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报刊上，沿用了微博的标题“飞扬的青春纯真的爱情”，加了副标题——爱，就要绚丽地说出来。
　　短小的文字，对绚丽表白爱情的女主人翁做了精干的简介：大意是靓丽的青春少女对男主人翁的照片一见钟情，放弃家里优越的条件不远千里只身追到C大，值得庆幸的是少女的爱情得到了回应。
　　文章说，这个物质欲望让爱情蒙尘的时代，就需要这样洁净无暇的爱情。
　　报刊激情飞扬的文字，配以恰到好处的图片，让人读出的，满满的都对男女主人翁纯真绚烂爱情的祝福。
　　秦哲栖这真是红了，火了，或者说，这时，他就是不想承认慕青是他的女朋友，都不可能了。
　　秦老爷子不上网，但关注报纸。当他看到钟爱的孙子被放大在报刊上的头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秦哲栖，下午放学后给我立即回大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秦奶奶走到秦老爷子身边：“一大早的，谁惹你了？”
　　“你看看你的宝贝孙子孙女，这都惹的什么事？”秦老爷子抖着手指指了指刚才看的报纸，一掌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早餐后，他走进书房，习惯性地边戴老花镜边翻当天的报纸。这老花镜还未戴上，就看到的孙子孙女的照片，两人在一片玫瑰花的背景前，含情脉脉地深情对视。
　　没有仔细辨认照片上的人，秦老爷子就气血上涌。加上那不用带眼镜就可以看清的煽情黑字大标题，秦老爷子更是一口气就堵在心口处，只顾生气，顾不得戴眼镜仔细看了。
　　孙女儿不是亲生的，和孙子兄妹般亲密无间地相处是一回事，若有深层次的感情，那就完全另外一层不简单的事。十多年了，周围的人都认为孙女儿是秦家亲生的，几乎都忘了当年收养的事情。若别人眼中的亲生兄妹互生情愫，那他秦家，怎样在人前立足？何况，就算自己已经退休，大儿子、大儿媳及三儿子，都还任着要职，都算得上军政界有头面的人物。特别是三儿子，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容不得别人的指指点点。
　　“我的宝贝孙子孙女怎么了？”秦奶奶放下给秦老爷子泡的茶，戴上眼睛，抽出秦老爷子压在掌心下的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哟，这是哪家的闺女，够胆大热情的。模样还真和咱孙女有点像。不过，这做法，太过了点吧？”秦奶奶先看了照片，又仔细念那小段文字。
　　“不远千里追来的？不是漓漓？”秦老爷子听了老伴念的文字，戴上眼镜，抢过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眉眼看上去和漓漓有些相似罢了。这女孩儿太张扬，不适合哲栖。”秦奶奶叹了一下。
　　“哲栖那小子怎么招惹上人家了？弄得这沸沸扬扬的，成何体统？”秦老爷子辨出照片上的人不是孙女儿，松了一口气，也对这样高调张扬的处事方式极为反感。
　　“报纸上又没说咱们孙子怎样。也许根本不是哲栖的主意！自己的孙子什么样的人，还不了解吗？”秦奶奶护孙心切，自觉自己的孙子不会没有脑筋做这样喧嚣的事情：“你问都不问就给孩子扣上帽子！”
　　“下午他们回来，让他老实交待！”秦老爷消了气。
　　下午只有两节课。秦家兄妹下了课挤地铁回家。
　　路上，两人都不讲话。
　　秦哲栖想的是，谁那么无聊，发那样的微博编那样的文字？那些记者也是吃多撑着了，跟什么风？
　　秦莫漓想的是昨晚她做的梦，她梦见他们回到了小时候，梦见有天使翅膀的秦哲栖，扇着他那双晶莹美丽的翅膀，环绕她飞了几圈，就远远地飞走了，丢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居然没有哭，她还微微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只是，她醒来，枕头湿了一大片。
　　兄妹俩还在玄关处换鞋，就听到大厅内二伯母钟艳芳兴奋异常的声音：“爸，妈，这次浩铭能被重新提拔任用，都是京都慕夫人的关照！”
　　秦莫漓敏感地听到一个“慕”字，顿下所有的动作，眼神木然地转向秦哲栖。
　　她感到，秦哲栖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什么慕夫人？”秦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中透着威严。
　　“爸，京城有几个穆家能在省部级干部任用上说的上话啊？就是慕部长的夫人啊，慕部长的父亲，经常和咱们在新闻联播见面呢！”秦莫漓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二伯母钟艳芳那眉飞色舞不可一世的样子。
　　“这慕夫人前几天才给我打电话，说上面考虑重新重用浩铭，这不，今天就公布了，比原来的职位还高半格，是省/委/副/书记了。这慕夫人，人真是好啊。我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就那么帮咱们！”重艳芳兴奋地说着，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疑惑：其实，她确实不知道在哪儿和这位高贵的慕夫人有什么一面之缘。别人自亮身份，又说会提任她的丈夫，她不能傻兮兮地拒绝天上掉下的馅饼吧？
