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某天清晨，唯一一次主动出门倒垃圾的秦哲栖装了一肚子怨气回来，关门声山响。
　　“三哥，怎么了？”正在煎鸡蛋的秦莫漓从厨房里探了脑袋出来，疑惑地问。
　　秦哲栖瞪了她一眼，手也不洗，一屁股重重地在餐桌前坐下，从容的他不淡定了。
　　“三哥，鸡蛋马上煎好了，你先洗手！”秦莫漓在厨房里喊。
　　“不洗！”
　　“为什么？”
　　“不想洗！”
　　“......”秦莫漓暗叹，三哥真不是做家务活的主，这第一次倒垃圾，就遇了邪了。
　　“三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金黄色的煎蛋？我的水平是不是又提高了？”秦莫漓端着盘子出来，故意忽略秦哲栖黑沉的脸色，娇憨地笑着问。
　　秦哲栖喜欢吃鸡蛋，但不要水煮的、不要卤的，就喜欢煎的。秦莫漓做了很多次，终于煎出了他要求的两面都是金黄色、而且蛋黄没有被翻散的。不过，她煎的鸡蛋，哪怕是最初黑糊糊惨不忍睹的形象，秦哲栖也没有嫌弃过。
　　秦哲栖扫了盘子里的鸡蛋一眼，没有说话，面色有所缓和。
　　“三哥，怎么了？”秦莫漓搓湿毛巾，递给他擦手。他不洗手的时候，她只能这样伺候他。
　　秦哲栖将双手一伸，还是不说话。
　　秦莫漓只得帮他擦了掌心，又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帮他擦。
　　“三哥，到底怎么了？”秦莫漓有些忧心地问。
　　“没什么，吃早餐！”一直闷闷不作声的人抽回双手，开始埋头吃早餐。
　　他不想说，他刚才出去倒垃圾，居然看到黄俊熙从对门的房间开门出来，拿着书去学校的样子。
　　他不想让妹妹知道门对门住的，是黄俊熙。不想，一点都不想！
　　黄俊熙居然也出来租房子，而且好巧不巧和他们门对门？他填经管专业，又辅修法学专业，现在和他们门对门？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还有，他居然气定神闲地和他打招呼：“早！好巧！”
　　巧什么巧？他分明是故意的。不知道他来这里住了多久，也不知道妹妹早上去倒垃圾，有没有与他巧遇过！
　　“以后，倒垃圾的事，我来做。你不要一个人出门。”想到妹妹有可能和对门的人巧遇，秦哲栖胸口堵得慌，沉着声吩咐。
　　“三哥，垃圾桶就在走到拐角处，不远，不会有危险的。”秦莫漓直接反应秦哲栖不让她出门倒垃圾，是担心她的安全。长辈们一再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秦莫漓一个小女孩。所以虽然是秦莫漓管家，秦哲栖却规定清理垃圾的时间是早上。
　　“说了我倒就是我倒！”秦哲栖不耐烦地瞪了秦莫漓一眼：“以后不许一个人出门，回来也要和我一起。”
　　“三哥，你有建筑课要上呢。”秦莫漓小声提醒霸王附身的哥哥。
　　“我去建筑系上课，你也去。在旁边睡觉都可以！”霸王发号了命令。
　　“三哥，那，那你和别人谈恋爱，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啊？”秦莫漓虚起眼睛皱着鼻子，问得小心翼翼，一副怕说错了话怕挨打怕疼的表情。
　　“是！”霸王的答复完全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那你要和谁谈恋爱啊？二班的班花，还是建筑系的系花啊？我看她们都对你很有意思。”秦莫漓提着心，试探着问。黄珊果然就向三哥大胆表白了，三哥也彻彻底底地拒绝了。现在黄珊的男朋友，是换了好几任之后的计算机系学霸。
　　秦莫漓觉得，高中时的情情爱爱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完全可以不当真。但是，现在大学了，长大了，算成人了，若给了谁承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她的三哥，也会将心许诺给其他人吗？
　　“对你三哥有意思的人多去了。”秦哲栖扬扬嘴角：“理她们干嘛？”
　　“可是，她们看起来很优秀，也很漂亮啊......”秦莫漓神情没落地低声呢喃。心里补充了一句：而且，家世也很好，至少，有父母呵护。
　　“能一眼看出来的会是真实的吗？”秦哲栖眼前闪过黄俊熙的身影，刚刚柔和的语气有刚硬起来：“秦莫漓，你给我眼光放雪亮些，别被一些表象迷惑了！”
　　“三哥，说你的女朋友呢！”秦莫漓压下心里的低落情绪，翘着嘴嘟哝。她真想知道，秦哲栖会和谁恋爱。那个将要和他恋爱的人，能不能晚些出现，让她，多有些与他平静相处的时光？
　　大二了，同学中好些情侣在校外租房同居。交付了身心的情爱，还能不当真吗？三哥若有了女朋友，会不会撇开她，租其他的房子，或者，让她搬出去？
　　“哪来什么女朋友，吃个早餐还那么多话？”秦哲栖叉起一片面包，粗鲁地塞进秦莫漓的嘴里，堵住她的话。
　　秦哲栖想的是：妹妹是院花呢。若找个女朋友还没妹妹漂亮，岂不是很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尽兴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入——
