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秦哲栖不着痕迹地向后让了让，微微抬眼：“妹妹吃过了。你吃了没有？”
　　“啊？”慕青受宠若惊：秦哲栖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她呢。“我担心莫漓妹妹，随便吃了一点就过来了。”
　　“那就一起吃吧。张凯准备的东西挺多的。”说完侧身，取了副干净的碗筷递给她。
　　“噢！”慕青喜滋滋地接过碗筷，挨在秦哲栖身边坐了下来。
　　秦莫漓远远看着，听着，眼睛酸涩。悄悄滑下身子，躺进被窝里，假寐。
　　“哲栖，我吃好了，先出去下。回头让小保姆收拾就可以了。”张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你去吧。我会收拾的呢！”慕青抢着回答，笑得一脸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贤淑。
　　张凯也不说话，拉了门出去了。
　　“哲栖，莫漓妹妹出院后，我过去和你们住，照顾她吧。”慕青盯着秦哲栖的英俊的侧脸，笑靥如花。
　　“你不是课也很多的吗？”秦哲栖抬起头，黑眸深入潭。
　　“不上课的时候啊。又不是白天晚上都上课的。”慕青娇嗔，心里暗喜：秦哲栖这次没有直接拒绝了。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可能答应了。
　　“住在一起，才方便照顾莫漓妹妹啊。”慕青接着说，脸上堆满了盈盈的笑意。
　　“再说吧。”秦哲栖埋头扒饭，眸光更加深沉：“张凯家小保姆会帮忙照顾。”
　　“哲栖，外人哪会这么尽心啊？”慕青收了笑容，很是哀怨。
　　“算了，那些洗衣做饭的小事，不值得你操心！你多拍些光彩照人的大戏，让我跟着沾光得了！”秦哲栖展颜一笑，声音柔和。
　　“真的？”慕青眸光闪闪，仿佛看到了已成为国际巨星的自己......
　　秦莫漓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慕青的绵言细语逐渐变幻成下午医生到病房低沉暗哑的声音：
　　“......没有发现其他部位的摔伤。腿部消肿打了石膏后可以回家静养休息。但是，CT显示你颈部、腋下、腹腔积极腹股沟多处有淋巴结肿大现象。建议你及时到XN医院通过PET CT筛查......”
　　“检查的费用是不是很高？”她听到了自己因干涩而略带嘶哑的声音。网上查来的资料里说，PET CT检查费很高的。
　　“大概1万元左右。需要预约......”
　　“谢谢您，医生，我知道了。我哥那里，您暂时不要说这些。我自己告诉他。”
　　“我理解！”医生的声音有一丝同情：也是，摔到骨折了，也不见家长过问下，只有哥哥守着；PET CT的检查费用，也不是一般家庭说拿就拿的。
　　秦莫漓没有将医生的同情放在心上。她只是想，去哪里找那一万元的检查费？
　　手里两张卡的数额巨大，但是，她不想也不能动这个钱去检查。因为，她不想也不能让家里知道。特别是，不想也不能让三哥知道。
　　如果，真是可能的那样病让人闻之色变的病，三哥，应该会伤心难过吧？
　　可是，她的哲栖，她怎么能让他伤心难过呢？
　　三哥，和慕青在一起，应该是快乐的吧？秦莫漓禁不住将眼光飘向窗边的小方桌处。
　　她的三哥，她还没有看到哪位女生，能那么近的和在一起呢。她的三哥，哪次不是等着她帮他拿碗添饭，哪里会主动给别人递碗送筷？
　　慕青，在三哥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何况，爷爷奶奶都认可了啊，家里，还有慕青单独的房间呢。
　　三哥，她的三哥，她的哲栖，她要的，不过是他能快乐......
　　饭后，小保姆来收拾碗筷。
　　秦哲栖送慕青出去。
　　慕青挽着秦哲栖的手扬着头就走了，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探病，而病人，正躺在病床上。
　　她只知道，这是秦哲栖第一次主动提出来送她。哇，秦哲栖今天给了她好多第一次呢：第一次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第一次给她递碗，第一次主动送她......
