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和女子对今日之事知道多少?”
赵普义心中不忍,道:“三人全不知情。昨夜石贼情急之下,顺手抓了这女子作为人质,玄奕又刚好与她相识,今日才来。至于邬夜青紧张她,不过是怕父皇将此女被掳走之过怪罪于他罢了。”
赵胤政看了赵普义一眼,道:“好吧,今日之事,义儿算是立了一功,若非那莽夫企图窥探义儿的行踪,也不会被义儿发现他与邬氏母子的密谋,所以,那三人的事,朕就交给义儿处理,义儿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赵普义松了一口气:“请父皇放心,义儿定会办妥此事。”
※※※
月溪努力睁开眼,看见玄奕正一脸惊喜地望着她。
“你醒了?”
月溪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一间摆设考究的厢房里。“这是哪里?”
“太师府。”玄奕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月溪一口气喝完,把杯子递给玄奕,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怎么了?”她有些不安,开始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美景瓦舍、秦芊芊、石守信、十里堡……
“我们成功了!”玄奕用极其压抑的嗓音说道。
“什么?”
“石守信主动告老还乡,交了兵权,邬氏母子也放下仇恨,不会再有战乱,不会再有株连,我们都不用死,我们成功了!”
月溪睁大眼睛,原来一觉醒来是这样的美好,早知道就不要睡那么久啊!她想尖叫,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对着玄奕嗤嗤笑得不停。玄奕也对着她笑,二人就这般,笑了好久。
终于笑够了,月溪问道:“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玄奕道:“新皇与石守信谈了好久,深入浅出,晓以大义,石守信知自己已如困兽,于是主动交了兵权,求新皇放他一条生路,新皇仁慈,答应了他告老还乡的请求。新皇同情邬氏母子二十年来的艰辛,也知他们只是受到石守信的蒙蔽,才做了错事,新皇不仅不追究他母子二人,还将柳素梅接到宫中居住,颐养天年,邬夜青想要尽孝,就一起去了。”
月溪难以置信:“就这样,一场可能会发生的战乱,就这样被阻止了?”她兴奋地举起双手过头顶:“玄奕,我们是不是太厉害了!”
玄奕将她的双手拿下来,道:“但是,还是有个坏消息,你要有个准备。”
月溪一听坏消息,心里一惊。她以为她一睁眼看到的会是欧阳晟,怎么,难道是他……
“石守信的一个心腹以为新皇会对石守信不利,赶去刺杀新皇,鸿鹄英勇护主,不幸身亡。”
“啊,鸿鹄他还是……”月溪说不下去了。
玄奕叹道:“他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其实新皇早就知道杜孝廉与尚中书金钱往来之事,也暗中命人收集了不少证据,责令革职查办杜孝廉的文书也已生成,不过尚未下达而已。新皇是个念恩义的,因鸿鹄的英勇,赐了他杜家一块免死金牌,和忠义之家的名号。有了这两样东西,杜孝廉的命算是保住了,往后的日子也是无忧,不过这个知州定是做不成了,新皇已派了新的知州,即日上任。”
“这么说……”鸿鹄用了自己的命,换来杜家的平安?他是死得其所?月溪想这么说,又不忍心,如果有可能,鸿鹄不要死,好不好?她的嘴张张合合了几次,什么也没说出来。
玄奕拍拍她,安慰道:“鸿鹄那小子是我见过心性最单纯的孩子,他这一世的结局,也是三世中最好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石守信掳走你后,有没有伤害你?”
月溪道:“石守信带着我一路疾行,来到一个臭烘烘的山洞里,他将我绑好后,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壶酒,和一大包熟食,然后他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吃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顿美餐了。我劝他,如今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他向新皇认个错,新皇定会饶他一命。他冷笑,说我不了解新皇,新皇是个根本不懂得饶恕为何物的人。我说,不会的,回头我们一起求新皇,新皇定会答应的。他就大笑,说,若他今晚掳走的是太子,他还有一条活路,偏偏他掳走的人是我,他已经知道他的下场了。我对他说,不要自暴自弃,应当这么想,幸亏掳走的是我,若是掳走了太子,就会罪加一等了。他又笑,说,他喜欢与我说话,是的,幸亏掳走的是我,否则他也不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他说,只要我肯陪他说话,他就不追究我假扮秦芊芊骗他之过,还会放我走。于是他就说了起来,他说了好多,好多都是他少时在贤王府的事,我偶尔插两句嘴,也说了些少时的事。那时的我,真的有点恍惚,恍惚他根本不是那个意图造反的石守信,只是一个年过半百、回忆往事的老翁。我们说到了天亮,他站起来,说,该来的始终会来。我见他打算离开,对他说,你就算不打算放了我,也得让我知道我葬身在哪里。他说,这是十里堡。我想起今年的元宵灯节上的字谜,于是让他捎句话给欧阳晟,希望欧阳晟能想起那晚的字谜,找到这里来。没想到,他真的把那句话带到,而你们真的来了。”(未完待续)
ps:杯酒能够释兵权,亲们相信么?