　　新坑《恋旧》期待您的继续支持，谢谢！

　　☆、第四十七章

　　不管秦莫漓多么地期盼秦哲栖的女朋友晚些出现，但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不可阻拦地出现了。
　　而且还出现得惊天动地，甚至有地动山摇之感。
　　那是他们大学三年级第一学期开学第二周，刚入学的新生还在军训。
　　大三的课程逐渐繁重，有时下午会有四节课，他们下课的时候，参训的新生，已经结束一天的训练，可以在校内自由活动了。
　　秦哲栖像往常一样，等秦莫漓收拾完书本，两人才说说笑笑并肩离开教室去食堂。
　　刚踏出教学楼大门，秦莫漓感觉到主角出场般的被瞩目感，不由顿住了脚步。
　　她身侧的秦哲栖也顿住了脚步，蹙着眉看着台阶下的不远处。
　　秦莫漓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他们面前，几步台阶的下面下，一道多彩厚实的气球墙前，鲜艳的玫瑰花围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壮观的心形中间，是用娇嫩的白玫瑰拼出的一个精巧的“栖”字。
　　那个绚烂“栖”字，灼得秦莫漓的眼睛生疼。
　　秦莫漓知道，红玫瑰代表爱情；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红加白的玫瑰，表达的意思是：共有。
　　心头一紧，秦莫漓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白玫瑰拼出的，根本不是与三哥有关的“栖”字，根本不是她想的“哲栖”的“栖”。她自欺欺人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快落山的太阳光太强，刺花了她的眼。
　　可是，她还未能再次调整好焦距，眼前光线一变，只见五颜六色的气球缓缓升起，气球墙消失之处，突兀出现一位黑发白裙的女子，手捧着娇艳夺目的红玫瑰，正举步缓缓朝他们走来。
　　秦莫漓像看无声电影般，吃力地盯着那个身穿露肩长裙的女子，看着她逆着夕阳的余辉，向他们越走越近。近得哪怕她极度抗拒排除，也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娇柔纤美的身姿、波浪般随风飞舞的披肩长发了。
　　她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楚明白地看到女子若隐若现的美丽锁骨，还有她优雅的裙摆弧度下面，露出的那双如玉般洁白修长的美腿。她的裙角处，点缀着的那些星星点点的碎钻，晃得秦莫漓眼前亮花花的一片。
　　“秦哲栖，我喜欢你！请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女子已经走到秦哲栖面前，含情的眸子盯着他，樱唇轻启，吐出了一句震得秦莫漓耳膜嗡嗡直响的话语。
　　随着女子的这句话，周围响起了有节奏的齐声呐喊：“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秦莫漓头脑瞬间的昏眩和空白后，将目光转向秦哲栖。
　　“秦哲栖，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要做你的女朋友！”她听到女子再次扬声霸道地宣称。
　　“好！”秦莫漓看到秦哲栖噙着笑，柔声回答，接过了女子手里的红玫瑰。
　　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秦莫漓转眸，看到女子得意一笑：“秦哲栖，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慕青的男朋友了！”
　　秦莫漓被女子那极具风情的一笑，弄得头脑再次空白......
　　“嗯？！”秦哲栖听到“慕青”二字，有些恍然。他刚才，怎么看到的是妹妹在晚霞中向他走来，美得向下凡的仙女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妹妹”说什么，就习惯性地答应了她。怎么妹妹一下子变成了不相干的什么慕青？
　　“秦哲栖！刚才你已经答应做我慕青的女朋友了！”女子自信而高傲地笑着。
　　“嗯！”秦哲栖笑笑，用鼻子应了一声。这个慕青，人很漂亮，也很有趣。
　　“秦哲栖，记得你女朋友是我慕青！周末我们约会！”女子怕秦哲栖反悔或健忘似的，盯着秦哲栖的双眸提醒了一句，才展臂一挥，扬声喊：“姐妹们，走了！”
　　他们是得走了。新生军训要求到点统一就餐。
　　人群瞬间散去。秦莫漓恍然觉得刚才的一切，仅仅是夕阳虚构出的幻觉。可是地上显眼的红白玫瑰，却提醒她，刚才那一幕高调的“求爱”，是千真万确地真实发生了。他的三哥，在众目睽睽下，答应了做那位名为“慕青”的女孩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