　　秦哲栖送慕青回来时，在病房门口遇到了埋着头坐在椅子上的张凯。
　　“怎么不进去？”秦哲栖疑惑地问。
　　“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张凯站起来，率先往走道拐角处走。
　　“你打架了？”秦哲栖觉得张凯的气色不对，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戾气。
　　“不是打架，是揍人！”张凯靠在墙壁上，对上秦哲栖的视线：“你知道是谁做的？”
　　“你不是说那个人道歉了吗？”秦哲栖有些躲闪。
　　“不是他！”张凯有些恼怒，这段时间的秦哲栖，一点都不像以前的秦哲栖。他不是护她妹妹护到不能允许其他异性的靠近吗？现在，怎么有人伤了他的宝贝妹妹，他却乌龟王八般，缩着头，不追究？
　　“不是他！”张凯提高声音重复了一句，才接着说：“我揍了他一顿，他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在外打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图书馆。是有人找到他，给他一大笔钱，让他站出来道歉。还说，不这样做，不仅没有钱，他母亲也会被赶出医院。”
　　秦哲栖调开视线，眼光飘向远处。
　　“秦哲栖，你就这个态度？”张凯不相信地拽住秦哲栖的手臂，强迫他转过来面对自己：“那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找上他，连对方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接了个变了声的电话，发现多了长银行卡，然后妈妈被停药，并被抬到走廊上！”
　　“张凯，这事，你不要管了。”秦哲栖轻轻拍开张凯的手，眼前浮现的，是爷爷期盼的，隐约带着愧疚和乞求的眼神。
　　“不管？！”张凯疑惑：“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秦哲栖的眼光躲闪了一下，心里嗤笑：不知道？怎会不知道呢？没有权势的人，怎么引领舆论导向？没有权势的支持，有怎会做得到将病人赶出医院的事？
　　“不知道还不去弄清楚？”张凯大怒：“这次是骨折，下次会是什么？”
　　秦哲栖紧了紧拳头，又缓缓松开：“谢谢你！我会保护好妹妹的。”说完，不再看张凯，自顾自回了病房。
　　张凯咬着牙，将一句要破口而出的话生生忍在咽喉处。
　　他想大声问秦哲栖：是不是慕青？
　　可是，他问不出来。慕青是秦哲栖的女朋友，据说还是秦家长辈都认可了的。秦哲栖怎么可能怀疑是慕青？哪怕他怀疑，他也不会把慕青怎么样。前段日子那些蹩脚的把戏，秦哲栖不是一句话没说？
　　不过，他张凯会慢慢查清楚。他不会放过任何伤害秦莫漓的人。
　　女生寝室这边，临睡前的慕青，接到了母亲黄艾琳的电话：“明天会有人来找你，有部青春偶像剧。”
　　“妈，在哪里拍啊？”慕青紧贴着听筒对慕青撒娇。今天，一定是她的幸运日：秦哲栖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变；从来没主动打电话给她的妈妈，竟然打电话告诉她这样的喜讯。
　　“海市。”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什么情感起伏。
　　“妈，我和哲栖关系才进了一步，现在我不想离开C市！”海市离C是两千多里，慕青不想和秦哲栖的关系稍有改善，就和他分开。拍一部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知道这一去一来，秦哲栖会不会又退回原地。
　　“随便你。”电话里的声音交代公事般干净：“导演拿过几次奥斯卡金像奖。你爸对你这段时间的举动颇有微词。还有，那天站出来道歉的人被打了，有人追问事情经过。你不接这部戏的话，明天你自己跟人说。”
　　电话说完就利落地挂断了。
　　慕青这边“妈妈”还没喊出口，就只听到了“嘟嘟嘟”的忙音。
　　爸爸？慕青收起电话，心里哼了一声。那个她称之为爸爸的人，除了她恭敬有礼地喊他时，他应一声，其余，多的一个字都没和自己说过。
　　只是妈妈，虽然表面淡淡的，但对她有求必应，除非，“爸爸”背着她，对妈妈说了些什么。
　　或者说，“爸爸”背着她，警告了妈妈什么，妈妈对她无原则的宠爱才会有所收敛。但，那收敛，也是很短的时间。过了那几天，她仍然可以在妈妈的默许下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慕青当然去海市拍戏了。那位捧奖杯捧到手软的李导演，就算只是在他的片子中打打酱油，知名度也会也会蹭蹭蹭涨到爆表，更何况，是女二？
　　所以，虽然慕青纵是万般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C大离开秦哲栖，但是也高高兴兴地随剧组上了飞机。
　　慕青不在，秦莫漓感觉轻松了很多。
　　出院后，她就坚决拒绝了张凯，没让他家小保姆跟过来。家里，她可以拄着拐杖单腿行动；去学校，三哥会背着她。她确实不需要张家小保姆的照顾。
　　主要的，秦哲栖说这是他们的家。
　　他们的家，她排斥所有不相干的人进来。
　　而且，她还怕，她隐隐地害怕，怕自己能陪在秦哲栖身边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秦哲栖以要应付期末考试，时间太紧为借口，一直都没有带秦莫漓回大院的家，只是频繁地和家里打电话，尽捡些宽长辈心的话说。家里，也就没有发现秦莫漓受伤的事。
　　待他们考完期末试、通过交换生的各种考核，秦莫漓的石膏，也可以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