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玩？”秦爷爷果然被雷着了，还是严重的里外皆焦：他的孙子小学时想方设法地跳级，家里大人不出面，他就自己去找老师找校长，感情是他觉得小学不好玩，要到中学去玩？他是不是在直接鄙视小学生的智力水平啊？
　　“嗯，看顾骁阳够累的，带他玩玩，免得他累垮了，没有人陪我和妹妹！”秦哲栖眨了眨眼睛，找了个自认为是最贴切最能说服人的借口。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有一天突然想到，若秦莫漓以这样的进度很快读完中学，通过了高考进入大学，有能力有本事了，要独自去找她的母亲，那时，剩下他一个人怎么办？
　　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把步伐停下来，让自己有时间慢慢想。
　　“老三，真话？”秦哲瑞已经到京都上大学了，家里和秦哲栖唱对台戏的，就只有秦哲宇。
　　“假话！”秦哲栖有些恼怒，半真半假地回答。
　　“唉，顾骁阳听到这话，指不定会流眼抹泪地感激你这个为他着想的朋友了！”秦哲瑞根本不相信秦哲栖的决定会与顾骁阳有关。自从秦莫漓来到秦家之后，秦哲栖做的所有事情只会与秦莫漓有关。他虽然不知道弟弟说这些话的真正原因，但他敢肯定，能影响秦哲栖决定的，就只有秦莫漓。
　　秦哲栖虽然从小就显示出了过人的聪明才智，听三叔叔他的智商测试分值非常之高，令人乍舌。但秦哲栖根本就不喜欢那些枯燥的教科书，心思也不在那上面。进学校读书，对他来说，就像三叔秦浩楠以前无意说的一句：一个过程，有这样一段必须的经历罢了。——有了这个必须的过程和经历，才能接近自己想进入的学习殿堂。秦哲栖只为建筑设计着迷，他秦哲宇只为画画而生。
　　“二哥，你不是羡慕嫉妒顾骁阳有我这样的朋友，你没有吧？”秦哲栖一脸讽刺。
　　“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他这个朋友是我弟弟！”秦哲宇云淡风轻。他已进入变声期，声音哑哑的没有秦哲栖的清脆动听了。
　　兄弟俩眼看又要进入激烈的唇枪舌战了。
　　“二哥，你那幅兰花画得真好。你画完了吗？”一直闷头吃饭的秦莫漓突然抬头，清澈明亮的圆眼睛看着秦哲宇问。
　　“画好了。你喜欢的话，我一会帮你挂到房间里。”和秦莫漓说话的秦哲宇，完全没有对秦哲栖那样针锋相对的语调语气。
　　“那谢谢二哥！那幅兰花真的画得很好！”秦莫漓眼睛亮亮的，说得很真诚。
　　“哪是他画得好？明明是爷爷将兰花养得好！”秦哲栖强词夺理，还不忘狠狠瞪秦莫漓一眼：“房间里挂那么多画，也不觉得俗气！”
　　“老三，那是艺术！你是俗人，不懂欣赏不要乱说！”秦哲宇最看不惯秦哲栖将秦莫漓当成他自己的附属品般教训。
　　“嗯，那是艺术！”秦哲栖也讨厌秦哲宇护秦莫漓：“那样的艺术只有笨蛋欣赏！”
　　“三哥，二哥画得很好的！”眼看战火要再次升级燃烧了，秦莫漓眼巴巴地看向秦哲栖，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弱弱的。
　　“......”秦哲栖翻翻白眼，无奈！
　　“......”秦哲宇扬扬嘴角，完胜！
　　“......”桌上其他人淡笑，吃饭！
　　饭后，秦哲栖的房间。
　　“秦莫漓，你为什么要向着秦哲宇？”一直将晚饭时的怒火压在胸间的秦哲栖，恼怒地抽出秦莫漓手中的笔，不悦地问。也不管是否打扰了正在埋头专心演算习题的秦莫漓。
　　“三哥，思路都被你打断了！”秦莫漓嗔怒。
　　“秦莫漓，我才是你亲哥！”秦莫漓的一声娇嗔，秦哲栖心中那点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就如丝般被抽离了。
　　“我知道啊。所以对二哥要礼貌。”灯光下，秦莫漓一双明亮的眼睛如纯净的湖水，清澈极了。
　　“......”秦哲栖无语，突然想起秦莫漓还不能开口说话时，他给她念过的一本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礼貌就是距离。
　　“三哥，快把笔给我，一会还要洗衣服呢！”秦莫漓焦急地低喊。做完作业，她还要抓紧时间清洗自己和秦哲栖的贴身衣物呢。外穿的衣服已经换下了放洗衣机里洗着了，一会凉起来就可以了。但贴身衣裤她还得花时间手洗。
