脑：“你要帮我保密！”
　　“三哥......恭喜你！”秦莫漓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缓慢地说。如果不这样慢慢说，秦哲栖一定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嗯！同喜！”某人心情飞扬。嗯，妹妹的反应，很好！顾骁阳的分析，一点没错！
　　“妹妹，我来接你下班！”某人满心愉悦。
　　“三哥，我，我有约了！”秦莫漓手心全是冷汗。肺部的氧气都被抽离了般，窒息得难受。心脏全是空洞，冷飕飕的风不断穿心而过。
　　“没事，我和你一起约!”某人的语气，还是那么轻快！
　　“三哥，不方便......”秦莫漓一直隐忍着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没事，我觉得很方便！”快步走出小院的某人抬头望天，让阳光刺目，觉得今天，真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好久没有这样自由呼吸过了。桎梏了他四年的枷锁，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