☆、第四十七节 离京
玄奕听完,扯了扯嘴角:“看来石守信根本没有打算对你不利,他或许只是想见新皇一面罢了。”
月溪垂头不语,这样的结局,就如杜鸿鹄的结局,是三世中最好的吧。只是她与欧阳晟的呢?这一世,会如何?她醒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
正午的阳光由门窗照进房间,溅起一片金光。她循着阳光向门外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槛。
玄奕也向外望去,然后他站起身,对月溪道:“你好好休息,娘亲这次被我们吓得不轻,我去瞧瞧。”
说完,他走出房间,与门槛处的欧阳晟说了两句什么,欧阳晟浅浅勾了勾唇角,向月溪走来。
他随意坐在床榻边上,看了月溪一会儿,道:“鸿鹄去了。”
月溪闷声道:“听玄奕说了,没想到……”
“你伤心吗?”他突然打断她。
“当然啊。”月溪不解他为何这样问:“鸿鹄还那么小,又那么无辜,虽说是忠心护主,到底是一条命……”
“你真的伤心?”他略微凑近了月溪,盯着她的眼睛看起来。
月溪不安地向后缩了一缩,眨了眨眼睛:“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她。
这下月溪是真的不安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在十里堡被缚住的时候,听到他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她晕过去后,又是他一步一步把她背出堡,伏在他背上的感觉一如既往的温暖。温暖到令她一度以为,又回到了前世与他在黑风寨的那个夜晚。这一路,她能感到他几次对她的欲言又止,她以为,他不说,只是因为石守信之事尚未平息,他几人也是生死未卜。可是如今。尘埃落定。他仍是这般冷淡,难道之前的全是她的错觉?她不信!
他又坐了一会儿,道:“你再睡一会儿。午后就启程,我先……”
“不许走!”月溪直起身子,张开双臂,抱住他。她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眼睛瞪着他的侧脸:“不许走!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你都没有问过我半句!”
“你方才对玄奕说的。我都听见了!”他一动不动,淡淡应道。
“那就再听我说一遍!”月溪厚着脸皮,鼓着腮帮子,十足无赖样。
耳边传来她气鼓鼓的喘气声。眼角瞥见她瞪着自己灼人的目光。他的肩很宽,胸膛又很硬实,她的双臂撑直了。也圈不住,只能用力将她的身子压向他的肩膀。才勉强能将两手手指头抵住。
欧阳晟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儿,这个女人,一向这般——不自重么?他猛地转过头,瞪着她:“你……”
他一动,月溪本就扣不住的双手被迫松开了,她以为他要站起来,于是执拗地又向前倾了一倾,想再把他圈住,没想到他刚好把头转过来,两个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原本就相互瞪视的两人,眼睛瞪得更大,直到两人在对方眼中都变成了一只红彤彤的大柿子。
两只柿子这般大眼瞪小眼地不知瞪了多久,欧阳晟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月溪,站起身,气急败坏:“你……你……我……我走了!”说完,逃也似地跑出房外。
月溪对着他的背影,闭上眼睛,撅起了嘴巴,然后,脸上的红晕就开到了耳根儿和脖子。她抓过床榻上的金丝棉被蒙住小脑袋,卟卟地傻笑不停,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
虽然月溪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匆忙地赶回江城,但是欧阳晟与玄奕这般安排,定是有他们的道理,何况她也实在想念家中的大哥和爹爹,因此也没有多问,与玄奕简单道别后,安心坐上了太师府派来的马车。
离京显然比上京顺利太多了,他们不再行山路,而是行平原,少去了许多凶险,人也舒服许多,再加上阿利、阿金、欧阳晟三人轮流驾车,月溪只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江城界内。要说欧阳晟是突然对月溪冷淡了,那么经过那天的无意触碰,他就是完全在躲着月溪了。这一路,有了阿利和阿金,他若是个有心的,完全可以不用驾车,陪着月溪说说话儿,看看景儿什么的,可他却像有着满身的精力无处可发泄似的,争着抢着与阿利、阿金两人驾车。太累了,回到车厢内,还不待月溪问候他一句,他就躺头睡下。月溪莫名,却更加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欧阳晟定是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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