　　“今晚就睡这边吧，省得你做噩梦我不在，你睡不好。”秦哲栖将笔还给秦莫漓，声音软了下来。上三年级后，秦莫漓就没有和他住一个房间了。刚分开那会儿，有几次她半夜迷迷糊糊地哭着过来找他，可伶兮兮地说不要丢下她。也有几次他不放心，过去看她，偶尔会发现她闭着眼睛伤心地哭着，在睡梦中难过地叫妈妈。他知道，她那是又做噩梦了。他让她仍然住他的房间，她却坚持自己住，说班上的女同学都是住自己的房间的。
　　“三哥，好久都没噩梦了的。”秦莫漓笑笑，埋头认真做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三：二哥，妹妹是不是对你很礼貌？
　　秦二：是啊，妹妹一直很乖，很有礼貌。
　　秦三：二哥，有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
　　秦二（不好的预感）：什么话？
　　秦三（故作矜持）：嗯，礼貌就是距离。
　　秦二：......那妹妹对你没礼貌？
　　秦三（骄傲状）：我有本事对她不礼貌。
　　秦二（思考状）：......我也有本事对她不礼貌。
　　秦三（愤怒状）：你敢！！！

　　☆、第二十九章

　　秦哲栖真如自己所言，他的初中学习生活，主要就是玩。
　　在学校，玩足球、玩篮球；在家，玩股票，还有他的设计图。所有的一切，都紧紧围绕着“玩”的主题进行。
　　小学时代，课堂上做笔记、记录老师布置的作业或安排的事项等等，都是全部由秦哲栖包揽。回家后，他还监督秦莫漓的作业。现在，在学校，他除了课堂时间不得不在教室里，其他时间都在操场上。
　　他由一个极端发展到另一个极端，完完全全从小学老师眼中的五好甚至十好学生、二十四孝哥哥，脱胎换骨为现在的“不知”问题少年：他不知课表安排、不知做课堂笔记、不知作业是什么、不知任课老师是谁......他只知道喊妹妹。
　　“妹妹，明天要带什么书，一会你记得帮我装好！”......
　　“妹妹，我的作业你帮我做了没？”......
　　“妹妹。老师明天可能问到的问题，你先帮我准备下答案！”......
　　秦莫漓也从云端掉到了泥地：以前她的书包只不过是做样子，秦哲栖怕她背不动，她稍稍厚一点的书，都在秦哲栖的书包里。她的书包，仅仅装基本练习本。现在，她不仅要背自己的书包，还要抱着秦哲栖的书包。因为每天一到最后那节活动课，他就跑到操场上去了，而且一去不回，非要等到秦莫漓帮他拿了书包去找他，才一起回家。秦莫漓找到他后，他也不背自己的书包，让秦莫漓抱着，美名其曰要帮妹妹锻炼手劲。
　　以前，秦哲栖总是关心地问：妹妹，有没有不懂的？有你没有不会的？现在，他说得最多的是：妹妹，刚才课间打球好累，你把课堂笔记多做一份，回去我再看。或者说：妹妹，记得将我课桌上的书及时按课表换一换，省得老师又说我拿错书。
　　坐他前面一排的秦莫漓有时烦了，让他自己换，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课表，怎么知道下一节什么课？”
　　“那你为什么不抄课表？”
　　“你抄了我还抄什么？”
　　“那你自己看！”
　　“妹妹，你都看了，我还用看吗？两个人都看，太浪费时间、太浪费精力了！”
　　“那你看，你来安排！”
　　“妹妹，你都不心疼你哥？”......
　　秦莫漓无奈。她是妹妹，现在反而要去心疼、照顾一直呵护着她的哥哥了。
　　秦莫漓还真怀恋以前疼爱自己的三哥。
　　以前，秦哲栖会说，妹妹，你太累了，这个作业我帮你做算了，你知道过程就行。
　　现在他说的是：“妹妹，我好困，作业都交给你了！”
　　“那你总得自己动过手抄吧？不然老师又会问你是不是拿错作业本写错名字了！”
　　“错就错呗，反正你是我妹，你的还不是我的。”......
　　以前，秦哲栖会护着她问：妹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现在他安排的是：“妹妹，一会把你的水壶送到操场来，我的水肯定不够喝！”
　　“那你直接拿去吧！”
　　“我还拿着球呢，手没空！别忘了早些送过来，打球渴着呢！”......
　　以前，轮到秦莫漓的值日，秦哲栖会拉上顾骁阳，很快就完成了卫生打扫任务。
　　现在，到秦哲栖值日那天，他会一边拍着球，一边喊：“妹妹，别忘了我今天值日。”
　　或者，他自己根本不记得，有同学提醒他：“秦哲栖，今天你值日。”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人家，一副他很忙，被打扰了很不耐烦的神情：“我值日怎么了？告诉我妹妹就可以了，干嘛要告诉我？”......
　　总之，到了初中，秦莫漓就从秦哲栖手心里的宝变成了一根草，成了他的书童、保姆、管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