　　再说，别人也没提任何要求，只说女儿叫慕青，在C大上学，感情方面的事，请她关照下。
　　她虽然满口答应下来，却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怎样在感情上关照慕夫人的女儿呢。今早接到匿名快递送的报纸，才明白人家是看上了她的侄子秦哲栖，要她帮忙撮合。
　　慕夫人要求的这点小事，比起丈夫被的提拔任用大事，简直太微不足道了。对她钟艳芳来说，耍耍嘴皮子而已。所以，仔细看了报纸后，确认丈夫确实已收到正式任命文件，她算着公公会就刊登的事情叫秦哲栖回家，就掐着时间让丈夫和她一起回大院。
　　“你有没有答应人家什么要求？”问话的是秦浩铭。当初是他自己要求退位改非的。重新启用改非干部并非没有先例，但是，这事，怎么看都觉得蹊跷。不是为了钟家背着他做的那些乱起八糟的事情，他也不会主动要求退居二线。钟家对秦家有救命之恩，他阻拦不了钟家人的贪婪之举，只有让自己不成为他们胡作非为的借口和依靠。否则，不仅是他完了，秦家，也会被他们牵连玩完。
　　“你说的什么话？”钟艳芳今天心情好，没有对丈夫热讽冷嘲：“人家只是觉得你是人才，好心帮你！”
　　“你最好没有背着我们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秦浩铭的语气很严厉。什么人才不人才的，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是越来越清楚。说帮助他的人只是出于好心或是看上他的能力，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谁会对你好心？C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不缺当官的人！但是毫无征兆地，任职文件就下来了，他不能不服从组织安排。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秦哲栖先换好鞋，走进大厅。
　　“二伯父！二伯母！”秦莫漓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哟！哲栖回来了！”钟艳芳没等秦老爷子开口，就一反常态，亲热地走过来，牵起秦哲栖的手，用赞叹的眼光上下打量：“我们哲栖都长成帅小伙了！怪不得会有神仙般漂亮的女朋友！”
　　“二嫂，网络报刊上乱说一气的东西，你也信？”玄关处传来苏慧欣的声音。秦浩楠夫妇也回来了。
　　“爸爸！妈妈！”秦莫漓向养父母展现出从心底发出的微笑。
　　“漓漓，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你先拿回房间试试！”苏慧欣抚着女儿的柔发，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她。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我先上楼了！”秦莫漓明白母亲的意思是让她暂时回避。钟艳芳在的时候，总爱针对她说些不堪的话，母亲有时会让秦哲栖陪她回自己的房间，避开钟艳芳。
　　今天让她独自回房，估计是要避开她，问秦哲栖昨天的事情。她很想知道家里的意见，但却又不得不离开。
　　“哲栖，报纸上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待秦莫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秦老爷才沉声问孙子。
　　“爷爷，事情很突然。我和妹妹下课刚走出教室，就遇上了。不知道是谁无聊，传到网上。”秦哲栖也很无奈。被莫名其妙地表白，莫名其妙成为网络红人遭人议论，他也烦着呢。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秦老爷又问。
　　“爷爷，我昨天才第一次看到她，昨天才知道她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答应人家？你喜欢她？”秦老爷子目光犀利。
　　“爷爷，第一次见到的人，哪能谈得上喜欢？”秦哲栖不敢说因他错觉走来的是妹妹，才回应了别人的表白收了别人的玫瑰。“爷爷，事情发生太突然了，我一时没反应！”
　　“爸，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哲栖一眼看上也是能理解的。咱们哲栖长大了呢！”钟艳芳满脸堆着笑，走到秦哲栖旁边搂着他的肩说。
　　秦哲栖不着痕迹地避了避。
　　秦老爷子没听到二儿媳妇的话似的继续问：“那女孩叫慕青？京都来的？学的是表演？”老爷子今天终于时尚了一把，在年轻警卫员的帮助下，上了网，看了微博。
　　“好像是，我也是从网上知道的。”秦哲栖老实交待。
　　“爸，这女孩儿，就是我刚才说的慕夫人的女儿啊！”钟艳芳趁机点明了慕青的身份：“慕夫人非常客气，说女儿娇惯，让咱们帮照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